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赫肚子鼓著氣,再繼續憋下去,這氣體肯定要排出來的。但是他極不情願在若萊麵前放肆。


    即便他知道大家都是俗人一個,都是長著四肢的人,吃著五穀雜糧,食物在身體走一圈,終究要排出來的。可是他極其厭惡在若萊麵前表現這種粗鄙的行為,那等於給自己臉上抹黑。


    在他十三四歲少年時,他座位前排是一個女孩,那女孩子長得極其好看,好像現在被美顏過的容顏,皮膚雪白,皓齒粉唇,頭發烏黑發亮,杏眼水靈,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那種水靈女孩。


    他著迷似地盯著她看。可有一次,好巧不巧,一天上課,女孩子漏氣了,不僅被他聽見了聲音,還被他聞到那味,他惡心幾晚上沒有吃飯。


    他怎麽都想不通,那麽漂亮的女孩怎麽會像臭鼬似的。他忘記了,自己也是會排氣的人,但年少時期,認定美好的東西一定是美好的,眼中就是容不得沙子。


    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多看那女孩一眼。簡直就視她為臭鼬,為肮髒之物。


    蕭赫擔心,萬一自己在若萊麵前憋不住,豈不毀了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形象。


    他內心在掙紮,若離開若萊,這裏隻有流浪漢和若萊在。誰知道流浪漢會不會乘虛而入呢?


    氣體又一點一點在積蓄。他思緒又亂飄了。


    到底還是起身說:“我到走廊裏躺平。”


    若萊起身,打了一個大大的飽嗝,說:“好的,你走得時候我們一起。”


    蕭赫這時候才知道,她的排氣是打飽嗝。


    一行說:“你們自己找感覺吧,如果躺平的時候,身體就如今天這般,氣流在體內走動,或如氣壓,或者感覺身體如腐爛般疼痛,路數就是對的 。日後,以實操課為主,原因何在,前麵已經說了。這是最簡單的最基礎的入門。”


    若萊點頭。


    “你們倆在這練習,我到吊腳樓看看他們。”他還是要督促他們。到底是自己把他們帶上山來的。


    躺平很舒適,但擺爛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果不其然,一行過去,發現尚誌不在練習,他下水遊泳,轉移身體注意力。氣體排完了,大腿間竟然有刺痛的難受,說不上是什麽,


    “你是願意在山上承受身體的痛,還是下山後願意麵對債主追逐的痛。”


    尚誌乖乖地又到弗廟跟蕭赫他們一起。


    一行又把秋芬他們也叫迴去了。秋芬不情不願迴到後山。


    吃不到苦中苦,還想人上人,妄想得天花亂墜。


    秋芬躺一會,剛放出去的氣體好像又重新迴到身體裏,堵在大腿根處,既不流動也不消失,一直卡著。


    她受不了。起身怒罵:“你這個糟老頭,你對我們做了什麽手腳,以前我怎麽一點沒有感覺到身體腫脹,到你這,全身疼痛。”


    一行淡然地望著,說:“是嗎?你是睜眼說話,你在山下身體健康?無病無災?身輕如燕?一身的毛病怎麽不說呢?”


    “那他們呢?”秋芬還指著尚誌、戴弟他們,但語氣越來越弱。


    戴弟跟她說沒有任何異樣,感受不到身體變化。尚誌他們也放氣,肯定體感與自己一樣像被打了氣似的充氣球,但他們也不會站在自己


    “一則,你們的覺知遲鈍,五官都是對外,大多數是腦子在動,從來沒有注意身體感受,這幾天練習覺知,慢慢將注意力內收;二則,你們前一段時間體驗了巨大的恐懼,撼動了內在的情緒體,喚醒了身體,被你們壓抑下去的負麵情緒如沉澱在水杯底部的淤泥被搖動起來。”


    秋芬聽不懂,隻追問:“這樣躺平下去,有什麽好處。”


