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是耍帥,洛安先生。”


    古一雙手搭在身前,微閉著雙眼,聲音似夢囈一般。


    “不管怎麽說,我都無法坐視你像現在這樣逃避下去。”


    “我更喜歡把這種情況叫‘被生活磨平了棱角’,不過就結果來看是一樣的。”


    洛安翻過身,大字型地躺在草坪上,或許是因為心中最大的黑曆史被翻了出來,他反倒不覺得有多緊張了。


    “古一大師,你弄這麽複雜的幻境,隻是為了讓我迴憶起中二黑曆史?”


    “當然不是,在這之前,你看到、聽到過些什麽,我不得而知。”


    古一雙手改為枕在腦後,甚至顯得有些吊兒郎當地翹起了腿。


    “這一切都是你所擁有的那道光想讓你經曆的,我並不能窺探其中內容。”


    “我擁有的光……”


    洛安下意識地收緊了手指,進化信賴者入手的光滑觸感,讓他心頭微顫。


    “我不覺得那些黑曆史能讓我覺醒什麽奇怪的力量。”


    伴隨著“咚”的一聲輕響,古一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個小木榔頭砸在洛安腦門上。


    “有時候我真不知道你是故意裝糊塗,還是單純的反應不過來。”


    聽語氣,幾乎一生都在教人的古一法師貌似也被氣得不輕。


    “黑曆史不是重點,這種時候你就不會透過現象看本質了?


    “那個時候你對英雄的向往,那份渴望除惡揚善的信念……


    “這才是為什麽奈克瑟斯的光芒會選擇你。”


    “古一大師,這樣聽著感覺我是什麽特別偉大的人,我做不到那樣。”


    聽著身旁古一這一頂又一頂的帽子,洛安臉上的苦笑逐漸變得濃鬱,最終還是沒能忍住,開口打斷了她的話。


    “不過還是多謝古一大師這麽花心思,我會試著努力一下的,或許應該可以從卡瑪泰姬的法術開始?”


    洛安側過頭,正好對上滿臉笑意的古一,隻見她嘴唇微張,輕聲吐出一個單詞:


    “不教(no)。”


    話音落下,周圍的景色似玻璃般破碎開來,洛安的身軀一時間失去了支撐,朝下方的黑暗落去……


    “啊——!!!”


    後背砸在什麽軟乎乎的東西上之後,洛安才心有餘悸地雙手撐著坐起身:


    “古一大師,我剛才像這樣掉了多久!?”


    “大概有三十秒吧,畢竟這樣應該能讓你稍微清醒些。”


    視線所及之處,閃爍的紅色燈光映照下,古一正淡定的坐在房間一角,朝洛安的方向揮手:


    “抱歉,打擾二位的夜幕時光了。”


    “打擾?二位?”


    反應過來的洛安迴頭看去,一對拚命想將身軀裹進被單的男女正一臉驚慌地看著麵前憑空出現的兩人。


    看到兩人在燈光映照下不著寸縷的肩膀,經驗豐富的洛安哪裏還不知道這房間正發生著什麽。


    “打擾了,你們繼續!”


    “呀——!!!”


    女子張開嘴尖叫的同時,男人反手就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洛安,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你們到底是誰,給我滾出去,不然我開槍了!”


    “你不要開槍之後才警告啊,流程搞錯了吧!”


    盡管過程有些曲折,但十分鍾後,洛安總算是逃脫了出來,在旅館門外與古一會合。


    “古一大師,你這是要做什麽?”


    “你說自己會嚐試著變強,所以我把你帶來了。”


    古一仍是一副動漫眯眯眼同款笑容,修長的手指朝夜色中點了點。


    “或許你應該先辨認一下自己在什麽地方?”


    “這裏是……”


    順著古一手指的方向看去,洛安借著路燈映照,沒太費力便看清了路牌上寫的歡迎詞。


    “瑞文斯菲爾?為什麽要迴來這裏,跟特訓有關係?”


