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為西市蒙上了一股不安的氛圍。


    白辰一行人經曆千辛萬苦,突破重重阻礙,終於及時到達了南城藝術學院。


    眾人來到約定好的地方,卻不見對方人影,白辰便打通了藝術學院校長的電話。


    誰知,一旁的草叢裏傳出了電話鈴聲。


    然後校長一臉尷尬地從裏麵爬了出來,後麵還跟著他的秘書。


    “校長你好……話說你們在那裏幹什麽?”


    院長是一個年紀跟蘇玄差不多的老人,油得發亮的頭發令人印象深刻。


    隻見他站起身來,拍下身上的葉子,左顧右盼,鬆了一口氣。


    “我在躲我的學生。”


    “啊?!”


    “先不談這個了……白辰小姐,久仰大名!歡迎您蒞臨寒校!”


    說著,校長跟夏荷握起了手。


    夏荷抹去眉間的冷汗,指了指一旁的白辰。


    “啊?是在下有眼無珠,沒想到白辰會是小朋……那麽年輕的一位學者!失敬失敬!”


    白辰已經習慣了這種誤會,趕忙陪笑道:


    “哈哈,沒事,沒事,校長你言重了……讓我們直接切入正題吧。那株珍稀植物在哪?”


    “啊,它在中央教學樓的中庭,我帶你們去吧!”


    “那謝謝你了!”


    “這是我的榮幸,白辰小姐。”


    說著,校長從手裏掏出發膠和梳子,三兩下將頭發沾上的草渣給清理幹淨。重整衣領,擺出身為校長的威嚴。


    他領著眾人,行走在有些破舊校道之上。


    隨著校道越走越寬,學校的全貌也漸漸浮現在眾人麵前。


    眾人也很快注意到了一個極度不對勁的地方。


    美術學院身為西市的頂級學府,校內的各項設施也太過破舊了吧?!


    學校的路燈十個有七個功率不佳,有兩個瘋狂閃爍,還有一個徹底罷工。


    路牌生鏽的生鏽,長黴的長黴,上麵的字體模糊不清,仿佛在逼退來訪的遊客。


    操場的跑道脫皮嚴重,足球場的草快要沒過膝蓋,就連一旁的健身器材也各個缺斤少兩。


    白辰一行人被這滿目瘡痍的校園給震驚到了,不約而同地向校長望去。


    校長感受到大家灼熱的目光,麵露難色。


    “別看我,這是前校長留下的爛攤子,我才剛剛上任不久。”


    他身邊的秘書也認同般地點了點頭。


    白辰打量著搖搖欲墜的路燈,詢問道:


    “所以,你們的財政情況很差嗎?”


    “其實並不差,隻是我們不得不用在了沒……”


    校長到嘴的話被秘書給瞪了迴去。


    “哈哈哈,你說得沒錯,我們的財政情況確實不行。”


    感受到這極度不對勁的氛圍,白辰還想再問些什麽,突然被眼前拔地而起的高大建築吸引了注意力。


    傲視群雄的高度,嶄新且潔白的牆漆,富有設計感的口紅形狀設計,正門還有感應玻璃門和閘機口,使他在破舊低矮的樓群和殘破校園之中,顯得超級豪華。


    “如果我猜得沒錯,那座學校裏最豪華的建築就是你們的中央教學樓吧?”


    “不,那是廁所。”


    “啊?!”


    校長再次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前段時間,總是有人體改造者抱怨自己上廁所時,總是遭到其他序列號改造的視奸,要求為他們建造獨屬於自己序列號的廁所……”


    聽到這裏,夏荷拿出秘書給他的屬性克製表,仔細數了一下上麵序列號的總數,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整整648個序列號?!你們真給他們每個序列號修了一間廁所?!”


    “都說了,不是我下的決策,是前校長下的……他致力於要將美術學院打造成全市最出名的“人體改造者”友好學校。”


    “那那些人體改造者一定很感恩前市長的決策吧!”


    “沒有,反而被罵慘了,因為修廁所的速度趕不上他們新增序列號的速度……”


    “我們還因此花完了原本充足的經費。”


    “那真是太蠢了。”


    白辰的直言不諱遭到了秘書的瞪眼。


    “瞪我幹啥,難道我說得不對嗎?大家來上大學是來學習還是看這幫一人體改造者上廁所的?”


