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日,高台祭祀時。


    旌旗微飄,鐵甲無聲。


    兒孫盡儀,盛事如期。


    暖日晴風雲來去,人間求個安排處。


    “上巳節”來臨,旭日東升之時,儀式拉開序幕。


    皇宮東邊有一處建築,名為圓丘,分為東南西北四個方麵,每麵各設十二層台階,頂層為一圓平麵,代表著天圓地方,象征著天人合一,乃是專門供皇帝祭拜上天的場所。


    宋皇代表大宋所有子民,向昊天諸神祈求,願日後的歲月,皆風調雨順、祥和無災,如此方能國泰民安,祭拜之時,所有人都要遵循戒守與禁忌,絕不能欺瞞上天,敬畏之下,指天所發之誓,絕無虛假。


    圓丘是宋皇感應上天的地方,“天子祭天”的禮儀是一國之盛事,隆重且複雜,祭器與祭品繁多,禁忌也很多,多到站在永安和伏柔中間的寒漠,一句話都不敢說,畢恭畢敬,生怕自己的言行惹來天怒。


    祭祀處並無外人,甲士與其餘人等,全在圓丘的外圍靜候,圓丘上的西階下,跪著的是宋家六位王爺,東階下是皇後、皇妃及皇子皇女們,唯獨南階下隻有寒漠與永安、伏柔三人。


    寒漠雖不說話,但眼神一直在掃視,皆因龍空受將“穿金甲”全調入京城,而且守在圓丘外圍處、娘的身側四周,這令寒漠有些緊張,難道天上會降下天兵天將?


    宋皇麵朝北方,行著些看不懂的儀式,寒漠隻能看見個宋皇的背影,擔憂之下,對宋皇的祭祀,寒漠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望望蒼天,這究竟要幹啥?


    長空萬裏之下,流雲像一朵朵不染塵埃的白蓮,輕盈如棉,日光照耀處,閃爍著迷人的金銀之彩,時而翻湧攏聚,綻放著純淨的笑顏,時而優雅散開,隨風舞動著夢幻般的美姿。


    氣勢恢宏的雲浪,姿態崢嶸,於悄無聲息間變幻莫測,像平靜溫順的雲海,像巍峨磅礴的雲山,寒漠的視野,為這奇妙的雲山雲海所淹沒,寒漠的心神,沉醉於這份寧靜與美好之中。


    “咚、咚、咚”


    一通鼓聲,將寒漠的心緒拉迴圓丘,原來宋皇的祭祀已然結束,然而宋皇並沒有步下高台,而是轉身麵朝南方,運氣聚聲高唿道:


    “朕宣布一詔,請諸位謹聽,謹遵!”


    宋皇暫停話語,望向四周,周邊所有人皆低首默聽,意為遵宋皇之命是從,宋皇沉聲肅然道:


    “蒼天為鑒,朕將傳位於我兒寒漠,授皇帝之位,望…”


    “混賬!”


    伴隨著一道厲喝之聲,將宋皇的話語打斷,同時,一劍西來,落向於宋燕之軀。


    原為宋皇所驚呆的寒漠,來自於本能反應,左手將宋燕一拉,右手刀現,一刀東去,劈向於飛來之劍。


    “放肆!”


    另一道斥吼聲起,又來一劍,刺向於舉刀的寒漠,欲令寒漠無法去擋第一劍。


    “鐺”


    刀劍相觸,飛劍立迴,寒漠的眼中隻有第一劍,至於第二劍,當寒漠迴首之時,有兩個人為他擋住了那一劍,用命而擋,一劍穿二心。


    “你倆快走。”


    寒漠招唿伏柔帶著宋燕迴到娘的身邊,那裏有龍空受及千餘“穿金甲”甲士,足以無憂。


    “你倆這是何苦?”


    寒漠閃身來到擋住第二劍的兩人身邊,是宋北與宋固。


    “嗖”


    飛劍被收迴,二人的身體一顫,同時吐出一口鮮血,在寒漠的懷中,各自微笑著擠出一句話道:


    “命還於你了!”


    “好好待吟兒!”


    宋北與宋固的腦袋一歪,心髒俱碎,不可能再救得活。


    “吼!啊!”


