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


    血色!


    “無名。”


    “嗯?師父?是您嗎?師父。。。”


    “疼嗎?”


    “師父。。。徒兒好疼,好疼啊!有把鋸子在我心上拉扯,我快喘不過來氣了!”


    “看看這個世間,無名,握著這把鋸子的人是你自己,想想那些傷害你的,他們在用你的血染紅了大荒。”


    眼前,紅色的天空,紅色的月,紅色的大地,紅色的風,還有。。。紅色的師父——昆無。


    “師父!您的臉??”


    昆無大神,模糊的五官,被一團血色的霧氣包裹,目光深邃,他關切地望著自己的弟子。


    “無名,這麽久了,你追尋的東西有答案了嗎?”


    “對不起,讓您失望了,我以為我可以,我真的以為我行的。”


    “這個世間不是你說好,就一定可以,傻孩子。”


    昆無溫暖的聲音讓虛無名鼻頭一酸,很久以來,他一直都在拚命掙紮,拚命地想要掙脫束縛,一直都在充當別人的保護神,看著一個又一個在他身邊倒下,他的眼都紅了,是啊,這片大地,這片天空,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殺的和他自己的血染紅的。


    那是血啊,散發著黏膩的濃腥,又有著可以蠱惑人心的致命誘惑。


    這個味道!!讓人又愛又恨!


    那麽久了,他也渴望被擁抱,被一個寬厚的肩膀安慰,告訴他,他也可以脆弱,也可以躲在安心的地方睡一個沒有夢的覺。


    “師父,徒兒想你了。”


    “傻孩子,去吧,迴去吧。放下執念吧,能幫你的隻有你自己!”


    “您讓我找的東西我。。。快齊了,師父!您等我,等我迴去!!”


    “我兒。。。”


    “父親???您怎麽來了??”


    “快逃!!!”


    “父親,您怎麽了?讓我逃哪裏去?”


    “快逃啊。。。無色。”


    “是你!!是你殺了我哥哥!虛無名!!我恨你!”


    “宓落?你聽我解釋,我不是。。。”


    “解釋什麽?你殺了宓落和我的哥哥,你這個殺人兇手!!”


    我。。。你們聽我解釋!


    頭好疼!!我的頭好疼!!我不是已經死了嗎?這是什麽地方?


    “阿色。”


    “嗯?”身後一個聲音響起,虛無名的身子一下子僵直了,這個聲音。。。。是——


    “你怎麽在這裏?”


    “清兒??怎麽會是你??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我以為。。。我以為。。。”


    身後的女子一把抱住虛無名的腰,溫熱的臉蛋緊緊貼著他的衣服,那裏濕漉漉的,潮濕了他的整個心窩。


    “我好想你!阿色。”身後的人喃喃低語。


    “讓我看看你,清兒,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我的天,這不是在做夢吧!”虛無名的聲音抖得厲害,他甚至不敢轉身,怕這一切都是假的,可。。。這感覺太真實了!


    清兒的聲音,清兒的溫度,清兒的眼淚!


    他的心疼得厲害,這個讓他苦苦守護的女子,這個讓他夜不能寐,思念入骨的女子,讓他這個蔑視天下萬物,桀驁不馴的瘋子念念不忘的人!


    “阿色,你不是說愛我嗎?”


    “清兒?”


    “那就下來陪我吧!!”清兒的聲音空靈,若隱若現,卻又十分詭異。


    “啊啊啊啊!!”


    ~~~~~無情的分割線~~~~~


    一縷陽光總算透了進來。


    “師父,師父。。。你醒了嗎?你別嚇我啊。”


    我這是。。。怎麽了?


    “哎,這位姑娘,看你骨骼驚奇,萬中無一,人靈地傑,人中龍鳳,不如讓道長我給你掐指一算,不靈不要錢啊!”


    “呸,你這老頭瘋瘋癲癲的。”


    “小朋友,要不。。你也來算算?”


    “嘖嘖嘖,這姑娘好,小老兒這麽一算啊,你這桃花運馬上就來了!哎哎哎,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


    這個聲音?!!!


    我艸!!!


    虛無名一下子清醒過來,身上的骨頭像是散了架一樣,動一下,就能讓他疼得死去活來,這五髒六腑也跟移了位似的,他總算明白,生不如死到底是個啥玩意!


    但是,這不能阻止他想要馬上立刻逃跑的念頭!


    “喲喲喲,小名名,你可算醒了,道長我沒白費心思啊。”


    說真的,虛無名一點也不想聽見這個聲音,幻覺,這肯定是幻覺。


    每次聽見,準沒好事!


    果然。


    下一秒——


    “為了表示你的誠意,以及對我的感謝,你大方點,要不。。。”


    “沒有!!什麽都沒有!”


    虛無名想都沒想,一口給他堵迴去,差點沒把聲音的主人給憋死過去。


    “哎,我說,你怎麽還是這麽摳搜搜的,看看你家徒弟,又懂事又乖巧,比你可是強多了。”


    “送你了,不要了。”虛無名隻覺得煩躁得不行,這人歲數越來越大了,聒噪和不要臉的本領更是爐火純青!