    “洛安先生,有些顯而易見的事情,可以用肯定句式。”


    古一抬手在兩人麵前開了一道傳送門,透過門扉,還能看見那如同巨獸蟄伏般坐落在莊園中的洋房。


    “你先請,洛安先生。”


    盡管心裏邊有了決定,洛安在穿過傳送門之前,還是先深吸了一口氣。


    “沒事的,瑪麗·肖已經被處理掉了,如果黑鹵蛋動作夠快,劇院裏的人偶也會付之一炬,沒什麽好害怕的……”


    直到背後的傳送門關閉,洛安才停下了碎碎念。


    迴頭瞥了一眼一言不發跟在自己身側的古一,洛安這次沒有問些什麽,邁步徑直朝那漆黑壓抑的洋房走去。


    手掌壓在門板上輕輕用力,似乎是主人家沒有鎖門,老舊的木門伴著一陣讓人牙酸的嘎吱聲被推開。


    遠處的天空隱隱傳出一陣轟鳴,雲層似乎要往宅邸這邊飄來。


    進門之後,洛安便發現原本還算有點生氣的屋內已經是死氣沉沉,迎麵吹來的冷風甚至讓他有種窒息感。


    至於屋內的聲響,除了自己走上樓梯的腳步聲之外,整個屋子安靜的出奇,就算隻有一個人在這裏生活,也未免太安靜了。


    洛安盡可能將腳步放輕,憑著記憶走到之前自己待過一陣的會客廳,透過門縫,借著慘白的月光,能看到窗邊坐著一個人影。


    從影子的輪廓來看,應該是傑米·亞申的父親。


    洛安做出判斷之後,取出能源爆破槍推門而入,卻沒有在輪椅旁邊看見那位金發的漂亮繼母。


    “身體果然成這樣了……”


    洛安幾步上前,將老人身體往前一推,隻見原本應該是後背的位置,卻是一大塊讓人肝膽俱顫的空缺。


    老者整個身軀隻剩一副空殼,唯有中間一根貫穿半個身子的木棍。


    “很漂亮,不是嗎?”


    聽到背後突然有聲音響起,洛安抬起能源爆破槍,猛地轉身,槍口對準麵帶微笑走來的艾拉·亞申。


    “你很聰明,讓那群人把瑪麗·肖的人偶全毀掉了。”


    艾拉·亞申看著並不在意這正對著自己額頭的槍口,一直走到洛安幾步遠的位置才停了下來。


    “但你還是漏掉了一個,她心中‘最完美的人偶’,不過老實說……”


    艾拉一臉神秘地張開雙手,身上浮現出讓人看了就犯惡心的腫塊,伴著布帛撕裂的聲音,數根觸手自她背後探出。


    “你在做事情的時候,似乎很喜歡漏掉些什麽?”


    顯露出一副駭人麵貌的艾拉並沒有急著進攻,反倒是稍微側開身子,開口說話時混雜了“艾拉·亞申”和“瑪麗·肖”的聲音。


    “托你的福,我們也終於能完成對亞申家族的複仇,而現在,就輪到你了。”


    雷光閃過,靠牆的一張椅子被短暫照亮了一瞬,洛安看見癱倒在椅子上的傑米·亞申,瞳孔猛地一縮。


    雷鳴聲仿佛敲在他心頭,那大張著嘴、滿臉鮮血的慘狀在洛安心頭揮之不去。


    現在洛安將一切都記了起來:奈克瑟斯中異生獸需要消滅至分子等級才會消失;


    瑪麗·肖最後的一個人偶,正是因為暴力導致的流產,而對傑米一家心懷仇恨的這位繼母。


    況且現在看來,似乎還催生了個奇怪的家夥。


    雖然記起來了這些重要的細節,但洛安心中的痛楚卻在不斷加深。


    明明自己隻要稍微努力一下,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想到幾分鍾前還隻是勉強決定了要適應奈克瑟斯適能者身份的自己,洛安緊握能源爆破槍的右手正微微顫抖著。


    “嘴上喊著什麽‘保護人類’的漂亮話,結果卻什麽也沒能保護嗎?”


    洛安垂下頭,動作輕緩地將能源爆破槍收起。


    “雖然還有些七上八下的,但有一點我很明確了……”


    手掌一翻,閃爍著熒光的進化信賴者被洛安舉到胸前,毫不猶豫地拔開。


    “佩德隆和瑪麗·肖,都要在今晚被消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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