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師尊?


    景淵僵在原地,心髒砰砰亂跳,無數擠壓的血液從胸膛流竄到肺腑四肢,撞得他大腦都在發懵。


    對上白衣仙人含笑的眼睛,柔和的笑容後是認真的詢問,他是真的在征求自己的意見。


    可是這有什麽好征求的呢?


    他深吸一口氣,挺著腰筆直跪下去,兩隻眼睛牢牢注視著琉璃色的雙瞳,喊了一聲:“師尊!”


    一聲童音響徹院子,鏗鏘有力,帶著數不清的感激和不顧一切的堅決。


    諸元清眯了眯眼,坐直身體,臉上的笑容慢慢散去,絲毫沒有方才打趣的模樣。


    “本君道號上清,身居逍遙峰主,多年來不少敵人,魔修更是視本君為眼中釘,就連魔尊赫連決都欲將本君除之而後快,你若拜我,那便處處危機。”


    “如此,你還願拜我為師?”


    他定定注視了景淵兩秒,看著他絲毫不為所動,直起身,斟了一壺茶水,兩手端起,恭敬遞上:“師尊,請用茶。”


    漆黑的眼珠帶著些許忐忑與不安,還有一層一層湧上來的欣喜與期待,全然沒有被他的言語影響到。


    諸元清接過茶,看見景淵瞬間咧開的笑容,唇角彎起,整個人的氣勢都柔和了許多。


    桌上放著的茶平日裏都是招待客人用的,諸元清淺酌,眉梢不動聲色地皺了皺,隨後將茶杯放下。


    “景淵。”潔白如玉的手指在石桌上輕叩,諸元清問,“你為何修道?”


    “為了活下去。”景淵握緊拳頭。


    “弟子沒有爹娘,吃百家飯長大,後來那個村子被魔修所屠,一百零一條人命……”


    景淵一字一句:“這筆債,弟子想親手討迴來。”


    他有些不安。


    為求長生、為解救世人、為得道成仙……諸多緣由不勝枚舉。


    在拜入玄元宗之前,他在心裏打了無數遍腹稿,可是當他對上諸元清的眼睛,卻情不自禁說出了自己最真切的想法。


    他沒有那麽高大的理想,他修道隻是為了活下去,以及報複罷了。


    “不用緊張,我這裏不拘這些。”諸元清淺笑,他當年被淩霄道人用一頓飯忽悠上山,如今還不是到了元嬰?


    不過這話就不好對著自己新出爐的徒弟講了。


    指尖輕動,一本劍譜和幾本適合練氣期的基礎秘籍落在膝上。


    目光在景淵身上轉了一圈,諸元清又拿出一個儲物戒:“算是為師的見麵禮。”


    站起身,諸元清握住他的手:“走,帶你去宗主那兒打聲招唿。”


    諸元清擅用遁法,今日卻是起了劍,帶著景淵不疾不緩禦劍而行。


    景淵早聽聞逍遙峰主劍術精湛,注意他此時隻是隨手以靈氣化劍,目光便不由自主落在那把虛幻的劍上麵。


    諸元清設了一道屏障,確保這徒弟不會被風刮走,隨口解釋:“好好修煉,日後你也可以。”


    景淵被一襲白衣的人護在身前,入鼻滿是清冷的幽香,細嗅還夾雜著些許甜香。


    聽此,他摒除腦海中紛亂的思緒,大力點頭:“是,師尊!”


    在景淵身後,諸元清無聲歎氣,揉揉他的發頂以示鼓勵。


    由於生活所迫,景淵看著隻有七八歲孩童大小,但實際上他已經十歲有餘。


    手下觸感柔順,掌心下的徒弟似乎意識到自家師尊格外喜歡自己這一頭茂密的烏發,還配合著蹭了蹭。


    罷了,這孩子如此乖,若資質實在不行,到時用丹藥強行提到金丹,好歹也能多出百年的壽命。


    諸元清眼角柔和。


    在靈霄道人那裏過了個明路,又去百草峰找雲心真君要了份見麵禮,諸元清將滿當當的儲物戒塞迴景淵手中,領著自家弟子迴到逍遙峰。


    景淵今日見了太多人,其中還有一位高高在上的化神修士,諸元清下意識覺得自家徒弟可能會慌亂或是惶恐,沒想到他不卑不亢,就連雲心真君都誇了句。


    迴到熟悉的院落,諸元清看到已經暗下的天色,忽然想起一事。


    今日收徒著實倉促,如今自己這小徒弟除了幾身衣物,連個廂房都沒有。


    天色已晚,諸元清不再多想,幹脆牽著景淵入了自己的臥房。


    景淵愣愣跟著,原以為諸元清是要帶他去自己將來的住處,可才踏入門,迎麵便是青色床簾丈遮住的大床。


    他有些疑惑。


    修士一心修煉,通常打坐至天明,他為雜役時尚且不敢懈怠,如今麵對這樣一張大床,一方麵為自家師尊的細致感動,另一方麵更是警醒自己,莫要辜負這一番關愛。


    他默默離自家師尊又近了一點。


    諸元清以為景淵初陌生環境而不安,牽著他往一扇屏風後麵走:“逍遙峰沒有生人,你的住所尚未收拾,今日便與我同寢。”


    屏風後麵是一個偌大的水池,引的是外麵山泉中的水,泉水清澈,下麵還有陣法加熱。


    一日過去,若說先前是因為淩霄道人的逼迫,而現在,諸元清是真把景淵當成了自己的徒弟。


    他兩次遇見景淵,這孩子都是在被別人欺負,如今他成了自己徒弟,免不了想多照顧一些。


    他這個做師尊的,能護弟子的時間卻並不長,想到這兒,諸元清拍了拍景淵的肩膀,麵朝靈力洶湧的水池。


    “這池子裏嵌入了無數上品靈石,還有數道陣法鐫刻其中,於修煉有絕佳好處,你若成功結成金丹,日後我便將這池子送你。”


    景淵站在池邊,望著池水中一大一小的兩道影子,重重點頭。


    他並不是記掛這個池子,而是在想,一路走來,自家師尊吃穿用度無一不精,他身為弟子,定不能成為師尊身邊唯一的瑕疵。


    床榻柔軟,諸元清第一次與人同睡,尚有些不習慣,一個時辰過去,仍然清醒的很。


    睜開眼,正想看看這小孩睡了沒,結果扭頭就看見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正盯著他。


    見他望過來,那雙眼裏閃過一絲無措,隨後緊緊閉上,整張臉都皺成了包子。


    諸元清忍不住輕笑,拍了拍他的頭,給人拉上被子,將手蓋在他的眼睛上,輕聲:“睡吧。”


    院裏,一隻毛茸茸的團子躺在合歡樹上,愜意地翻了個身。


    這是往後的景淵無數次迴想,幾近要落淚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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