    “師父。?。你。。。”乞浪瞪大了眼睛,實在不明白虛無名為啥討厭這個好心又厲害的道長。


    “睡覺!!我頭疼!”虛無名眼睛都不想睜開。唯恐看見那個老不正經的臉。


    “你這人,真是沒良心!”某位道長一臉幽怨地嘟囔著。


    “我不認識你,咱。。。倆。。。不。。。熟!”這幾個字,虛無名是咬著牙,切著齒,“惡狠狠”地蹦出來的。


    某人委屈地看著一旁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冷臉帥哥,“小戮——”


    “花花,走,哥給你拿雞腿吃。”


    “啊嗚。。。汪汪汪!”


    “哎哎哎哎哎。。。你們真是。。。良心全讓狗吃了!”


    某人憤憤不平,剛準備坐下,卻不料!


    “你這個大花狗,我又沒說你,你咬我幹嘛!!”


    “汪汪汪汪!”


    “別咬我衣服啊,我可就這一件拿得出手的袍子!”


    “噔噔噔。。。”


    “幾位客官,要不。。。您幾位換家店住吧,小店已經被投訴好幾次了,再這樣下去,我們真得關門了。”店主苦著臉,可又不敢真攆這些人,一個個兇神惡煞的,模樣倒是一個比一個俊,可這脾氣。。。


    “滾!”鬼煞桌子一拍,“一錠金子夠了吧!再來敲門,姑奶奶就吃了你!”


    “夠。。。夠夠夠!!”店主嚇得魂兒都沒了,說話也不利索了,這麽漂亮的姑娘,這暴脾氣,以後誰敢娶啊。


    他拿過金子,連驗驗真假都不敢了,撒丫子就跑!


    看得乞浪目瞪口呆,對著鬼煞豎著大拇指,厲害!


    “哎,不對啊,那可是我的錢!!”某道長終於反應過來,心疼得謔謔的。


    “阿戮??”虛無名聽這聲兒,表情一喜,順著聲音瞧去,果然——


    “我去,這誰的狗?”然而他還沒看到人,就被一個熱乎乎的濕漉漉的東西舔了一下!


    他定睛一看,臥槽!這是。。不行??不能啊,怎麽變樣了?


    他心裏這麽想的,嘴上也是這麽——說的。


    “你是???不行?阿戮?怎麽幾天沒見,成這德行了?小了這麽多?等等,我看看,不會連性別都改了吧!”


    說著就要扒拉人家小動物的隱私部位,眾人一頓無語。。。


    “花花,過來過來,這家夥你離他遠點,小心吃了你,”本次事件的主角憤懣得,鬱悶得嚷嚷道。


    “我去。聲音?這聲音?”沒等虛無名反應過來,隻見一道黑影撲過,在他脖子上嗅了幾下,要不是怕碰到他的傷,估計黑影得在他身上蹦躂幾下才行。


    “得得得,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嘛。。。”虛無名讓他蹭得脖子直癢癢,不得不連聲討饒。


    “快說,想我沒?要是敢說沒有,我就。。。我就。。。”主角想著怎麽往下說,卻不料——


    被虛無名一把抱住,“好家夥,真是阿戮,你的封印解除了?”狠狠地抱過後,又掰過他的臉仔細地瞧了又瞧,滿臉都是驚喜,“你終於又有個人樣了,還別說,比以前更帥了,嘖嘖嘖!這以後出門別勾搭小姑娘,小母狗啥的,讓你家母老虎知道非得咬死你。”


    虛無名欣喜若狂地抱著眼前的人吧唧親了一口。


    “虛無名!!!”


    “我艸!不是吧,我覺得我需要睡一覺!”


    然而,鬼煞沒給他這個機會,以掩耳不及盜鈴之勢一把將不行拉過去,掐著腰,擼著袖子,看這架勢,怕是要揍虛無名一頓。


    “喲,我就說嘛,鬼煞妹妹原來在呢,你看看,不行,這就是你不對了,鬼煞妹妹在,你怎麽還去勾搭小母狗?”


    這次,連不行都擼袖子了!


    沒錯,這個本事件的主角,就是我們的大胖狗子不行——應龍天戮,一身黑色長袍,帥得那叫一個慘絕人寰,天怒人怨,身邊的還有一個大狗,目測,似乎有些道行,不過,這會子,虛無名也認出來了,這個大狗,難怪剛剛跟自己如此親近,敢情是花王村那個不行的小跟班!隻是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普通的狗子現如今竟然有了修為!


    鬼煞自然不用說,化作人身,這模樣跟她脾氣卻也有一拚,英姿颯爽,豪氣衝天,一看就是個暴躁的小姐姐。


    見人家要揍自己,虛無名突然眉頭一皺,“哎喲,我有點頭暈,渾身都疼,這年紀大了,受了點傷,就挺不住了,嘖嘖嘖。”


    眾人頓時目瞪口呆,眼瞅著某人一秒變虛弱,好家夥,果然能屈能伸!