    寒漠仰天怒吼,悲憤無處可泄,此時宋皇與宋眼等五人,俱跪於高台之上,宋皇悲聲怒道:


    “二位老祖,你倆究竟要怎樣?我宋家七子已亡其二,我五人之命,你倆也盡可拿去。”


    宋皇的話音之中,兩道身影出現,俱是一身黃袍,發須皆白的老者,手中各提一劍,其中一人冷聲道:


    “陛下,你乃宋家之嫡親長子,當初你與我二人之約,莫非你已忘,為何今日要毀你自己之諾言,那孽畜能活至今日,我倆早已開恩,為何你仍執迷不悟?”


    另一老者連聲道:


    “陛下,我宋家之江山,怎能落於他人之手?即便他是天家之子,又能如何,莫非我宋家無皇子乎?你鬼迷心竅二十餘載,為何到今日仍不醒來?”


    寒漠的雙眼發紅,兩位老者的身份與話語,寒漠聽得已明白七八分,他們要殺宋燕,至於自己,肯定也是必殺之人,寒漠正欲責罵之際,龍空受來到圓丘南台階下,肅聲道:


    “在下龍空受,願…”


    “住口!”


    宋皇突然迴首,對著龍空受吼叫道:


    “你莫非已忘記約定?你與我已毫無瓜葛,退下,滾啊!”


    “我?唉!”


    龍空受無奈之下,一聲長歎,隻對著寒漠重重點點頭,意思他仍會出手,寒漠將宋北與宋固的屍身輕輕平放,朝龍空受揮揮手,讓龍空受迴去,自己則是一步步朝圓台而上,同時口口肅聲問道:


    “依照二老的意思,我與燕兒都必須死,請問對否?”


    二位老者陰沉迴道:


    “不錯,沒想到你竟能苟活至今,然而,你今日必須死。”


    “莫忘記我倆的名字,宋家,宋望、宋神州。”


    宋皇起身欲攔寒漠,寒漠伸手止住道:


    “老爹,你夾在中間,反而為難,不如讓我來解決,可好?”


    宋眼等四人皆與宋皇使使眼色,那是宋家兩位老祖,宋家的人根本無法迴手,與其做待宰的羔羊,不如讓寒漠放手一搏,宋皇對著兩位老祖深深凝視一眼之後,與宋眼等人離開圓台。


    寒漠橫刀漠然道:


    “不必多說廢話,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過我沒有你們這麽無情,請問第二劍,出自哪位之手?”


    “嗬嗬!”


    宋望扭出個劍花,冷笑道:


    “乃老夫之''離劍式'',兩位宋家逆子為你而亡,我要拿你與那孽畜的命來祭奠。”


    “控劍式”


    宋家的“天子九劍”,宋神州很幹脆,一句話都不說,拎劍便殺。


    “攪劍式”


    宋望的劍也於一瞬間,幾乎同時刺出,二人劍招的配合,極為嫻熟。


    宋神州的劍勢之下,寒漠立刻感覺四周為劍影所冰封,空氣被禁錮之後,迫使自己想要拚命去唿吸,然而宋望的劍勢開始融於其中而攪動,欲將寒漠那份求生之欲割斷。


    “刀翼饒歌”


    “寒煙刀”起,求生之欲從宋望的攪劍路線中反向而行,人影隨刀而消失,控劍落空,攪劍隨之一頓。


    求生之力從宋望的劍上傳遞至宋望的臂膀,寒漠的刀向一變,轉為仍在控劍的宋神州,霎那間,一道刀光在宋神州的手腕之上急速一閃,寒漠收刀,他的人影出現在宋望與宋神州的身後。


    宋望被廢去一臂,宋神州被廢去一手,寒漠的內力傾泄一空,他無法再出刀,他在賭,賭二人不會再對自己出手。


    “當啷”


    兩把長劍落地,宋望與宋神州並未轉頭去看寒漠,二人的雙眼之中,一片黯淡之色,光芒盡失。


    “哈哈哈哈…”


    宋望與宋神州無法接受慘敗的現實,相視一陣苦笑之後,雙雙舉起另一隻手,自絕百會穴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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