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


    鬱新辭搖了搖頭。


    經過短暫的思想鬥爭後,她輕舒出一口氣,單刀直入,“小侯爺,我、我想麻煩你幫幾個忙。”


    “哦。”


    某小侯爺瞬間從峰巔跌進了深穀。


    眉梢上的喜色漸漸退了下去。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在她這裏還有用,勉強也算得上是‘功德半件’,垮下去的嘴角又漸漸揚起了一絲細小的弧度。


    忙說:“你說說看。想要我做什麽?”


    鬱新辭鬆了一口氣,挪了個凳子坐在付修融身邊。


    略微整理一番思路後問付修融。


    “小侯爺,你是大理寺的人,平常接觸的案子不少,若遇到案情撲朔迷離之時,該當如何處理?”


    “我們主要負責案件複核審校,比較少直接去第一現場偵辦,所以你所謂的撲朔迷離在我這邊並不常見。”


    付修融清了清嗓子,稍作解釋。


    解釋過後,他繼續說:“不過也不是沒遇到過,每當這時,最好的法子就是先冷靜下來,盡可能地整理出所有相關的頭緒、疑點,再大膽做設想、謹慎驗推論、努力找證據。”


    “比如呢?”


    鬱新辭好奇地問。


    付修融頓了一下,指了指方才文遠侯擱下的那碗粥。


    意思很明顯。


    想讓她喂。


    鬱新辭眉尾挑了挑,想著有求於人,便順了他的意,舀起一勺喂到他唇邊。


    付修融滿意地喝下,開始和鬱新辭講案子。


    講一段,示意鬱新辭喂一勺。


    等十幾個案子講完,他也滿足地吃飽喝足了。


    抹了抹唇問鬱新辭,“阿辭還想聽嗎?”


    其時夜已深了,從鬱新辭眉梢看見了幾許困意的付修融才問出這麽一句話。


    鬱新辭卻搖了搖頭,“你還講得動嗎?”


    “我可以。”


    莫說一個晚上,便是天天晚上講,他都樂意。


    點點頭後,付修融再次開始。


    這一講又是幾個時辰。


    不知是有意還是巧合,付修融講的案子大都和鬱新辭所想的事情或多或少有些相似之處。


    漸漸地,蒙在她麵前的那層迷霧好像被撥開了些。


    三更的梆子敲響的時候,凳子上的人已經困的不行,眼皮再也撐不住眼睛的重量,雙雙罷工歇業了。


    付修融歎了一聲,輕輕地掀開被子爬起來,將她輕柔地抱到自己的床上。


    脫了鞋,掖好被褥,墊好枕頭。


    他則讓阿行拿了幾床厚實的被褥過來,就那麽鋪靠在床邊的地板上,然後半靠半坐在床沿望著鬱新辭的睡顏發呆。


    這是他的姑娘,是他兩輩子幾乎都是一眼就定情的人兒,是他捧在手心裏都怕受傷的妻子啊!


    上輩子竟然因為他被傷成了那樣!


    一雙兒女也慘死他人之手!


    一想起來,付修融就像正在被千萬把刀同時剜心一樣痛,渾身止不住地哆嗦,恨意止不住地席卷而來,兩行清淚順勢滴落。


    他望著床上睡熟了的姑娘,滿心苦澀與愧悔,骨節分明的大手輕輕抬起,恰在她的眉眼上方。


    很想順勢落下去摸一摸她熟悉的小臉。


    可終究還是不敢。


    隻能在心裏告訴自己:付修融,你隻有這一次機會了,這輩子你若是再護不住她、護不住你們的孩子,就別活了!


    “公子,如意姑娘急了,說是要帶鬱姑娘迴去。”


    阿行站在付修融身後。


    沒見到自家公子滴落的淚。


    隻見到了自家公子癡癡地看鬱姑娘的背影。


    被如意吵煩了的他猶豫再三,思慮還是衝著自家公子說出了這句話。


    付修融聞言,漸漸迴過神來。


    他不著痕跡地擦去眼角的淚。


    “跟她說阿辭睡著了,醒了可能還要問我話,她若是不放心就進來看著。她是阿辭的人,你不可對她無禮。”


    “知道。”


    阿行癟了癟嘴。


    心說那姑奶奶粗暴成那樣,我敢對她無禮嗎?


