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遠侯並未在鬱家久留。


    去看過鬱成,旁的一概不問,唯叮囑鬱新辭和付修融侍奉好鬱成,不必惦記家中,竟是專程過來給鬱新辭撐腰的。


    鬱懷逸看在眼裏,頗為感動。


    原本的擔心也漸漸放下了。


    私心想著勉強能放下心來迴邊疆。


    “大哥哥,我想去看看清歡。”


    送走文遠侯,鬱新辭領著人徑直往青蘭院去了。


    付修融不便跟著,便將鬱芙蓉的事情大致和她說了一遍。


    鬱新辭點點頭,沒有責怪他自作主張。


    倒是鬱芙蓉的事情讓她想起些什麽,低聲吩咐如意:“如意姐姐,幫我喊一下福叔,讓他在阿爹的書房等我,我有話要問他。”


    “是,姑娘。”


    如意福身離去。


    鬱新辭身邊隻有吉祥和彩練跟著。


    不多時,三人已經到了青蘭院。


    比起曾經的聒噪,而今的青蘭院安靜的可怕。


    那裏再也沒有鬱芙蓉不絕於耳的謾罵,也沒有奶娘熱情的招唿,唯有夏末、芳如還有趙彤兒守在癡癡發呆的鬱清歡旁邊。


    才幾日不見,鬱清歡已經瘦脫了相。


    目光呆滯,雙眼無神。


    抱著雙膝坐在床上,紅紅的眼睛像是兩汪泉眼,不斷湧出晶瑩的淚來。


    鬱新辭進去時,她也沒有任何反應。


    饒是趙彤兒再活潑,也再笑不出來了。


    她扯著鬱新辭的衣裳低聲問:


    “辭兒,這到底是怎麽了?清歡怎麽成了這樣?不吃不喝、不言不語,隻是一個勁兒地哭。我、我完全不知道怎麽勸啊!”


    “不必勸什麽,清歡那麽聰明,自己能想明白的,這幾日姐姐若是得了閑便替我多陪陪她吧!”


    鬱新辭在鬱清歡身邊坐下。


    輕輕地撫著鬱清歡的長發,何嚐不是心疼?


    可她自己的身子骨還沒好利索。


    又被鬱家的宗親耆老鬧了那麽久,很是虛弱,多說幾句就免不了咳一聲。


    趙彤兒忙扶著她:“好,我挺閑的,這幾天我都陪著她。辭兒,你、你沒事吧?”


    “死不了。”


    鬱新辭沒多說什麽。


    見鬱清歡那個樣子,便對趙彤兒說:“你家哥哥得閑嗎?有他來看看清歡,哄著清歡,清歡或許能吃些東西。”


    “你一派人去府裏通知我的時候他就偷偷來守著了。見清歡怎麽都不肯吃東西,便去城裏搜尋好吃的去了。”


    趙彤兒並未隱瞞。


    鬱新辭點點頭:“如此,難為你們兄妹倆了。他日清歡好了,我必有重謝。”


    “這話就見外了,清歡不久以後可是我趙家的人,還用得著你謝?”


    趙彤兒爽朗地迴道。


    鬱新辭依舊隻是點點頭。


    略坐了坐便離開了青蘭院。


    她沒著急去阿爹的書房,而是心血來潮去了鬱端的住處。


    那裏,奶娘正在逼著鬱端吃飯。


    態度極其惡劣、動作極其粗魯。


    尤其是鬱端哭著喊著要阿娘的時候,那奶娘非但不聽,還強行往鬱端的嘴裏灌飯,完全無視鬱端的哭聲,就好像趕著要去閻王爺那裏報道似的。


    與鬱新辭從前看到的溫柔模樣完全不一。


    鬱新辭頓時皺起眉頭,輕聲走上前去,一把捏住了奶娘的手腕:“混賬東西,你幹什麽呢?”


    “三姐姐!”


