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府裏,尚且年幼的鬱端在兩個姐姐的共同守護下終於睡著了。


    饒是如此,睡夢中還頻頻噩夢。


    是不是痙攣驚起,唔唔哭著喊著求“六姐”放過自己。


    鬱新辭自是看的心疼。


    尤其想到這孩子可憐而又無辜的一生,越加心疼不已。


    因為宋薇嵐的關係,身為王妃的鬱錦柔對這個家裏最小的弟弟素來不算太疼愛,但也從不討厭。


    如今瞧著這般光景,倒心疼起來了。


    她伸手摸了摸鬱端的小臉,咬牙道:


    “這天殺的老六,天生的壞種,真真是該死啊!連自己一母同胞的親姐姐和親弟弟都不放過。要不是看在阿爹的麵子上,我真想直接弄死她!”


    “二姐姐……”


    鬱新辭聽得“阿爹”二字,才想起來這些事情的來龍去脈與個中實情她一直沒有告訴過二姐姐。


    包括鬱清歡、鬱芙蓉和鬱端的身份。


    包括她自己的身世。


    包括他們那個還沒長大就夭折的四弟弟的身份。


    所以二姐姐到現在都不知道。


    這世上,包括從小夭折的四弟弟,阿爹名義上有七個孩子,但其實隻有大哥哥和二姐姐她自己才是阿爹的親骨肉。


    想到自己應承夏茉的話,鬱新辭讓彩練守在鬱端旁邊。


    拉了二姐姐起身,與二姐姐一起踱步到二姐姐的寢殿。


    讓吉祥、如意還有芳容等人全都守在姐姐的殿外,不允許任何人靠近,而後才對姐姐鬱錦柔坦白:


    “二姐姐,我們不必看在阿爹的份上,鬱芙蓉可以死了!”


    “這是何意?”


    鬱錦柔不解。


    但見妹妹的神情,隻覺得事情不妙。


    鬱新辭再次確認了一下四周的確無人,才一臉複雜地對鬱錦柔說:“二姐姐,我們兄妹七個,隻有你個大哥哥才是阿爹的親骨肉!”


    “你說什麽?”


    鬱錦柔一時接受不了。


    身子一顫。


    差點摔倒。


    虧得被鬱新辭扶住了。


    她將姐姐扶著坐下,把她新婚夜發生的事情、以及後來發生的那些事情原原本本都對姐姐說了。


    說到最後,滿眸憂傷。


    “二姐姐,你明白了嗎?清歡和四弟弟的生父是我們嫡親的二叔鬱寧,鬱芙蓉和端兒的生父是我們一直以為的二叔鬱宏。那天晚上,宋薇瀾知道真相後接受不了,自殺了。


    她死的時候躺在清歡懷中,苦苦央求清歡千萬替她顧好鬱芙蓉和端兒。


    正因為如此,即便鬱芙蓉都那樣對她了,清歡還是要保著鬱芙蓉不死。”


    鬱錦柔還在驚愕中。


    沒有迴話。


    心中卻是波濤萬丈。


    為自己阿娘欣慰的同時,更心疼自己的阿爹。


    鬱新辭見姐姐不說話,又落寞地說道:


    “二姐姐,你知道嗎?我真的好羨慕你和大哥哥,羨慕你們是阿爹真正的骨肉。我、我……”


    她很是難受。


    畢竟她連自己的親爹是誰都不知道。


    當然,即便答案很可能就藏在阿爹留給她的那幾個裝著阿娘遺物的大箱子裏,她也沒有勇氣去開啟。


    就怕開出來的結果讓她自己無法接受。


    “傻瓜,阿爹都說你是他的孩子,大哥哥也承認了你的家主之位,你還難過什麽?辭兒,別妄自菲薄了,你永遠是我們的妹妹,永遠是鬱家的家主,永遠是阿爹的女兒。”


    鬱錦柔揉了揉妹妹的頭發,將她攬入懷中柔聲安慰。


    安慰著,安慰著,忽地想起來小時候阿娘交代她和大哥哥的話。


    那時他們還小,不太想帶著什麽也不懂卻喜歡黏著他們的辭兒玩。


    總會露出不耐煩的神情。


    阿娘看見了,便一陣嗬斥。


    嗬斥完聲音又柔了下來。


    叮囑他們兄妹:


    “逸兒,柔兒,你們記住了,以後辭兒就是你們倆的親妹妹,不可以把她當成庶女看待,更不可以聽你們二舅母的,看不起辭兒,欺負辭兒!”


