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敢召集文武百官,驗明遺詔的真偽,因為他不知道遺詔是否對他有利,如果對他不利,不被文武百官知道,他還有轉圜餘地。


    於是他隻能忍著怒氣跪下接旨,跪下的那一刻,他感覺到了一股深深的屈辱感,原本他以為自己成為皇上以後,就不用再跪任何人,可是現在所有人都站著,隻有他跪著。


    遺詔的內容很簡單,隻有寥寥數語,但每一句話都如同一把利劍,直插人心。它明確地禁止了當今的皇上對萬俟昕和福王動手,禁止他清算那些曾經忠心耿耿的老臣。如果他膽敢違背遺詔,那麽萬俟家族將有權廢黜他,並另立新君!


    皇上跪在地上,麵色蒼白如紙,眼神中充滿了難以置信與絕望。當遺詔被宣讀出來時,他先是震驚得無法言語,緊接著便是無盡的不甘與憤恨湧上心頭。他他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微顫抖著,似乎想要反駁卻又無從說起。


    當遺詔讀到後半部分時,皇上的情緒瞬間失控。他猛地站起身來,憤怒地踢倒了旁邊的一個坐榻,咆哮道:“廢黜朕?這天下都是朕的,你們都是朕的臣民,我看誰敢廢黜朕!”


    他的聲音帶著歇斯底裏的瘋狂,迴蕩在整個宮殿之中。但他的憤怒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恐慌。相反,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萬俟家族的族長身上。


    隻見族長依舊穩穩地坐在那裏,神色平靜而堅定。他冷漠地看著皇上,緩緩說道:“皇上,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同天下之利者,則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則失天下。天有時,地有財,能與人共之者,仁也。仁之所在,天下歸之。


    這銘朝的江山是您的祖父和父皇還有這無數的文武大臣共同建造出來的,我朝能走到如今來之不易。


    可是皇上最近的所作所為卻是在毀了這根基,為了維護這江山的穩定,所以不得不請出先皇遺詔,還請懸崖勒馬,以江山社稷為重,不要為一己之私一意孤行。”


    他的語氣沉穩而有力,仿佛在告訴皇上一個不可辯駁的事實。


    他說的皇上是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在他的心中就是認為這些人就是想拿捏自己,就像當年秦國公想拿捏他的祖父一樣,他不想當一個傀儡皇帝,他要的是完全順從的臣民。


    他怒視著族長:“我所做的哪一樣不是為了江山社稷,怎麽就是為了一己之私了。


    難道任由那些有不臣之心的大臣顛覆我萬俟家的江山?”


    族長:“皇上沒有人會顛覆您的江山,反而是您的做法在葬送自己的江山。”


    皇上怒斥道:“怎麽沒有,難道福王和秦王就不會是下一個周王,他們擁兵自重,占地為王,手中有兵,有錢,有人,如果朕不早點下手,難道要等他們打進京城再動手嗎?”


    族長搖頭:“皇上,這兩位王爺不會反的。”


    皇上才不信:“你們拿什麽保證他們不會反?有幾個人會不喜歡權利?”


    族長:“皇上說句大不敬的話,當年若是秦王有稱皇的心,先皇都不會順利登基,您現在也不會坐在這個位置上。


    當年他沒有爭,往後也不會爭的。”


    族長的話一下說到了皇上的痛處上,他為什麽這麽著急,一登基就對自己的叔叔動手,就是因為萬俟昕是他的心結。


    他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有一位四叔,因為去救自己的父皇死了,為此皇祖母整天鬱鬱寡歡,對他們這些小輩也不親近,而自己的父皇總是為這件事內疚,他的母妃告訴他的父皇救連做夢的時候都是對弟弟的愧疚。