    “也不能這麽說,大學教給學生的可不止知識,還有道德,這棟建築能很好地教育學生們要尊重弱勢群體。”


    “尊重弱勢群體就是要抽幹自己的血液去討好他們?學校的錢全花去修廁所了也滿足不了那幫“弱勢群體”,這幫“弱勢群體”全tm是一幫吸血鬼嗎?這也太過分了吧?”


    一絲慍色浮現在秘書的臉龐。


    “這位高貴的普通人白辰小姐,你覺得這過分嗎?過分就對了,普通人已經對我們人體改造者都進行了長達一百多年的歧視,不來點“矯正過枉”,你們是不會感到愧疚的……”


    “別自欺欺人了!你捫心自問一下,原本用在整個校園身上的錢全被拿去修廁所了,被“矯正過枉”的真的隻有普通人嗎?”


    “這是必要的犧牲……”


    “我從沒見過有人能把自私說得那麽富麗堂皇……”


    眼看兩人越吵越烈,校長抹去眉間的冷汗,擋在了兩人中間。


    “秘書,我這裏有份文件需要你緊急遞交給保衛處。”


    “嗯……”


    校長用文件支開了秘書,扭頭看向白辰,雙手合十,鞠了一個躬。


    “十分抱歉白辰小姐,我的秘書是資深的人體改造者擁護者……”


    “病的不輕,你這做校長的咋不說說她?”


    白辰氣鼓鼓地叉著小腰。


    “沒辦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我是西市公眾人物,要是被扣上“歧視人體改造者”的帽子,我在這也不好過啊……”


    “再忍忍吧,再過半年,政府就會取消《人體改造者保護法》了,我就有底氣去阻止修廁所這種亂象了。”


    “啊,政府終於要取消那個臭名昭著的法律了?為什麽?”


    “打個比方,《人體改造者保護法》就像給人體改造者的一個魚塘,即使再大,也架不住越來越多人的竭澤而漁……”


    “鑒於某些人體改造者越來越過分的行為,其他洲對這項法律的聲討已經到達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中央迫於壓力對本洲下達了最後通牒……才終於決定要取消這條法律。”


    “真是活該,要是早收斂點這項法律還能活久點。誰讓極端的人體改造者越來越多了呢?”


    “這也是沒辦法的,很多人看著自己的同伴“竭澤而漁”而無可奈何,便會催眠自己加入他們,認為這能搶迴自己應有的魚……”


    說著,校長臉上閃過一絲悲傷,被白辰很敏銳地捕捉到了。


    “怎麽了,這破法律要取消不應該是舉世同慶的事情嗎?”


    “哎怎麽說呢……”


    就在這時,一個坐著輪椅的改造人女孩路過眾人麵前,被凹凸不平的路麵絆倒了,懷中抱著的書散落了一地。


    校長趕緊衝了上去,將輪椅擺正,將女孩小心扶起,讓她坐迴輪椅之上,俯身收拾起地上的書籍,稍作整理,將它們遞還給了少女。


    少女跟校長道謝之後,緩緩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白辰小姐,你知道《人體改造者保護法》至今沒有取消的一個重要原因是什麽嗎?”


    “我不知道……”


    “這個世上有一類人,他們對任何外來物品都有著極強的排斥反應,克隆器官也會被身體免疫係統排斥在外,平時治療隻能靠吃藥或者暴力加裝義體,而暴力加裝的義體一般與身體的相性並不好……”


    “他們才是真正需要這個法律來保護的群體,這個法律消失了,這幫人的生存環境將變得更加艱難……”


    校長望向夜空,眼神裏閃過一絲惆悵。


    “這個世界上最缺的就是有能力發聲的弱者,而最不缺的就是有城府的投機取巧者。”


    沉重的話題使眾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夏荷將這事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對公司的下一個產品產生了新的想法……


    ……


    校長領著眾人,來到了一座比較整潔的口字形教學樓前,正門上方有些鏽跡的金黃字體,訴說著它中央教學樓的身份。


    白辰一行人終於來到了這次旅途的終點。


    大家放下背上的大包小包,整理出運輸植物的必備儀器,準備輕裝上陣,速戰速決。


    可就在這時,校道右側突然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


    正當眾人疑惑之際,校長用驚恐的表情喊道:


    “祂要來了!!大家快躲起來!!”


    “為什麽要躲?”


    “前校長就是被他創進醫院的!你絕對不會想被祂纏上的!!”