    偏偏還是未來少夫人的心腹,動手又不敢。


    “鬱家出事了吧?盯梢的人怎麽說?”


    付修融溫柔的視線依舊落在鬱新辭身上,片刻都沒有離開。


    身後的阿行‘嗯’了一聲,詳細奏報。


    “前兩日有個蒙麵人闖進鬱家,好像打傷了鬱老爺。鬱家這幾日加強了護衛,似乎還有景王府的暗衛。我們沒法子像以前靠的那麽近了。才剛鬱姑娘靠近時,就有幾個王府暗衛跟著。”


    “王府的暗衛自然是好的,不過還不夠。你再撥兩個出類拔萃的出來悄悄地護著她。”


    付修融微微眯起眸子。


    那次她在玉祥齋出事後他就在想這件事了。


    隻是恰巧被景王妃不輕不重地警告了一頓,他一時之間不敢做得太多,是以一直擱置著。


    而今付修融顧不了那麽多。


    她的安危最重要。


    “是。”


    阿行應諾。


    付修融又吩咐:


    “盡快查明鬱家出了什麽事。阿爹把婚期定這麽近,那是因為知道我想盡早把阿辭娶進門。鬱伯伯那邊比阿爹還著急就不大對勁了。”


    沒有哪個爹爹願意早早地把女兒嫁出去的。


    除非有個必須盡早嫁出去的理由。


    而且他和阿辭上輩子成親是在年後。


    新春過後,萬樹披春。


    他騎著高頭大馬,親自去鬱家將她迎了過來。


    阿行並不知道這些,但對於主子的吩咐還是相當聽從的。


    迴應一聲後立即幹活去了。


    等他離開後,付修融繼續趴在床沿,一刻也不舍得閉眼,就這樣靜靜地欣賞自己深愛的姑娘。


    鬱新辭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四更天了。


    才剛睜眼,便見床沿一個男人趴在那兒,身上裹了床厚厚的被子。


    他眼睛是閉著的。


    雙睫卻在不受控製地輕顫。


    一看就知道在裝睡。


    鬱新辭頓時清醒。


    卻不知怎的,竟然絲毫不懷疑他趁著自己睡著了動過自己,而是直接問他:“是睡不著還是也睡醒了?”


    “被你發現了?”


    付修融睜開了眼睛,微笑過後迴她,“不舍得睡。”


    鬱新辭:“……”


    “阿辭,還要聽案子嗎?你睡著的這段時間我又迴憶了很多案子,可以繼續講給你聽。”


    小侯爺一副花癡樣。


    像是正待翻牌子等臨幸的宮妃。


    那個望眼欲穿喲……


    把個鬱新辭弄得有些不好意思,“那個……”


    她從付修融的床上利落地下來,理了理身上的衣裳,“案子有可以拿出來供人翻閱的卷宗嗎?我想細細地看。”


    “有些有,天亮後我讓人找來給你送過去。”


    “多謝。”


    “和我,永遠不需要說謝謝。”


    “……”


    鬱新辭又是一陣尷尬。


    尷尬過後,她想起來找付修融的另一個目的。


    捏了捏手心,低聲問付修融:“付修融,你、你什麽時候方便能陪我去一趟宋家嗎?我想盡快去見見宋家的老祖宗。”


    因為她心中有一個猜測必須親自去驗證一下。


    可是連日來的事情讓她不敢輕易再去那個地方了。


    想到上次付修融帶她安然去過一次宋家,當時在他身邊莫名有股安全感,便大著膽子提了出來。


    她以為付修融會拒絕的。


    或者拖延。


    卻想不到付修融直接問:“你需要多快?”


    “能多快就多快。”


    鬱新辭坦言。


    就怕晚一點點都有可能失去阿爹。


    付修融‘嗯’了一聲,應了個‘好’字。


    已經強忍著傷痛站了起來,拉起鬱新辭的小手仰起頭朝著宋家的方向,“走吧,我很方便,現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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