    後來這位四叔活著迴來了,一下子就擁有了無上的權利還有所有人的疼愛。


    這江山是他的父皇和皇祖父辛辛苦苦打下來的,這個四叔什麽都沒有做迴來就得到了一切。


    不僅皇祖母和皇祖父疼愛他,什麽都順著他,就連他娶的王妃都是定國公家的嫡女,而且他們夫妻心狠手辣,殺伐果斷,扳倒了秦國公。


    就連他的父皇都對他說,他的四叔比自己更適合坐這個皇位。


    所以他對萬俟昕打心眼裏是痛恨和害怕的。


    痛恨因為他的無能被抓,導致自己父皇內疚患病,痛恨他什麽都沒有付出就得到了一切,害怕他出色的能力還有狠辣的手段,他怕自己不再點下手,就會被人取而代之。


    現在族長竟然又告訴他,要是四叔願意要這個皇位,就連他的父皇都不能順利登基,這簡直戳中了他心中的痛楚。


    憑什麽他們就要比四叔差,憑什麽他想要就能輕輕鬆鬆的得到。


    現在坐在皇位上的是他,他倒是要看看,他這個已經被他囚禁起來的四叔還怎麽跟他爭。


    他憤怒的情緒忽然消失了,臉上掛著威嚴而冷漠的笑容:“各位叔爺都已經老了,舟車勞頓的進京,肯定是累壞了,朕會讓人在京城準備一套院子,各位先去好好休息休息吧,另外隴西地處西北,窮山惡水的怎麽也沒有京城繁華,各位就留在京城養老吧,朕會派人把各位的家人也接來的。”


    族長:“皇上,是想像軟禁福王和秦王他們那樣把我們也軟禁起來嗎?”


    皇上:“怎麽會,你們都是我的長輩,朕隻是想讓你們好好休息休息,朝中的事務有大臣們操心就夠了,各位就好好的頤養天年吧。”


    說完他不再管其他人是什麽反應,大踏步的往外走:“來人。”


    ......


    沒人迴應。


    “人呢?來人。”


    他又大喊了一聲,依然是沒人迴應,他憤怒的推開門:“人都死哪去了......”


    門推開的那一瞬,他就被外麵的景象驚的把話咽了下去。


    隻見外麵的廣場上站滿了禁軍,站在最前麵的是萬俟昕和福王還有俞弘。


    俞弘的父親已經去世,他已經是新的衛國公,在萬俟燁在位的時候他就已經卸去了禁軍統領的職位。


    新皇繼位以後就把禁軍統領換成了自己人,禁軍中也塞了很多自己的心腹,原本他以為自己完全把禁軍掌握在自己手中,可是看現在的情形,似乎事情沒有按照他想的發展。


    他邁步出了屋子,居高臨下的看著台階下的人,冷著臉問:“二位皇叔這是何意?要帶著禁軍逼宮造反嗎?”


    福王迴答:“皇上多慮了,臣和四弟不過是聽說族中的長輩都來了,所以和四弟來拜見一下。”


    皇上怒道:“三叔是把朕當三歲小孩?來拜見長輩需要帶這麽多禁軍來?還有衛國公,你怎麽在這裏,你如今已經不是禁軍統領怎麽能統領禁軍,你們衛國公府是要造反嗎?禁朕的軍統領在哪?”


    俞弘:“皇上,臣也是聽說萬俟家族中來了人,來拜見長輩的,至於禁軍不是臣帶來的,具體情況還請您問禁軍的統領。”


    此時禁軍統領才戰戰兢兢的從後麵走了出來:“皇上,臣在。”


    皇上指著滿廣場的禁軍問:“這是什麽意思?你要造反?”


    禁軍統領噗通一下就跪下了:“皇上,臣不敢啊,是福王和秦王殿下要來拜見長輩,臣攔不住,隻能帶著禁軍跟著。”


    皇上氣的七竅生煙,這是把他當傻子耍呢?


    攔不住?五千禁軍竟然連兩個人都攔不住?


    禁軍統領有什麽辦法,今天他的府上突然出現了幾個人,其中一個人長得極其高大,一腳就踹塌了他院子中的影牆。


    另外一個清瘦的男人拿著他著一個冊子,把他和他三族之內親眷所犯罪行查的一清二楚,包括親戚家一個小妾的父親賭博輸了多少銀子都寫的什麽清楚。


    這樣誰不怕,三族的命脈全捏在別人的手裏,那是讓他幹啥他就得幹啥。


    現在他的家人還都在那幾個人的手裏,他就是拚著惹怒皇上也不敢惹怒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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