    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眾人甚至能感受到大地的顫動,固定不牢的破舊路燈左搖右晃,閃得更加厲害了。


    在巨大的壓迫感下,不用校長多加解釋,所有人一起躲在進了一旁的草叢之中。


    在眾人目光聚焦之處,樹林中突然浮現出龐大而扭曲身影。


    下一秒,眾人就明白,校長為什麽一開始是躲起來的了。


    一個巨大的人體改造人。


    不,那玩意不能稱之為人。


    準確的說,是一個長了一雙機械手和四條機械腿巨大鐵塊。


    鐵塊上既有人造胸毛,又有人造胸脯,故意做成鬆弛的樣子,背部高高聳起,看上去就像寶o夢的水箭龜。


    小小的頭顱嵌在了龐大身軀的正中央,如果不仔細去看,你隻能看到一顆小小的黑色皺皮豌豆。


    如果你仔細去看,你會看到一張極度醜陋的臉,既有濃密的睫毛,也有濃厚的胡子,五官看上去十分年輕,皺紋和老人斑遍布臉龐,讓人分不出性別,也分不出年齡。


    除此之外,他還擁有巨大的狸貓尾巴和小小的狐狸耳朵,是個分不出種類的亞人。


    祂身上穿著被撐壞的美術學院校服,看來還是本校的學生。


    一個又醜陋又惡心的怪物。


    “校長,那究竟是什麽玩意?!”


    草叢內部,夏荷邊安撫著懷中被嚇壞的白辰,邊小聲向校長詢問道。


    “他是我校一位延畢的大學生,之前還是一位普通的帥小夥。”


    “他十分優秀,績點在我校並列前茅,據說在畢業之前還被一家外企給盯上了,沒準一畢業就能去那領鐵飯碗,前途一片光明……”


    話說到一半,巨大的影子突然來到了眾人所在的草叢麵前。


    “奇了怪了,我剛剛明明聽到了聲音……”


    那聲音仿佛像被掐著脖子的土雞發出來的,嘶啞低沉。


    “校長,我知道你在附近……快給我滾出來……我現在算是半個女生,快批準我遷去女生宿舍住——”


    說著說著,他妄想起未來的光影,濃稠的淡綠色口水從他嘴裏流出,滴在了夏荷尾巴上,讓她感到一陣惡寒。


    但為了不被發現,他還是強忍著不讓自己亂動。


    “啊,沒動靜,看來這邊沒人……我去那邊找找……”


    伴隨著巨大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眾人終於鬆了一口氣。


    夏荷趕緊掏出紙巾,麵露難色,猛挫自己被口水浸濕的尾巴,恨不得直接搓禿,等它重新長毛。


    為了減緩自己的惡心,夏荷試圖轉移注意力,和校長繼續剛剛的話題。


    “那個學生後來怎麽樣了?”


    “那個看上他的公司麵試他的時候,嫌棄他不是人體改造者,在西市外出十分麻煩。”


    “他趕緊去做了人體改造,再迴到公司,才發現公司已經招了一個各項指標非常差勁,卻做過人體改造的貓亞人女性……那裏已經沒有他的位置了。”


    “不僅如此,他後麵找了一個女朋友,那個女朋友仗著自己是人體改造者,騙了他六萬塊就跑了……”


    “從那以後,他就像瘋魔了一樣,瘋狂給自己進行人體改造,最後變成了這個樣子……”


    聽完校長的講解,夏荷眉頭緊鎖。


    “這樣子不是妥妥畸形審美,違反《容貌版權法》了嗎?!”


    “所以他卡了一個bug,改造程度越高就越不懼怕法律,越不懼怕法律就能做越多改造……”


    “最後他將自己改造成了這個鬼樣子。”


    說到這,校長已經汗流浹背了。


    “全身上下隻剩一根頭發沒有改造,從前往後疊滿了各種buff,從頭到腳都是可拆卸零件……可以說,在《人體改造者保護法》下,他是西市最無敵的存在……”


    突然間,一位女生的尖叫劃破了夜空。


    聽到聲音,校長心裏一沉,因為它的音色跟剛剛腿腳不便的女孩一模一樣。


    他趕忙循著聲音向源頭衝去,眾人緊隨其後。


    來到剛剛的校道之上,隻見女孩從輪椅上摔了下來,驚恐地看著眼前龐大的怪物。


    “嘿嘿嘿,你好漂亮,做我女朋友吧……”


    綠色的口水如瀑布般流了下來。


    看到這一幕,校長的心中燃起了熊熊烈火,咬咬牙,義無反顧地衝了上去。


    “我是校長,你剛剛的申請我聽到了,我想跟你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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