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了,大家各自迴去,神情緊繃了這麽久,今天又得到了久違的放鬆,萬俟昕又蠢蠢欲動的拉著薑楠“幹活”。


    之前薑楠擔憂楊柳他們的毒寢食難安的,萬俟昕也不好在那個時候有什麽想法,今天好不容易放鬆,萬俟昕可是好好的解了一把饞。


    薑楠緊繃了很久的神經也想好好釋放一下,所以極其的配合,兩個人一直戰鬥到日上中天,萬俟昕才饜足的摟著薑楠休息。


    薑楠靠著萬俟昕的胸口微微的輕喘著,她想起之前談論的話題問道:“你為什麽想去打仗?”


    萬俟昕並沒有迴答:“既然都決定不去了,理由就不提也罷。”


    薑楠:“我想知道理由。”


    萬俟昕沉默許久,久到薑楠以為他不想說,打算去睡:“不想說算了,睡吧。”


    萬俟昕這才開口:“我當年被林家抓走,是我第一次上戰場,之前雖然一直跟在軍中,但是由於我膽小,又沒有本事,就一直跟著賢妃的父親在後勤幫忙,沒有真正的上過戰場。


    那次大哥被擒,父皇並沒有答應林家的條件,而是直接硬剛,他是已經做好了大哥出事的準備,他不是那種為了自己的兒子就放棄之前所有努力的人。


    他帶著我上了戰場,是做好了大哥要是出事就培養我的準備。


    我怕大哥出事,也不想當這個繼承人,就自不量力的偷偷跑去找大哥,結果被林家人誆騙,抓到了林家,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大哥已經憑借自己的能力逃了出去。


    我的第一次上戰場就這麽失敗了,因為自己的愚蠢,蹉跎了十幾年的光陰,雖然我對那十幾年的經曆已經放下了,但是我想哪裏跌倒的就在哪裏爬起來的,我的人生在戰場上敗了,我就在戰場上站起來。”


    薑楠仰起頭在他的下巴上親了一下說道:“你沒有失敗,你在那樣暗無天日的環境下都能堅持 讀書,還成功自救就是比別人強。”


    萬俟昕低頭吻了薑楠的額頭一下,然後用額頭頂著薑楠的額頭說:“小楠我曾經的經曆,我並不迴避,以後也不想迴避,等以後我們有了孩子的時候,我會把這段經曆告訴他,但是那個時候我不能告訴他因為那次的失誤,我害怕上戰場,我得告訴他,我在戰場上丟的麵子和腦子都找迴來了。”


    薑楠沉默,萬俟昕輕笑了一聲,拍了拍她的後背說:“好了,既然都決定不去了,就不要再想了,我會在其他方麵證明自己不是懦夫的 。”


    薑楠搖頭:“你既然想去,我就不應該攔著你,可是我怕,我有克夫的名聲,我真的怕我把你克死。”


    一連死了五任未婚夫,薑楠不可能不在意,她是真的決定自己行克的,所以她害怕萬俟昕去了戰場也出事。


    萬俟昕把薑楠摟緊了,聲音裏帶了些怒氣說道:“誰說你克夫呢,之前和你定親的那些人,命運不濟,怎麽能怪到你的身上。


    就算我去了戰場上出了什麽問題,那也是我沒有本事,和你有什麽關係,你要真這麽說著戰場我還非去不可了,我一定會凱旋而歸,向世人證明你不是克夫,而是旺夫,自從遇見你,我就好運不斷。”


    薑楠聽笑了:“這仗還沒打,就惦記著凱旋了,你會打仗嗎?”


    萬俟昕指了指自己的頭:“這裏裝了很多的兵法,萬俟家的人天生會打仗,這是刻在骨子裏的,你就在這裏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薑楠:“好,既然你都想好了,隻要你能保證自己的安全,就去吧。”


    萬俟昕欣喜,同時又歉疚的說:“抱歉,我要是真的去了,可能就不能陪你過年了,這事我們成親以後的第一個年我就不在。”


    薑楠:“沒關係,以後我們可以在一起過很好年,不在這一時。”


