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麽?”


    “阿爹,這就是您疼辭兒的方法嗎?”


    “辭兒五歲,雲引阿娘才剛走,身子還沒涼透呢,您就把辭兒和還不會端茶送水的彩練關在這院子裏,十二年間不聞不問!”


    鬱錦柔憤憤不已。


    她鬆開了鬱新辭,站了起來,一步一步朝父親走去。


    邊走邊說。


    “辭兒好不容易長大了,您又要親手把她往火坑裏推?”


    “阿爹,女兒敢問您,您這是哪門子的疼?若我阿娘和雲引阿娘還活著,她們會答應嗎?”


    鬱錦柔失望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她不再像從前那樣妥協。


    而是直接亮明自己的態度。


    “阿爹,我不管,付家絕對不是個好去處,我不會讓辭兒嫁過去的。您要是執意如此,就等著一同失去兩個女兒吧!”


    說完,鬱錦柔轉身拉著鬱新辭便要離開。


    可是走到鬱成的身邊時,鬱錦柔停了下來。


    她含著淚,用言語直戳父親鬱成的心窩。


    “不對,阿爹,您要是執意如此,您失去的將不僅僅是兩個女兒,還有大哥!女兒相信,在阿爹和我與辭兒之間,大哥肯定會選我們!”


    “柔兒!你就是這麽對阿爹的嗎?阿爹疼你一場,什麽都願意給你,你卻反要逼死阿爹嗎?”


    鬱成氣得發抖。


    他伸手攔住了女兒的去路。


    滿眸疼惜。


    兩行老淚嘩啦一下就滾了下來。


    鬱錦柔也好不到哪裏去。


    眼中已擠滿了淚珠。


    她知道自己這個父親對自己有多疼愛,也知道自己這個父親有多在乎大哥這個嫡長子,可她就是受不了父親這樣虐待辭兒。


    狠狠地吸了一口氣後,鬱錦柔惋惜道:“我從來不想逼阿爹,可我也不能容忍阿爹這麽逼辭兒。”


    鬱錦柔瓷白的小臉上同樣滾下兩行熱淚。


    她一手牽著妹妹鬱新辭的小手。


    一手握住了父親蒼老的大手。


    將三個人的手交疊在一起。


    “阿爹,您還記得我阿娘嗎?”


    “您還記得我雲引阿娘嗎?”


    “這些年您待我阿娘情深義重、您待我和大哥疼入骨髓,我都看得見,也很感激您!可您對雲引阿娘和辭兒呢?”


    “雲引阿娘她也是您的妻子啊!”


    “她在世的時候,您那麽喜歡她。可她去了,您卻沒有把她埋進鬱家祖墳,甚至於連個牌位都不肯給她!”


    “還有辭兒,辭兒也是您的女兒啊!您呢?又是怎麽對她的?您明明知道付家是個火坑,為什麽還要把她往火坑裏推?”


    鬱錦柔哽咽了。


    她把三人的手抓得緊緊的,淚水就像滾落的珠子,劈裏啪啦控製不住地往下掉。


    鬱新辭的淚珠也被姐姐這一番話勾了出來。


    啪嗒啪嗒,止不住地往下掉。


    鬱成何嚐不是?


    可是沒有人能理解他心裏的苦。


    也沒有人能理解他心中的痛。


    他在女兒一聲又一聲的責怪和批評中,早已紅了雙眼,雙唇開始微微顫抖,卻仍然不肯鬆口。


    鬱錦柔也不想繼續與父親廢話。


    她抹幹了淚水,直言:“阿爹,我和大哥已經同您談了整整十二年,沒有效果。您依然不妥協,依然我行我素。罷了,我不談了。我帶辭兒走。反正您兒女多的是,不缺我們幾個,愛嫁誰,嫁誰去,我管不著,也不想管。”


    鬱錦柔再次拉著妹妹繞開了父親拔步往前。


    這一迴,鬱新辭依然按著姐姐的步伐,一步一步往前走。


    她知道,姐姐不會虧待自己。


    她知道,姐姐想要保護她,而她,也想保護姐姐。


    所以沒什麽猶豫的。


    可在這時,鬱成又趕了過來。


    他緊緊攔在兩個女兒麵前,“不許走!柔兒,辭兒,你們不能走!”


    “辦不到!”


