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石青色錦袍的年輕男子輕啜一口酒,抬眸輕笑。


    “我說世子爺,這麽難得的機會,你就跟我一個大男人躲在這,也不去外麵欣賞一下外麵燕環肥瘦的小娘子們,挑一位喜歡的女娘做少夫人?”


    對麵的霍瓊英淡掃他一眼,語氣涼涼,“崔六郎若想去便去。”


    “可別,我是有色心沒色膽的,萬一被纏上甩都甩不掉,我還想再瀟灑幾年呢!”


    玩笑說罷,崔行舟收斂笑意,正色道:“你這調迴盛京也有段日子了,可陛下遲遲沒有調你去六部任職,還叫你擔著這將軍之職,既不去行軍戍邊,又沒有指派新的差事,整個就是無用武之地嘛!”


    霍瓊英飲酒的動作頓了頓,鳳目微垂。


    “難得清閑,誰天生喜歡打仗流血,”他沉吟片刻,薄唇微啟,繼續雲淡風輕道:“如今祖母年邁,父親母親也不再年輕,我也該盡盡孝心,承歡膝下。”


    聞聽此言,崔行舟微挑眉梢,他與霍瓊英幼年交好,又是國子監同窗,方才他番話是否出自本心,一眼便知。


    霍瓊英這次是真心想留下。


    崔行舟不免替他擔憂,“沒軍權的將軍那就是閑職,你是一點兒也不急啊。”


    霍瓊英的才幹他比誰都清楚,武能上馬安天下,文能提筆定乾坤。


    若不是當年他祖父老英國公公然支持李唐宗室,為天後不喜。


    他父親霍驍雲直接被貶去邊城帶兵打仗。


    九死一生,才立下赫赫戰功。


    但天後始終對霍家耿耿於懷,連帶著十七歲的霍瓊英沒能科舉入仕,不然早就成為朝中重臣了。


    他替父在邊塞一守就是六年,如今國公府的榮耀跟輝煌都是他用命換迴來的。


    如此良才又怎甘居閑職,淪為平庸之輩。


    霍瓊英豈會不知好友在替他惋惜,清冷疏離地笑了笑,“陛下與天後如何思量,豈是我等可以揣測,萬事隨緣。”


    “這可不像你會說的話,難道是因為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了?”


    崔行舟微微傾身,挑眉揶揄道:“聽說你之前接未婚妻進府,同時接來兩姐妹,到底中意哪個?”


    霍瓊英用指腹摩挲著光滑的杯壁,並未理會他的調侃,而是側首將視線投向院門,正提起石桌上的青釉酒壺。


    徐寶璋等了半晌也不見人走動。


    她隻是隨秦溪來赴宴的,貿然闖入,不合禮數。


    古人尤其是大家族最重視這些規矩,所以她正欲轉身離開,卻聽那院裏傳來“嘩啦”一聲脆響,像是瓷器摔落的聲音,又重新向裏張望。


    亭中的確有人。


    且池邊夏風輕拂,隱約在起伏飛舞的白紗間看到兩個對坐的身影,裏麵兩人也向院門望來。


    看來,對方已經注意到她了,於是上前敲敲門提醒對方她要進來了,然後邁步踏入。


    頭戴帷帽的她,在距離八角亭大約十幾步的位置停下,斂裙福了一禮,大聲問道:“冒然打擾兩位雅興,還請見諒!小女剛隨家中姐妹來赴宴,不小心迷了路,請問去長春園該怎麽走?”


    徐寶璋眼眸快速瞥了一眼,那紗幔之後影影綽綽看不清楚麵容,隻能大概看出身形十分挺拔,被風撩起的帳紗下,能窺見兩人的袍擺與官靴。


    一紅一綠……


    “小娘子去長春園——”


    “出了門,徑直往前走五十步,就會看到一棵開滿紫色花的丁香樹,在那路口左拐,再前行百步便到長春園。”


    穿石青袍子的男子剛張口便驟然被另一道清冷低沉的嗓音打斷了。


    而且這聲音聽起來十分耳熟。


    該不會是那個冷臉男吧?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想到項媽媽說霍家姑姑跟霍家老夫人整日對他催婚,估計也是被逼著來相看的。


    忙福了福身,道聲多謝,立刻折身快步離去。


    這步子邁得大又急。


    不會是認出他,又裝不認識吧?


    不,應該是看到有外人在,才避嫌的。


    那日他把她燉的藥膳全部喝光了,甜澀的味道似乎還在唇間縈繞。


    霍瓊英垂下眼眸,看著杯盞中的酒水,那裏麵倒映出一張倔強的小臉……


    望著小娘子的背影遠去,崔行舟挑眉看向他,戲謔道:“你一向不愛跟女娘講話,我竟不知你還這般古道熱腸,搶著給人家指路,難道是你認識的?叫什麽?是哪家的千金?”


    霍瓊英抬眸,語氣冷道:“吵。”


    “切~”崔行舟翻個白眼兒,轉而看向旁邊一地的碎瓷片,佯怒道:“瞧瞧,這才離開疆場多久,手執長槍的人,竟拿不住一個小小的酒壺?哎喲,我這窖藏多年的郢州春啊,暴殄天物!”


    霍瓊英也瞥了眼地上的碎瓷片,垂下眼眸,唇角勾了勾。


    “手滑,改日賠你一壇。”


    “兩壇!”


    此時不敲竹杠,更待何時……


    ……


    徐寶璋按照霍瓊英給的路線,果然找到了長春園。


    “寶璋,”正在與林黛說笑的秦溪轉頭正看到她,忙提裙過來。


    “姐姐剛去哪兒了,叫我好找。”徐寶璋小聲問道,看她小臉依舊有些粉紅,酒勁兒還沒完全過去。


    “哎呀,別提了,”秦溪無奈道,“你方才走開,我就被阿娘叫去給榮國夫人請了個安,非得拉著飲什麽六安瓜片,這才耽誤半天。”


    寶璋感覺哪裏怪怪的,怎麽那麽像刻意安排。


    剛剛她被賀蘭氏也是問東問西的,打聽的都是徐家的事情,除了知道她叫徐寶璋,來自彩雲村,還問了爹娘哥哥。


    最重要她很關注徐寶珠。


    雖然盡量遮掩,但還是能察覺賀蘭氏情緒波動。


    而秦溪被榮國夫人請去,難不成是……


    她正欲開口說什麽,卻發現巧靈不見了,“巧靈呢?”


    “哎呀,就有個不知道誰家的小丫鬟,把巧靈的裙子撒了好些香灰,那小丫鬟說要帶她去擦洗一下,我一想反正都髒了,直接去咱們的馬車上換件……


    不過這都走半天,她今兒一直鬧肚子,會不會又去淨房了?”秦溪不由笑道。


    寶璋也有些忍俊不禁,這個貪嘴的小丫頭,整天亂吃東西。


    寶璋跟著秦溪旁邊,繼續陪林黛一起賞花閑談,約莫又過去半個時辰,巧靈還是不見人影,就算是拉肚子,也該迴來了……


    心下突然有些惴惴不安,正要去尋她,就見一個小廝匆匆忙忙跑過來稟報。


    “夫人,前頭的湖中有個小女娘落水了!似乎是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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