    “她是你們的妹妹,是你們的親妹妹,不管何時何地,你們做哥哥姐姐的永遠都要照顧好她!不然阿娘會生氣的!”


    那時候她和大哥哥還小。


    聽不太懂。


    隻覺得這個妹妹還算聽話,可以疼。


    加上雲引阿娘待他們兄妹極好,就自然而然把辭兒當成了親妹妹。


    到後來阿娘辭世,他們兄妹養在雲引阿娘身邊,被雲引阿娘像親生孩子一樣照顧、嗬護,兄妹之間的感情就更深了。


    可如今細想,阿娘的安排似乎更有深意。


    畢竟阿娘是那麽通透一個人。


    怎麽可能隨隨便便撿一個懷孕的乞丐迴來?


    又怎麽可能隨隨便便讓一個孩子變成阿爹的骨肉?


    “二姐姐,這一次我不想放過鬱芙蓉了。她就是一個毒瘤,沾誰誰傷。留她活著,鬱家、清歡、端兒、大哥哥、二姐姐、我,我們所有人都不得安生。”


    窩在姐姐的懷裏。


    鬱新辭又找到了兒時的感覺。


    可以撒嬌。


    可以撒賴。


    當然也可以商量事兒。


    她將鬱芙蓉算計鬱清歡失身的事情、鬱寧為了報複鬱芙蓉而找乞丐侮辱鬱芙蓉的事情、鬱芙蓉勾引恆王、與恆王一起羞辱鬱清歡的事情又對姐姐說了一遍。


    而後說:


    “正好鬱寧也想殺了她,不如我就配好一副絕命的毒藥,趁她不備下給她,一下解決了她!”


    “不可!”


    鬱錦柔直言製止。


    鬱新辭立即從姐姐懷裏鑽了出來,問姐姐:“為何?”


    鬱錦柔吸了一口氣,低聲解釋:


    “聽你所說,以及我對鬱芙蓉的了解,這些事情她一個人是絕對完不成的,她的背後應該有高人。且方才你不是說過嗎?夏茉說不知鬱芙蓉使了什麽招,讓恆王與她一玩就是半宿嗎?”


    “嗯,夏茉說的時候我也在納悶,心想鬱芙蓉是不是用了那種藥,可是王府森嚴,貴妃也不是善茬,按道理說,應該不會讓人用那種下三濫的東西。”


    鬱新辭點頭迴。


    鬱錦柔卻笑著搖頭。


    “常言道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這種事不好說的。便是你姐姐我這景王府裏,殿下與我費盡心機地盯著,有時候也難免出錯漏。恆王妃那個柔弱的性子,是鎮不住的。貴妃又在宮中,再厲害怕也盯不全。那背後的人想要鑽空子,總還是有機會的。”


    “那我們怎麽辦?”


    “也不難。鬱芙蓉這個禍害,是要解決。但是她背後那個,也不能放過。辭兒,這樣,明日我書信一封,你替我跑一趟我外祖父家,將這封信親自交到大舅舅和二舅舅手中。”鬱錦柔意味深長地說道。


    說話之時,時不時打量一下妹妹的容顏。


    雖和她記憶裏的雲引阿娘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但總覺得妹妹的眉眼之間和她自己與大哥哥還是有些許相似之處的。


    鬱新辭並未領會到這層意思。


    隻當姐姐是讓她趁機接近沈家,去打聽那個青峰羽蓮的事情,立即就應了,還問自家姐姐,“二姐姐,沈家將青峰羽蓮放在什麽位置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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