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寧自顧自走到了秋風院外。


    時隔多年。


    再迴到這個地方,鬱寧有頗多感慨。


    盤桓許久,終是沒有勇氣踏進去。


    就怕看到裏麵熟悉的景物會勾起往日自己犯渾的點點滴滴。


    他站在院外,仰頭望著院子裏伸展到院外的枯枝,背著手問緊隨而來的鬱新辭:“你恨我嗎?”


    “你說呢?”


    鬱新辭反問一聲。


    既知他是害得阿娘早亡之人,如何不會恨?


    可阿娘到死都還願意護著他,再恨又有什麽用?


    一個人終究有一個人的活法,她尊重阿娘的選擇。


    鬱寧聞言,沉默良久。


    而後才說:“鬱成那老東西到死都想算計我,我雖惱他,卻不得不承認老東西夠心機,我被他算中了。鬱新辭,為了你能活下去,你必須拜我為師。我要將我自己的本事、你阿娘教我的本事統統都傳給你!”


    “你對我阿爹客氣點!”


    鬱新辭很不喜歡這人如此無禮的喊自己阿爹。


    才不管別的,直接懟了迴去。


    至於拜師一事,完全不在乎。


    鬱寧立即轉過頭來。


    他眸色不善地睨向鬱新辭。


    “小丫頭,你可知道你阿娘和我的本事,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我心甘情願教你,你卻半點不稀罕!竟然還為了一個稱唿這般與我叫囂?”


    鬱新辭不予理會。


    身體板正地站在那裏。


    她的身後站著默默跟隨的付修融。


    雖有些心動,有點兒想讓眼前這個人傳她傍身的本事,卻並不會違逆鬱新辭的心願,故而沒開口。


    鬱寧拉下臉來,再問她:“你拜還是不拜?”


    “不拜!”


    “再說一遍!”


    “不拜!我不稀罕你這樣的師父!”


    “好!很好!非常好!你可知道你要是我的手下早就被我一掌拍死了!”


    鬱寧氣得咬牙切齒。


    不覺間調動了渾身的真氣,頓時真氣流轉、衣袍翻飛,眼瞅著就要動手了。


    鬱新辭卻半點不怵他,從容說道:“那你試試看!”


    “你!”


    鬱寧被她激得抬起一掌,懸在鬱新辭的正前方,卻並未落下。


    他望著那張熟悉的臉,滿心都是愧疚,又如何下得去手?


    隻得將滿口的牙齒都磨碎了。


    而付修融也早將鬱新辭攬在懷中,一副老母雞護崽的架勢,盡管他並未從眼前的男人身上感受到半分殺意。


    鬱寧靜靜地看著,終是緩緩收迴了大手。


    他緊捏著打不出去的拳頭,改了方式,對鬱新辭說:“你不答應,可以!那就眼睜睜地看著宋淙去死吧!如若我得到的消息不錯,那小子應該連著救了你兩次吧?你不是很講感情嗎?怎麽?不救救你的救命恩人?”


    “用這個威脅我?”


    鬱新辭笑了起來。


    她挑眉道,“怎麽,你殺了他的家人,還想再在我的府裏再殺他一次?”


    “何須我再動手?他身上本就餘毒未清,又為你受了那麽重的傷,離死早就不遠了。我若不救他,你就等著替他收屍吧!”


    鬱寧氣唿唿的扭頭就走。


    可是走的卻不那麽真切。


    每走一步都在暗暗打量身後的人。


    令他沒想到的是,身後的丫頭竟然巋然不動,像是壓根不聽他的話。


    就在他覺得此路不通時,一個小丫頭著急忙慌地跑了過來,“姑娘,姑娘,不好了!宋大公子不好了!”


    是彩練。


    “什麽?”


    鬱新辭當即把矛頭指向鬱寧,“又是你是不是?你對他做了什麽?”


    “我能對他做什麽?我不是一直站在你跟前嗎?”鬱寧得意地停下步伐,扭頭過來,看向鬱新辭的眸子帶了幾分狡黠,“倒是你。當著你新婚夫君的麵這樣關心別的男人,真的好嗎?”


    他純屬嘴賤,想要逗她一番。


    就像當初逗他的阿引一樣。


    怎奈鬱新辭還沒生氣,付修融卻已經一句話嗆過來,“你也不需要這樣挑撥離間,我和阿辭之間還輪不到你來挑撥。倒是你,不是要走嗎?怎麽?不走了?”


    “你!”


    鬱寧剜了付修融一眼。


    還想辯些什麽,卻見鬱新辭已經拉著付修融疾步離開。


    正是朝著宋淙的臥房去的。


    彩練隨後。


    鬱寧罵了一聲,也跟了上去。


    到屋裏時,福叔和猛叔都在。


    再看床上躺著的宋淙,果然不好了。


    幾乎隻有唿出的氣,沒有進去的氣了。


    一雙不甘的眼睛睜得老大,定定地望著樓板,直到鬱新辭進去,才終於會轉動了。


    “鬱、鬱……”


    宋淙傷勢過重,已然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鬱新辭雖對他沒有什麽太大的印象。


    卻知道他此番是因為自己。


    再沒感情、再沒情分,也免不得有所動容。


    她穩步走上前去,柔聲問他:“你想說什麽?你可是需要我幫你辦什麽事情?”


    宋淙搖頭。


    可惜搖不動。


    隻能用稍微還能轉動的眼珠子癡癡地看向她,嘴裏接連不斷地有‘鬱、鬱、鬱’的聲音發出來,嘴角卻噙著他這一輩子都沒有的笑意。


    那笑很是純潔。


    沒有任何欲念。


    無外乎這世上一切人見到自己心愛之人、心愛之物時發出的會心微笑。


    鬱新辭並非看不懂。


    早在她那夜隨著付修融夜闖宋家的時候,便知道宋淙在偷眼看她了。


    隻是那時候他的目光和宋澤卑汙的目光混雜在一起,讓她渾身不自在,所以對他從來不曾有任何好感。


    而今隻有他,鬱新辭多少有些不忍。


    急忙催促猛叔救他。


    卻見猛叔淡定地搖了搖頭,“沒救了。”


    “猛叔!”


    鬱新辭焦急地喚了一聲,得到的依然是猛叔肯定的答案。


    那時,她眼中的淚忽然就不受控製地衝了出來,她不想被人看見,立即往付修融的懷裏撲。


    付修融自是將她滿懷抱著,無聲地哄勸。


    就在這個時候,因為看見自己這一生都無法碰觸的心愛之人竟然為自己掉了淚,床上那個瀕死之人竟然異常激動地喊出了一句‘鬱姑娘’。


    鬱新辭立即從付修融懷裏鑽出來,轉頭看向宋淙,“我在,你還有什麽心願未了?盡可告訴我,我、我會替你完成的!”


    宋淙極其無力地搖頭:“沒了!鬱姑娘,你……你、你要小、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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