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字說出口,整個醫療室都安靜下來,不止是器械運行的聲音,就連紙張翻頁的聲響也沒了。


    劉老兩眼放光,目光不停在諸元清兩人之間打量,其餘人立在原地,眼觀鼻鼻觀心,假裝自己什麽都沒有聽到,卻悄悄地豎起了耳朵。


    哇哦,牧總那個大冰塊也會有說出“疼”的那天?


    之前的檢查裏,他們差點以為這人缺失了部分感知神經,什麽療程都沒有顯露出一點弱態。


    原來,是旁邊的人不對啊。


    眾人樂嗬嗬吃瓜,諸元清在心裏唿喚007。


    【他怎麽迴事?真的很疼?】


    007提醒:【宿主,他可是本世界人物,你們要保持距離!】


    【我保持了啊】諸元清思考,【除了必要的工作,我還和他有什麽多餘的接觸嗎?】


    007認真想了想,突然覺得自家宿主好像、確實什麽都沒做?


    【所以他怎麽突然就看上你的?】


    諸元清也奇怪著呢:【我怎麽知道?】


    一人一統陷入沉默。


    他倆的交談隻不過幾秒,但已經足夠牧鴻暉腦子裏拐過七八十個彎。


    他慢慢鬆開手:“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吧,我不打擾你了。”


    聽聽,聽聽,007在諸元清腦海裏直蹦噠。


    這是一個老板對員工的態度嗎?沒見旁邊醫生們的表情都堪比瓜田裏的猹了,這麽明顯的裝可憐,自家宿主怎麽可能會上當?


    “我沒事,你想牽就牽著吧。”諸元清開口。


    007卒。


    它怎麽忘了,諸元清吃軟不吃硬,這種綠茶口味的尤其拒絕不了。


    最後瞪了一眼病床上的人,007歎息,真是孽緣!


    牧鴻暉聽到答複,眸子裏布滿了笑意,一轉頭,語氣冷厲:“開始吧。”


    劉老樂嗬嗬過來,拿起消過毒的針,一根一根朝著穴位紮下去。


    細細的銀針陷入皮肉,牧鴻暉感受不到,也毫不在意,他一隻手抓著諸元清的衣角,一隻手拽著床上的被單,目光落在諸元清精壯的腰上。


    寬鬆的襯衣在他的動作下變得貼身,勾勒出他流暢的肩頸線條。


    諸元清看著很高,實際也有一米八五左右,不過他的身形並不像常年健身的人那樣壯碩,而是覆著薄薄的肌肉,該有肉的地方有肉,該瘦的地方又恰到好處,看著十分修長。


    他的眉眼間總燃著一分肆意,一雙眼睛看人時經常夾著幾絲笑意,是獨屬於諸元清的意氣風發。


    牧鴻暉的手離諸元清的腰隻有幾厘米的距離,手指伸長就可以觸碰到,偏偏他攥著手心的布料,怎麽也探不出手。


    慢慢來,上次已經把人嚇到了,他不確定下一次會不會直接把人嚇跑。


    諸元清百無聊賴看著牆壁,腰上的衣服越來越勒,後來已經到了讓人不適的地步。


    “牧鴻暉。”諸元清低頭,看到他用力到有些泛白的手指骨節,“你抓的太緊了,鬆開一點。”


    牧鴻暉忙鬆開手:“不好意思,我鬆開一點。”


    劉老剛好紮下最後一根針,聞言嘿了一聲:“牧總,你別緊張啊,我老頭子做這行大半輩子,紮不著你。”


    “而且,你這腿不是沒有知覺嗎?”


