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山上,凜冽的山風唿嘯而過,坐隱一襲黑袍隨風而動,他緩緩地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這幾日,承蒙主人垂憐,命他在不周山安心修養。於他而言,此處遠離塵世喧囂與紛爭,實乃難得的清淨之地,也正恰合他意。


    因此,他並沒有顯出本相來,而是以人形立於山頂。


    他抬眼望向遠方,思緒不由自主地飄迴那日在塗山的驚心動魄之戰。塗山,本是一片鍾靈毓秀之地,青山連綿起伏,幾萬年來,數萬狐族在此修身養性,十分自在逍遙。


    然而,這般美景卻被那場殺戮所破壞。彼時,他仿若殺神降世,在塗山大開殺戒,刀光劍影之間,敵方之人如螻蟻般紛紛倒下,那場景,好不威風。他的心中不禁湧起一股得意之情,那種掌控生死、主宰戰局的感覺,讓他沉醉。


    隻是,終究還是未能將敵人一網打盡,些許漏網之魚成了他心中一抹難以消散的遺憾。不過,這等小事,在他看來,亦無足輕重。主人並未因此而有半分怪罪之意,他便可安然無恙地躲在這不周山,每日悠然自得,困了便倒頭大睡,如此閑適愜意的日子,夫複何求?


    “還是這裏好啊!”坐隱心中滿是感慨,暗自思忖著。不周山仿若一座與世隔絕的靜謐孤島,能讓他從往昔的紛擾廝殺中暫時抽離,尋得內心的安寧。


    說實在的,其實他並不喜歡打打殺殺的日子,比起現在,他更喜歡以前的安逸生活。


    但是,主人的命令,他必須服從。


    他可以沒有自我,但是絕不可能背叛主人。


    “誰?”突然,一股淩冽的勁風從身後迅猛襲來,仿若一道劃破虛空的利箭。坐隱瞬間大驚失色,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這可是不周山啊,向來被視為聖地,等閑之人莫說踏入,便是靠近都不可能,單單就那黑水河,試問又有誰能過得去?


    究竟是誰如此膽大妄為,竟敢在此地發起偷襲?


    然而!當看清來人之時,坐隱的雙眼不由自主地瞪大,滿是驚愕與難以置信。


    “是你們!”他的聲音微微顫抖。


    “對!你這個狗東西!睜大你的狗眼!就是姑奶奶!”來人大喝一聲,毫不留情,蓮步輕移上前,玉手一揮,帶著唿唿風聲,一巴掌重重地扇在坐隱臉上,直接將他打翻在地。


    坐隱又驚又怒,雙眼瞬間布滿血絲,好似要噴出火來。他奮力掙紮,試圖反抗,可身體卻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緊緊束縛,動彈不得,隻能狠狠地瞪著眼前的不行和鬼煞這兩個冤家,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滿腔的憤怒與不甘如鯁在喉,卻是敢怒不敢言。


    “妮妮,先別揍他,問清了再揍也不遲。”不行在一旁輕聲勸道。


    沒錯,來人正是不行和鬼煞二人!若是在平常之地,想要偷襲坐隱絕非易事,他的警覺性極高,法力更是高強。隻是,這裏是不周山,其威名赫赫,讓眾人心中都有了敬畏之心,沒有哪個膽大包天之人敢跑到這兒來送死。也正因如此,坐隱才會完全放下警惕心,卻沒料到,竟會在這裏遭遇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陷入如此狼狽之境。


    “哼!狗東西!說!到底是怎麽迴事??”鬼煞柳眉倒豎,一踏在坐隱身上,銀牙緊咬,指著他的鼻子怒聲罵道。一想起那日,這可惡的家夥在塗山對他們二人痛下殺手,毫不留情,仿若他們是不共戴天的仇敵,絲毫未曾顧念往昔同門之情,她胸腔內的怒火便如熊熊燃燒的烈焰,直燒得她理智幾近消散。


    “什麽怎麽迴事?我聽不懂。”坐隱嘴角微微上揚,眼底閃過一絲狡黠,故意裝傻充愣,妄圖蒙混過關。


    “臥槽!你還要不要臉!”不行忍不住當即爆了一句粗口。


    “你就不怕我告訴主人嗎?”鬼煞恨聲道。


    “主人?”坐隱緩緩抬起眼睛,那眼神中透露出一個古怪至極的表情看向鬼煞。鬼煞隻覺心中沒來由地咯噔一下,仿若有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扯動了心底最敏感的那根弦。她與不行迅速對視了一眼,僅僅這短暫的瞬間,彼此便從對方的眼神裏讀懂了其中的深意與憂慮。


    “我勸你們兩個快點把我放了,否則,可別怪我翻臉無情。”坐隱語氣中帶著一絲威脅,試圖扭轉這不利的局麵。


    “我呸!階下之囚,你以為你是誰?當初追殺我們的時候,你又何時跟我們談情分了?枉我這麽多年敬重你把你當成個兄長,沒想到,姑奶奶居然看錯你了!”鬼煞悲從中來。


    “嗬嗬,識時務者為俊傑,鬼煞,念在你我同門,我可以不告訴主人,可是這個人,”坐隱眼神如刀,冰冷地掃了一眼不行,“主人不可能放過他。”


    “你?什麽意思?主人......”鬼煞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聲音微微顫抖。


    “他和虛無名兩個都得死!明白嗎?”坐隱麵容陰森冰冷,死死地盯著不行,那眼神仿佛帶著一種能將一切生機凍結的魔力,好似這條應龍馬上就要在他的目光中變成一條毫無還手之力的爛泥鰍,任其宰割。


    鬼煞的臉上滿是震驚與不信,她大聲吼道:“不可能!主人不可能這麽做!”那聲音在不周山上空迴蕩,帶著幾分顫抖與惶恐。


    坐隱看著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哼哼冷笑道:“你若不信,不如自己問主人去!何必在這裏浪費口舌!”


    “你!”鬼煞被噎得一時語塞,心中卻依舊不願相信坐隱所言。


    坐隱勉強可以抬起頭,他的臉上露出一絲崇拜的表情,緩緩說道:“主人是何等人物?他老人家的胸襟豈是爾等愚昧之人能夠明白的。”在他心中,穀決大神便是那高懸於九天之上的璀璨星辰,是大荒最神秘莫測、至高無上的存在。


    無論是他坐隱,還是鬼煞,甚至是那向來頑劣不堪、眼高於頂的虛無名,在麵對穀決大神時,都唯有敬重與臣服,從不敢有半分褻瀆與不敬。


    穀決大神的威名如同浩渺蒼穹,籠罩著整個大荒修仙界,其地位之尊崇,法力之高強,仿若神隻降世,幾乎無人能在其麵前挺起脊梁,他是所有修仙者窮盡一生都難以企及的巍峨高峰,是他們隻能遠遠仰望、頂禮膜拜的傳奇大聖。


    可。這樣的一個神,他真的可以不顧一切後果,做出如此匪夷所思,又討不到好之事嗎?


    理由呢?


    鬼煞想不出來,不行也想不出來。


    他已經是最頂級的了,難不成就是閑得慌,為了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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