    鬱錦柔才不管。


    她拉著妹妹繼續繞開父親。


    鬱成再趕過去阻止。


    鬱錦柔再繞。


    就這樣拉扯了許久。


    鬱錦柔受不住,直接命左右心腹去阻攔鬱成,然後暢通無阻地往外去。


    “柔兒,別走,別帶辭兒走!阿爹求你了,你不可以帶走辭兒!你要是執意帶走她,不讓她嫁給付修融,你會死的!”


    眼見再也阻攔不住,鬱成幾近崩潰的抓住了鬱錦柔的衣袖。


    情急之下,用低沉的聲音嘶喊出這個潛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然後砰地一聲,沮喪地坐在雪地裏。


    用絕望卻又帶著祈求的眼神看向鬱錦柔和鬱新辭。


    鬱錦柔看著這樣的父親,委實心疼。


    可她並不覺得這是真情。


    她隻當父親是想用這樣的方法困住她、困住辭兒,以達成自己的目的,於是狠吸了一口氣。


    “阿爹,這話您自己信嗎?我告訴您,我不信!即便我信,我也絕對不會用辭兒一輩子的幸福來換取我的安康。”


    鬱錦柔半分猶豫都沒有。


    丟下這一席話便又拉著妹妹要走。


    可是這一迴,鬱新辭沒有再隨著姐姐的步伐挪動。


    她的腳下像是灌了鉛一樣,再也無法動彈。


    是的。


    她的二姐姐會死的。


    在臨盆那天,母子俱亡。


    可她從不知道,這事兒竟然與自己有關。


    “辭兒,你做什麽?跟姐姐走!”


    鬱錦柔見妹妹站著不動,便用力去拉。


    可怎麽都拉不動。


    “二姐姐,我、我沒去過王府,怕給你丟臉,還、還是先別去了。”鬱新辭將臉上的淚水擦幹,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


    “辭兒!”


    鬱錦柔拽了拽妹妹,卻仍然拽不動。


    氣得她直接抨擊自己的父親,“阿爹,您可真是高明!僅憑這麽一句胡話就又把辭兒拿捏住了,您滿意了?”


    “柔兒……”


    “別叫我!阿爹說我會死,您可曾想過,辭兒這柔弱的性子,嫁去付家也極有可能會活不下去?”


    “我……”


    鬱成有苦說不出。


    鬱新辭卻不想再提這件事兒,也打定了主意不離開。


    她匆匆打斷了父親和姐姐。


    拉著姐姐在府裏玩了大半日後,又費盡心機終於將姐姐哄騙迴了王府,即便姐姐走的時候那樣強拉她,她也沒有更改自己的主意。


    隨後,她去了父親的書房,直接問父親。


    “阿爹,您為何說二姐姐會死?”


    鬱新辭直咄咄地逼視著父親,不容父親有片刻的躲避。


    似乎想把父親盯出一個窟窿。


    鬱成並未躲避女兒的目光。


    他仔細打量著女兒與妻子雲引如出一轍的絕好容顏,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又抽疼起來,擱下手中的書本,沉聲說道:“你阿娘說的。”


    “什麽?”


    鬱新辭大為吃驚。


    她阿娘會用毒、會功夫她都知道。


    可是幾時會卜卦算命?


    “很意外對嗎?那阿爹再告訴你,讓你嫁去付家雖有我的私心,但更主要,還是你阿娘臨終前的遺言。”


    鬱成說的很是冷靜。


    他將心口的傷掩蓋好,慢步起身,走到鬱新辭身邊,輕輕地拍了拍孩子的肩,難得地慈祥起來。


    “辭兒,您怨爹爹也好,恨爹爹也罷,爹爹都必須把你嫁去付家。是為了完成你阿娘的囑托,同樣也是為了保護最疼愛你的姐姐,你……能明白阿爹的苦心嗎?”


    鬱新辭沒有說話。


    依然靜靜地看著父親。


    實在是想不通,阿娘為何會留下這樣的遺言。


    如果如同阿爹說的這樣,阿娘既然能算出二姐姐會死,又怎會算不出來她也會死?而且死的比二姐姐還慘?


    “阿爹……”


    鬱新辭喚了一聲‘阿爹’,話卻哽在喉嚨裏,怎麽都說不出來。


    恰此時,院子裏傳來婆子慌張的唿喊聲,“老爺,不好了,五姑娘、五姑娘她、她上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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