    “好處之前說了。你愛躺不躺,下山最好,我耳根清淨。”一行端著茶喝起來,實在懶得理她。


    秋芬隻好接著躺平。


    若萊和蕭赫感受到,躺平的時候身體難受得好像身體要爆炸了,但當排出氣體後,身體的確輕盈許多,而且極其舒服。便老老實實照做。


    尚誌也相信師傅說的話,更何況蕭赫和若萊也在躺平。


    漸漸天黑了。一行說:“你們吃完飯再迴來吧。不過先起身把氣排掉再吃飯,不然肚子更脹。”


    他話一出,所有人都起身,隻想逃跑。


    躺平擺爛一點都不好玩,更不好受。比躺在手術台還難受,做手術起碼打麻醉藥,而一行還引導他們把注意力放在淤堵、刺痛的位置,真真切切感受痛點。直麵痛苦。


    秋芬和戴弟迴吊腳樓,尚誌想著若萊和蕭赫可能要單獨在一起。他自己留下來和師傅聊聊天。


    蕭赫情緒複雜,既想與她在一起,又怕不合時宜的放氣。那簡直太丟臉了。


    “我們到溪流那邊,我有點渴了。”流水聲畢竟大,也許他放氣的時候,她並不能聽見。


    若萊說:“我懷疑師傅這個方法或許就是內觀。”


    “我也沒有接觸過內觀或冥想,還不能斷定,但流浪漢這個方法很好,既能練習覺知力,隨時感受身體情緒變化與大腦念頭,還能消融壓抑已久的負麵情緒,減緩大腦胡思亂想。”


    若萊點頭,蕭赫告訴過,很多時候大腦都在空轉,消耗能量的同時,無意中產生的負麵意念也是一種能量,可能會吸附同樣的振頻的能量,顯化人生負麵境遇。


    比如,受老板氣的員工,毫無覺知,在路上遇到路怒症的人, 兩個人可能因為一件小事一觸即發。


    如果某一方有覺知,及時消化負麵情緒,同時也能敏銳覺察對方的情緒,爭吵就避免了。


    覺知是相當於自己情緒與念頭的守護門。


    “這可能也是《金剛經》提到的善護念,隨意覺察自己的起心動念。 ”


    “不怕念起,隻怕覺遲。”


    若萊疑惑地說:“不知道這是不是向內求。佛在心中莫浪求,靈山隻在汝心頭 ,人人有個靈山塔,隻向靈山塔下修。”


    正說著,若萊連續打了好幾個飽嗝。蕭赫也放氣。好在流水聲掩蓋了。


    蕭赫很不自在,但若萊表情無似乎變化。


    “真沒有想到修仙如此簡單,就是躺平擺爛。”說完又是一個飽嗝。


    “方法沒有問題,但是總是一股氣流,你不建議放氣?”


    若萊把佛是攪屎棍這個故事告訴他,同時又說:“你忘記了,我們都在意識當中,高雅和粗俗都是一樣,都是意識產物,本質是一樣的。無高低貴賤之分,你起了分別心。”


    蕭赫懸的心放下了,但還是說:“知道和做到的差異,和地球儀與地球是一樣的差異。你不也是嗎?你拒絕我對你的愛意?”


    蕭赫又將剛放下的心懸掛起來,他眼裏期待又害怕,不知道若萊會不會一巴掌甩過來。


    若萊吸一口氣,雙臂抱胸,認真地說:“不是我對你與其他異性有分別,而是看透愛情的無常,且無常之極,朝三暮四都不足以形容,何必讓自己陷入痛苦之中。 ”


    “那是人們沒有遇到真心喜歡的伴侶。”


    若萊笑了,路露遇到一個男性,總跟她說,這個男人跟前任不一樣,是如何如何。結果呢,還是一樣。


    “遇到真愛又怎樣?蘇軾那麽灑脫的人,老婆死了,還‘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emo滿滿。”


    愛得太深,痛得愈深。她媽就是鮮活的例子,她父親去世多年,有多少人給她媽媽介紹,都被她媽拒絕了。但生活對於一個女人來說,一個苦字道不盡其中的辛酸。


    小小年齡的她,是多麽希望媽媽重新找一個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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