李寒秋攤開手中墨寶。


    那是楊侑剛剛報名,臨時寫出來的楊花落盡子規啼。


    天地文氣已經被岑有道煉化吸收。


    現在李寒秋手上的,隻是一幅普通的文字。


    她眸子閃爍著讚歎道:“文采飛揚,實在是令人歎為觀止!真是他寫出來的嗎?”


    “老夫親眼看著他寫的,就這水平,那些市井賣詩之人寫不出來!”


    岑夫子嘖嘖稱奇道:“楊花落盡子規啼,聞道龍標過五溪...我記得咱們老爺以前仕途不順,貶到地方做了個小小的龍標尉,而今事業有成,卻忘不掉那段人盡皆知的苦難歲月!”


    李寒秋點頭。


    岑夫子又道:“我寄愁心與明月,隨風直到夜郎西!這兩句詩更是點睛之筆,仿佛作者跨越時空,為老爺的遭遇共情!”


    李寒秋捧著墨寶,收到懷中,望向李府所在之處,喃喃道。


    “這首詩贈與爹爹,他應該會很開心吧!”


    “想當初爹爹淪落為一介小小的龍標尉,朝堂之上對他是冷嘲熱諷,如今執掌一郡之地,更是世家大族之主,天下誰不敬之畏之。”


    “岑夫子,可以了,你將今夜的詩題公布出去吧!”


    李寒秋細眉如柳,五官清麗,盈盈腰身比例完美,尤其是那時時掛在臉上的淡笑,最是令人癡醉。


    她哪裏知道。


    楊侑也不是不看美人,隻是前世刷了太多古風美女,見到李寒秋,也隻是暗暗覺得這才是心目中標準的古風美人。


    他飲了些好酒,但是都是獨酌。


    乞丐的扮相擺在這裏。


    那些自視清高的文人才子,又或是貴胄子弟自然是不會把他放在眼裏,更不會主動湊上來攀談。


    楊侑倒也樂得清靜,獨酌也自得其樂,想起在外遊曆三年間遇到的瑣碎事兒,見識到的江湖與人間煙火。


    不由得想到汗滴禾下土,


    不由得想到白首為功名,


    不由得想到羈危萬裏身。


    唔嗯,那才是這方世界大多數人的活法。


    “那我,是什麽活法?”


    父親楊震山是國公之尊,手握重兵鎮一方安寧。


    可不論權臣,還是藩鎮,在這等世道想要生存同樣不易。


    就連他這個世子,也活得如履薄冰。


    畢竟聖上必定不想見成國公父子兩代都是英武雄壯之輩。


    做個紈絝,多做荒唐事,別出風頭雲雲...


    楊侑耳朵都聽出繭子了。


    否則又怎麽會舍得青城的繁華,同自己的老奴鄭老頭雲遊天下呢。


    而今迴到青城,他就等同於又迴到了所有人的目光之下,不得不藏起天性,繼續做個遊手好閑的二世祖!


    他愁,很愁!


    你不知道當個二世祖有多難!


    不夠混賬的事兒那都不是事兒,太過混賬又要挨收拾。


    就是要犯那種說出來人人都恨得咬牙切齒,但硬要算賬,又確實沒多大問題的事兒,才最能夠讓人相信自己是真的荒唐貨。


    “咕嚕嚕...”


    楊侑不知不覺已經喝幹淨了兩壇,又招手喚來小廝再上一壇。


    可是小廝一臉為難道:“公子啊,你這也太能喝了,其他文人那邊都是小口慢飲,隻有你是對壇吹,這好酒哪裏經得起你這般...”


    哐啷!


    楊侑伸手捉小雞一般扯住小廝的領口,扯到跟前道:“你便是說,還有酒沒有?”


    “公子息怒!主人家說過了的,一人隻有兩壇...小人做不了主啊!”


    楊侑遺憾長出一口氣,鬆開手,小廝逃也似地退下。


    待到小廝理了理衣領,罵罵咧咧,說這麽一個乞丐也混到文人堆堆裏混吃混喝的時候。


    李家二小姐卻是已經站在了跟前。


    “二小姐...”


    “怎麽了?”


    “二小姐,你看看那個臭乞丐,混吃混喝,咱們李府珍藏的梨花春喝了兩壇了!”


    李寒秋柳眉一挑,朝楊侑瞧去,後者正好投來目光,二人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見李家二小姐粉麵一紅,捂嘴輕輕笑了起來。


    楊侑便是自覺收了目光。


    李寒秋溫和道:“再去給他取一壇,哦不,三壇。”


    “可是小姐...他!”


    “去拿。”


    小廝哎了一聲,就給楊侑再拿了三壇梨花春。


    楊侑還在那兒盤著腿左顧右盼,準備去誰那兒強取豪奪一壇來,誰知道自個兒桌上就多出了三壇酒。


    他迴過神,再看二小姐的方向,卻是已經見不到那人。


    “諸位文人才子請聽題!”


    “岑夫子說了,今晚上李府取出了珍藏的梨花香,就請諸位圍繞酒來作詩。”


    “限時兩炷香,寫在紙上,讓下人遞交上來。”


    聞言,在座的文人才子相視一眼,簡單的交流兩句後,現場便徹底沉默,自顧自地起筆落墨。


    觀眾席上的眾人不由得紛紛起立。


    這場詩會之盛大,那可是青城前所未有,單衝詩人名氣而來的觀眾也不在少數。


    “今晚上才可以算得上是重頭戲啊,畢竟前幾晚都是小試牛刀,而今文人才子齊聚,競相爭鳴,那才叫一個有看頭!”


    “你們說誰能得到今晚的頭籌?”


    “七步成詩韓承毅的機會最大,他的師父可是上京大儒,前段時間更是在京城以一首《長安辭》火遍了大街小巷!”


    “白衣郎君呂無歸、擊鼓而歌包冠書都不差,而且這場詩會還有一個中道殺出來的楊知恩,怕是勝負更難知曉了!”


    韓承毅輕輕提筆,細細思量,斟字酌句。


    包冠書指尖叩擊桌麵,點了點頭也開始落筆。


    呂無歸狠狠地看了一眼楊侑,見他仰頭看天的樣子,冷冷笑道:“哼,我就說你是抄的,現在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吧?”


    說罷,他方心滿意足地吩咐下人研墨,他則動筆開寫。


    古往今來的文人不乏在酒上麵做文章的。


    但是寫得好的,就那麽十幾首。


    李寒秋、岑有道站在台上,掃過搔首弄耳的文人們,不由得默默歎氣。


    二人的目光最終不約而同地看向楊侑。


    楊侑身著破衣爛衫,斜倚欄杆,劍眉星目不曉得在遠眺什麽地方。


    他隻這麽呆坐著,也不研墨,一杯接一杯飲著酒。


    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就有人差下人遞交自己的詩作。


    岑夫子攤開一看。


    “瓊漿如朝露,能養浩然氣。飲之解千愁,忘憂樂無極。——呂無歸”


    岑有道歎了一口氣,不屑道:“前言不搭後語,下一個!”


    觀眾席更是沒有任何反應,麵麵相覷,都覺得白衣郎君呂無歸怎麽有點名不副實了?


    呂無歸瞪大了眼睛,聽了岑夫子這話,也隻能乖乖坐下。


    “這麽難的題目,我不相信有人能寫得好!尤其是那臭乞丐,現在都還沒有動筆,怕不是已經放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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