    尋了幾日阿娘的鬱端終於見到了一個親人。


    委屈的淚水撲簌而下。


    立即掙脫了奶娘,抱住了鬱新辭的腰身。


    才幾歲的孩子,聲音還很稚嫩。


    縱是鬱新辭對他親娘和親爹再有意見,對這個名義上的弟弟也恨不下來。


    她一把將奶娘甩開,蹲下身子替鬱端擦去小臉上的淚,柔聲哄著他:“端兒不怕,三姐姐在,不會讓別人欺負你的。”


    “嗯!”


    鬱端再次撲進了鬱新辭的懷裏。


    哭著喊著要找阿娘。


    鬱新辭在心底裏輕歎一聲,將他抱起來哄:“你阿娘有事出去了,阿爹和五姐姐也生了大病,這段時間端兒就跟著三姐姐好不好?”


    “好。”


    鬱端乖巧地將腦袋瓜枕在鬱新辭的肩頭。


    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鬱新辭隻好繼續抱著他,意味深長地瞥了那奶娘兩眼,終是什麽話也沒說,隻悄悄地讓吉祥把人弄走了。


    鬱成的書房裏,福叔早候著了。


    見鬱新辭懷裏抱著睡熟的鬱端,眉頭不受控製地擰了起來,欲言又止道:“三姑娘,您這是……”


    “沒什麽。”


    她細細地觀察著福叔的神色。


    轉頭將鬱端給了彩練,“抱迴踏月樓。”


    “是,姑娘。”


    彩練抱著鬱端,吉祥也退出了屋子。


    整個書房隻剩下鬱新辭和福叔二人。


    然而,鬱新辭悶坐在鬱成的書桌旁,一言不發,隻是將鬱成送她的那個紫檀木小匣子抱了出來。


    福叔站在她的跟前,時不時瞅她兩眼。


    僵持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才低聲問鬱新辭:“姑娘,您喚老奴來,可是有事?”


    “福叔,坐吧。”鬱新辭沉沉一聲,親自給福叔沏了一杯熱茶,遞送到他手上,“福叔別緊張,我喊你過來,隻是想解開心中的一些疑問。”


    阿爹倒下了。


    有些事,隻能問福叔。


    福叔恭敬地接過茶,忙不迭迴話:“姑娘客氣了,您但有任何吩咐,老奴無有不從的,盡管問便是。”


    “好。”


    鬱新辭沒有和他客套,坐了迴去,輕撫著阿爹送給她的紫檀木小匣子,開口便問:“福叔,和我講講我阿娘和我的身世吧!”


    她心裏很清楚,一個阿爹願意將性命和闔家榮辱托付的仆人,絕不僅僅是一般的仆人。


    鬱家的事,福叔大概都知道。


    而她阿娘和她……


    福叔聞言,心頭一緊,舌頭頓時打了結:“姑娘,這、這……”


    “福叔,我既已經向你開口,便自有我開口的理由。福叔,你知道多少,就告訴我多少吧。”


    她態度誠懇。


    福叔一聲歎息,“姑娘,您既然開口問了,按說老奴沒有不迴的道理。可、可是往事如夢,牽著您,卻也牽著老爺呀!您不知道,老爺他、他最是疼您了!”


    “福叔,我不會離開阿爹的。阿爹永遠我最敬愛的阿爹!”


    “好!姑娘既這麽說了,老奴也沒有再隱瞞的道理。”福叔又是一聲長歎,開始給鬱新辭講從前的事情。


    “十八年前的冬日,也是這樣一個漫長的冬季,忽有一日,大夫人從外頭帶迴來一個衣衫襤褸、渾身髒亂的姑娘。大家原以為是個乞兒,卻不想梳洗幹淨之後竟是個天仙般的人兒。當時老太太正逼著老爺納宋姨娘和玉姨娘,大夫人便說,納便納吧,但她有個條件,要老爺把那個姑娘也一並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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