    “我就說吧,他死不了。”某個討嫌的人慢悠悠地說道。


    “我要睡覺!”虛無名一點沒猶豫,這身上還是疼得緊,但是這聲音的主人,他是絕對的不想看見!


    然而他正準備——


    額頭上,一隻手輕輕地摩挲著。


    冰涼涼的,刺激得虛無名一個激靈!


    這手。。。這手!!!


    他猛地轉過身,“嘶!!”


    因為動作太大,剛剛才安生下來的劇痛,一下子蜂蛹上來,疼得他簡直想咬舌自盡!


    “你。。。疼?”


    虛無名倏地睜開眼睛——


    一張他這輩子都忘不掉的麵孔出現在眼前!


    “師父,驚不驚喜,意不意外?開不開心!”浪子的聲音非常不合時宜地飄過來,被鬼煞一把捂住嘴巴,兇巴巴地用眼神警告他。


    “驚。。。喜!!!”


    “我不是在做夢吧?”剛剛夢裏的一幕,虛無名仍然心有餘悸,可。。。


    “你。。。疼?”清兒又說了一句。


    “不。。。不疼,一點都不疼。”虛無名腦子一時反應不過來,他的眸子滿是不敢相信的狂熱和激動!


    “你。。。疼?”


    又問了一句。


    這下,虛無名發覺哪裏不太對勁兒了。


    他狐疑地望著清兒,沒錯,就是他的清兒,這眼睛,這唇,這手,這發絲,這一切的一切,他確定這就是清兒!


    可。。。不知為何,清兒的眼神空洞呆滯,嘴裏喃喃自語,不斷地重複一句話——


    “你。。。疼?”


    好像除了這句,其他的再也不會了。


    “師師父,那什麽吧,您也別太著急,師娘就是。。。就是有點。。。”浪子實在不忍心看見師父這副模樣。


    虛無名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將清兒冰涼的手握住,可不想,撲了個空!


    浪子的青春洋溢天真無邪的大臉膛子湊了過來,而他的清兒則被鬼煞這個大妞一把拉到身邊。


    虛無名的手就這麽懸在半空,閃得他一口氣沒上來,劇烈地咳嗽起來。


    “師父。。。您別。。。您沒事吧!”浪子嚇壞了,以為把虛無名給氣著了,這萬一。。。那他不得悔死了!


    他趕忙拿過一杯水,


    “扶我起來!”虛無名氣結!恨恨地瞪了浪子一眼。


    乞丐隻當沒看到,順腳把他的鞋給踢到一邊,然後像是對待什麽珍貴又易碎的寶貝似的,輕手輕腳地扶著虛無名坐起來,又貼心地拽過一個枕頭給他靠著。


    虛無名從來不知道,有一天自己會虛弱成這個樣子,他鬱悶地喝了一口徒弟喂到嘴邊的水,清涼的液體劃過喉嚨,瞬間舒服了許多,之前幹澀燥熱的不適感也緩解了不少。


    浪子又喂過來一口,被虛無名腦袋一歪,拒絕了。


    “哎呀,別任性啊師父,您現在好容易撿迴來一條命,道長說了,您得好生養著。”


    “哼哼。”某道長氣定神閑地坐在一旁,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他說的話,你也信?”虛無名氣就不打一處來。


    “道長人很好的。。。”浪子的聲音越來越小,他吃驚地發現,自家任性的生活不能自理的師父好像對這位仙風道骨的道長十分的不待見。


    “就是就是,小名名,你也太不地道了,你就是這麽對待救命恩人的?”


    “你過來!”虛無名語氣一變,聲音似乎溫和了點,某位道長喜滋滋地湊過來,不料,被虛無名一把薅住胡子,惡狠狠地問他:“老鼻子,你給我說實話,你對清兒做了什麽?”


    “哎喲,你。。。你輕點,輕點,我的胡子。。。”老鼻子道長平生最珍惜就是他那飄逸順滑的長胡子,這一把白色的胡子可是他這輩子引以為傲的了。


    現在被虛無名薅下來幾根,心疼得比割他的肉還難受。


    “什麽叫我做了什麽?你這個小沒良心的,”老鼻子氣急敗壞地跳起來,“她那是靈智被人拿去,又在地府待得時間太久,沾惹了太多的陰氣,早就深入骨髓,要不是冥川幫她調息,就她這個凡人,早就沒了。”


    聽見這話,虛無名倒是絲毫不意外,這些,他早就知道了,但是為了保住清兒,地府是唯一也是最合適的選擇。


    “她是被人從地府突然擄走,接觸到了陽氣,適應不了,加上靈智尚未恢複,所以現在。。。癡癡傻傻。”


    “甚至。。。偶爾會控製不住發狂。”這句話是鬼煞說的。


    “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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