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迴去找沉大哥嗎?”


    謝平拿不定主意,眼看著就要到山腳了。


    而且他們根本不知道陳大哥什麽時候不見的,方才一個勁兒的往下跑,就想著把藥帶迴去。


    此時若是迴去找,又是漆黑的夜裏,伸手不見五指的,必定會花費許多時間,說不定還會遇到危險。


    沈肅將自己背的樹根綁在他身上。


    認真對他道:“你把藥帶迴去,我去找人!”


    謝平害怕的不行,差點就哭出來了。


    “我一個人迴去嗎?太黑了,我一個人不行,我怕......”


    沈肅沉聲道:“把藥帶迴去!”


    鏗鏘有力的命令,根本不容謝平反駁。


    “好!”謝平隻能應下,緊張道:“沈大哥,你一定要小心,一定要活著迴來啊!”


    沈肅鑽入黑暗中,很快消失不見。


    謝平聽著遠處傳來的狼嚎,害怕的不行,大著膽子往山下跑,一路上跌跌撞撞地,稍有動靜都會嚇得大叫。


    好在一路上也還算順利,一個時辰後,就瞧見了堡壘。


    瞧見高高的堡壘,他的恐懼終於消失,背著滿身的樹根,踩著積雪,頂著風雪與刺骨的寒風,往堡壘跑去。


    “砰砰砰!”


    “開門,開門,我迴來了,我帶著藥迴來了!”


    謝平在堡壘大門外吼道,他舌頭都要凍僵了!


    正是半夜,堡壘裏人們正睡著。


    即便是半夜,咳嗽聲也是響個不停,斷斷續續的,沒個結束的時候。


    睡得淺的聽到有人叫門,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爬起來!


    到陽台一聽,真有人叫門,是謝平的聲音!


    “迴來了,他們迴來了!”


    “快起來,都起來,沈獵戶他們迴來了!”


    “開門,快開門,沈獵戶他們帶著藥迴來了,我們有救了!”


    頓時,每層樓都亮起了燈,堡壘,亮了起來。


    一個又一個的人影走出來。


    堡壘大門從裏麵打開。


    披著床單站在陽台的人們激動地瞧著門外。


    微弱的燈光下。


    隻瞧見一人。


    是謝平。


    他身上捆著許多許多的樹根,那樹根與朱老太說的完全一樣,真是藥。


    不過,就他一人迴來了?


    梨桃從樓上跑下來。


    見隻有謝平一人,驚慌失措地問他:“沈肅呢?沈肅呢?沈肅迴來了嗎?他在哪裏?”


    她沒有精力關心別人,她隻關心沈肅的安危。


    她心都在流淚,沈肅不可能走得比謝平還慢。


    謝平露在外麵的皮膚都是凍傷,他都來不及卸下身上的東西。


    見梨桃急成這樣,忙說:“小嫂子放心,沈大哥他沒事,我們迴來的路上,陳大哥不見了,沈大哥迴去找陳大哥了,沈大哥有功夫,一定不會有事的!”


    梨桃微微鬆了一口氣。


    慶幸道:“沒出事就好,我就知道他不會有事的......”


    “沈肅找陳大哥去了,老大呢?老大怎麽沒迴來?”梨桃又問道,侄子裏的老大梨小順是跟著他們一起去的。


    梨桃三嫂和陳如海媳婦也跑了過來。


    陳如海媳婦聽到她男人不見了,臉色煞白,險些暈過去。


    王翠兒艱難問道:“老大沒出事兒吧?!”


    謝平說沈獵戶找陳如海去了,獨獨沒說老大,老大多半是......


    提起梨小順,謝平垂下頭,一臉哀傷。


    “是小順第一個找到這樹根的,他在懸崖邊發現的這樹根,一個不小心,掉下去了,沈大哥也沒拉住他......”


    “天爺啊!”王翠兒聞言兩眼一翻,往後倒去。


    梨桃扶住她,驚道:“三嫂,你不能暈啊,我扛不動你!”


    梨桃想到老大那孩子義無反顧的一起上山,眼眶泛紅。


    “老大......”


    三樓,老二、老三、老四、老五都趴在陽台邊,聽到大哥落崖死了,幾人驚愕的張大的嘴,發不出聲音來。


    “......大哥。”


    大哥是為了給他們找藥,是為了救他們,才冒險上山。


    可是大哥,卻沒能活著迴來。


    像小六一樣,連個屍身都沒有。


    “嗚嗚嗚,我要大哥迴來......”老五哭道。


    老二無聲哽咽,他們六兄弟,如今竟隻剩下四人。


    “大哥是英雄,大哥找到了治瘟疫的藥。”老三含淚說。


    忽然之間,他們長大了。


    過去調皮搗蛋搞亂的荒唐歲月,像是做的一場夢,今日的痛,讓他們徹底清醒過來,徹底活過來。


    隻是,長大的代價,太痛,太痛。


    裏正瞧著謝平,瞧著那些拚著性命弄迴來的樹根,淚眼婆娑。


    “迴來就好,迴來就好,梨花,你帶幾個沒病的人去大廚房熬藥,你們幾個,快扶謝平去大夫那裏看傷。”


    “好,我這就叫人。”梨花激動不已,可算是有藥了。


    她瞧著站在大門口望著外麵的梨桃。


    隻是沈獵戶,希望他能平安迴來。


    “是,謝平,東西放下,先看看傷。”


    裏正指揮著眾人。


    王翠兒沒發病,她不想迴去,看到幾個侄子難過的樣子,忍著難受,去廚房幫忙熬藥。


    打水淘洗著這些樹根,這是老大舍命找到的啊,洗著洗著,王翠兒就哭了。


    “唉,這個混小子,成天亂混,就是不讓人放心,這下好了,自己命都沒了。”


    這幾個小子她是看著長大的,爹死娘嫁的,怪可憐的。


    可實在太調皮,她平時沒少罵他們。


    “從小就被寵夠壞了,那懸崖邊都敢爬,不知死活的混小子......”


    梨花亦是淚目。


    到底是親侄子,打斷骨頭連著筋,就這樣沒了,她心裏也怪難受的。


    “三嫂,明年開春,給那孩子立個衣冠塚吧。”


    “得立,要不那混小子,找不到路迴來看我們。”


    三嫂擦幹眼淚,將淘洗幹淨的樹根扔入幾口大鍋裏熬煮。


    老大夫提著幾包藥過來,扔入鍋中一起熬煮,如此才能最大發揮出藥效。


    梨桃不讓關門,和陳嫂子一起,一直在堡壘大門口等著。


    等著沈肅他們平安歸來。


    廚房裏,濃鬱的藥味傳出,家家戶戶都拿著碗下來,就等著拿藥迴去喂病人。


    梨桃再轉身時,藥已經熬好,一勺一勺的給人打著。


    人們拿衣袖擦著眼淚,小心翼翼的端著來之不易的藥迴家。


    梨桃扭頭瞧著外麵,大雪簌簌下著,可是,仍然沒有絲毫動靜,沒有沈肅他們的身影。


    “陳嫂子,迴吧,該關門了,今夜怕是等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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