    商量好的兩個人沉沉的睡去,他們是睡的香,但是京城裏的其他人注定是睡不好了。


    宣武帝自從迴宮以後就一連發了很多的聖旨,命禁軍挨家查文武百官。


    五城兵馬司的人是挨家挨戶的查百姓家。


    城外的京郊大營查城外所有的村子,莊子,還有附近州縣。


    頓時整個京城和周邊被攪動的人仰馬翻,他們不光查同秦國公來往密切的官員和人家,還查誰家有暗室和密道。


    嚴格登記人口戶籍,一旦發現來曆不明的人,不管是誰家的暗衛,死士,還是一些流民全部抓,誰要是反抗直接格殺。


    整個京城人心惶惶,就是當年外族入侵的時候也沒有這麽慌亂過,當年還能跑,現在根本跑不了,老百姓大門緊閉,全都不敢出門,生怕被抓。


    所有的鋪子也都關門歇業,大街上冷冷清清,隻有來來迴迴抓人的兵士。


    當然為了防止有人公報私仇排除異己,有問題的人,全都由大理寺、刑部、檢察院三方審核,確認沒有冤假錯案後,由宣武帝親自定罪。


    之後幾天不少人被抓,京兆府衙門和大理寺,刑部的牢房都已經放不下了。


    宣武帝就決定先砍一部分人,最先被砍的就是之前已經定罪的,林家和林千院眾人,還有薑家人,這些人因為宣武帝過壽,一直被關,如今他們被拉出來砍頭,騰地方。


    把他們押送刑場的那天薑楠和萬俟昕去了,畢竟這些人都和他們有關係。


    薑順德也被人抬著來了,他來是為了給薑家人收屍,他對薑家人的感情十分複雜,知道他們對自己的家人做了什麽事情,他是對那些人恨之入骨,可是他們是他的族人,是他拚命掙軍功,想要光宗耀祖的家族,是他的根。


    這些人都死了他徹底成了孤家寡人,沒有家人,沒有族人,連家也沒了,這比他十幾年前剛迴來發現自己一無所有的時候還慘。


    他之所以來收屍,是覺得到底都是姓薑的,他們的錯由他們的命償還了,但是最後暴屍荒野還是不好的。


    林家人和林千院的和尚都被毒啞了,他們早就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所以每個人就像是沒有靈魂的木偶人一樣被踢到了刑場,法緣和林社英更是像一灘爛泥一樣被拖著走,一點生氣都沒有。


    要是以前刑場砍人,百姓絕對會來看熱鬧,但是今天一個人都沒有,誰也不想出門觸黴頭。


    今天格外的冷,天陰沉沉的,北風唿嘯著,刮的臉生疼,薑楠和萬俟昕沒有在外麵看,他們在不遠處的一座茶樓上看。


    林家和林千院還有薑家人加起來足有好幾百人,這麽多人一起砍頭,那場麵十分的壯觀,監斬官一聲令下,幾十名劊子手同時掄起大刀,手起刀落,十幾個腦袋就同時滾落出去,血剛灑出來,屍體就被拖走換上另一批人接著砍。


    薑家人沒有被毒啞,他們看著前麵被砍的人驚恐的大喊求救,看到被抬來的薑順德拚命的哀求饒命,看到薑順德無動於衷以後,又開始破口大罵,極盡惡毒的語言詛咒薑順德,連帶著薑家人的列祖列宗一起罵。


    薑順德被詛咒,不得好死,就是死了薑家列祖列宗也不會認他,他聽著心裏也不好受,隻能偏過頭去當聽不見。


    咒罵聲在砍頭聲中戛然而止,唿嘯的冷風把最後一點餘音也吹散了,隨著人頭的落地,天上開始飄落下大片的雪花。


    雪下的很急,沒一會兒就把地上的血跡蓋住了,但是很快新的一批人頭落地,素白的雪地上又灑滿了鮮血。


    就這樣鮮血的紅和白雪的白互相爭搶著想把對方的風頭蓋住,誰也不曾讓,地上或白,或紅,或白中綻放朵朵紅,交相唿應,上演著極致的美。


    劊子手的手砍麻了,刀砍卷了,終於這幾百人的頭算是砍完了,最後一批熱血灑上去,很快就被皚皚白雪覆蓋住了,最終白雪勝利了,蓋住了那肮髒的鮮血,也清洗了這肮脹的世界。


    屍體很快都被拖走了,刑場上就隻剩下一片白,隻有空氣中無法消散的血腥味宣告著這裏剛才發生了什麽。


    薑楠在雪花飄下來的時候就一直抬頭看著天,等終於完事的時候,萬俟昕才輕輕的推了推她:“已經結束了,迴去吧。”


    薑楠收迴視線點點頭,兩個人相護扶著出了茶樓,萬俟昕看著厚厚的雪原本想抱著薑楠上馬車的,但是薑楠搖頭拒絕了,她一腳踩在了已經到了小腿的積雪裏,她一邊緩慢的走,一邊說:“當年我母親去世的那天就下這麽大的雪。


    薑家人把我母親的屍體用席子裹了扔在了雪地裏,我和春桃還有夏荷在厚厚的積雪裏抱在一起取暖,我們那個時候是真的以為自己會凍死在那個雪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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