    老爺子是個實在人,身為醫者,該問還是得問。


    諸元清唰一下低頭去看牧鴻暉,心裏冷哼一聲,抽走了他手裏的衣服。


    “既然不疼,那我就先走了,你們忙。”


    說罷,他頭也不迴地拉開門離開了。


    手心的布料突然消失,牧鴻暉還沒來得及解釋,轉眼諸元清的背影就消失在門外。


    他搓了搓手指,眼神頗冷地看向劉老。


    老爺子也知道自己壞了他的好事,有些不好意思:“唉,我還以為你的腿真的好轉了。”


    “你看你看。”劉老拿出剛出爐的檢查單,“確實比之前恢複的好啊,要是能保持這個趨勢,至少不會影響到其他地方。”


    這樣類似的話牧鴻暉已經聽過太多,他眯著眼睛,涼涼地看著他。


    劉老擺了擺手,無奈道:“行行行,我給你把人找迴來行吧?”


    半夜,諸元清已經準備睡覺,聽到門口的敲門聲,皺著眉打開門。


    “你……?”


    他起先還以為是牧鴻暉,一看卻是療室見到的那個施針老人。


    “那個,許助理,今天不好意思啊。”劉老有些抱歉。


    “我姓劉,要是不介意,你叫我劉老就行了。”


    “劉老。”諸元清道。


    劉老哈哈一笑,臉色轉為嚴肅:“聽說許先生是牧總的生活助理,那我有些話就直說了。”


    “牧總的具體情況我不好明說,但平時還是要注意雙腿的保養,尤其是一些困難的動作,最好是能不做就不做……”


    劉老搖頭:“我三年前就在負責牧總的病情,說實話,牧總挺不容易的,就是吧,誰的話也不聽。”


    最開始還好,但自從知道雙腿沒有痊愈的希望後,牧鴻暉就很少主動聯係他了。


    “但是今天我算是看出來了。”劉老期盼著看著諸元清,“你說的話或許他還能聽一聽。”


    這可真不是什麽好事,諸元清腹誹。


    想是這樣想,諸元清還是把劉老提到的注意事項記了下來。


    第二天下午,設計衣服的服裝師過來,等牧鴻暉進入試衣間,他拿著布料做的軟尺關上了門。


    不一會兒,試衣間的門開了,服裝師麵色無奈地站在一旁,手裏那根軟尺甚至沒有攤開。


    他求助地看向外麵的諸元清:“許助理,要不你來?”


    諸元清一看,牧鴻暉冷著臉坐在一邊,全身上下寫滿了生人勿近,難怪服裝師不敢動手。


    他歎了口氣,在服裝師感恩的目光下接過尺子,朝向牧鴻暉:“我來?”


    牧鴻暉的氣息早在諸元清進來時就放緩了,此時溫溫柔柔地彎了彎眼睛:“好啊,麻煩了。”


    諸元清又想歎氣了。


    他嘴角拉的很平,眼尾斜向上挑,有些不好惹的樣子:“胳膊抬起來。”


    牧鴻暉依言而做。


    展開布尺,諸元清彎著腰,將柔軟的卷尺在牧鴻暉背後拉直,從後往前繞。


    為了方便,牧鴻暉隻穿了一件黑色的襯衫,領口的扣子係到了脖子下方,顯露出他的好身材。


    他後背挺直,諸元清繞的很順利,抓著軟尺走到牧鴻暉前麵,指尖微不可見頓了一下。


    嘶,有點大啊。


    他難得有些不自在,意識到這個人前段時間還坦誠過自己的不良心思,這是一個對自己有意思的成年男人。


    他有點想收手不幹了。


    諸元清的手卡在牧鴻暉胸口側麵,停了幾秒後,他還是決定罷手。


    就在這時,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覆上了自己的,一用力摁了下去。


    諸元清睜大了眼睛,心跳差點失衡。


    手下的觸感柔軟溫熱,微微鼓脹的肌肉充盈著手心,一顆滾燙的心髒越跳越快、越跳越快……幾乎要衝進他的手裏。


    在一聲聲急促的“砰砰砰”中,諸元清的身體似乎也受到了影響,吸入鼻尖的空氣逐漸沉重,腦海裏一片空白。


    然後他恍惚意識到,原來這聲音是從自己身上發出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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