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熙熙攘攘,小販叫賣聲此起彼伏,街邊商鋪應有盡有。


    古代繁華的街景在她眼前緩緩鋪展開來,仿若清明上河實景圖。瑾音隻覺像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看的目不暇接。


    看了好一會,她才好奇問道:“奎叔,大山哥,咱們千水縣也就是個縣城,怎麽看起來如此繁華有氣派。”


    “這你就不知了吧!”大山哥搶著迴話,“咱千水縣處在幾條大河交匯處,這幾年啊,水運興起,去往蘇杭的行商少不了在咱們這邊歇腳,帶著咱們縣城也富裕起來了。”


    奎叔自進了城,就牽著牛在前頭走的緩慢走,聽聞也不住點頭:“確實不錯。前些年北方一直打仗,所以水運興起,咱們千水縣可比原來富裕多了,處處能見外來的商人販賣貨物。”


    瑾音點頭,原來如此。


    牛車停在一處嘈雜小巷口停下,小巷比較狹窄,牛車進去怕是堵了別人家的道。大山指了指巷尾的那戶人家:“這是到大伯家了,我去敲門!”


    “大山哥、二叔,快進來!”門內一個七八歲少年打開大門,撲上來掛在他手上,很是開心。


    奎叔將牛繩係在巷口的柳樹下,上前招唿這少年:“文山,這是瑾言的姐姐,你該叫瑾音姐。”


    叫作文山的男孩好奇的看了看瑾音,露出笑容:“瑾音姐,瑾言和你長得真像。”


    “文山,就你一人在家?”奎叔擦了擦汗,問道。


    “母親出去買菜了,讓我招唿叔和哥坐一會,她一會便迴來做飯,父親和慶山哥去顧府送家具了。”楊文山一一迴道。


    “叔,哥,瑾音姐姐、隨我進來喝口水。”楊文山招唿他們進去坐。


    “飯就不吃了,我和你哥哥姐姐還著急去賣菜呢。”奎叔一看天色已大亮,便擼起袖子,從牛車上拎起一麻袋蔬菜、紅薯、土豆,放進小院裏,便著急要走。


    這小院不大,甚至有些擁擠。院中堆滿了木料、木屑以及一些做好的家具。


    “瑾音姐姐,你今天去看瑾言嗎?”楊文山提來一壺水,幫她們倒水,瑾音忙接過道謝。


    “文山,你認得我弟弟?”瑾音一聽,便抬頭望著他。


    楊文山拍拍胸脯:“當然。我和瑾言關係挺好的!瑾言他們酒樓就在書院旁邊,他算術厲害,有不懂的我還跑去問他呢。”說完這話,楊文山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


    瑾音一想,問:“文山弟弟,你平日和瑾言接觸的多,瑾言他心裏頭還想念書不?”


    “當然想!”楊文山急忙說,又猛地打住話語,瞧了眼瑾音,撓了撓頭,“瑾言雖然從來不說,可是......我知道他肯定很想的。”


    瑾音正想問問楊文山關於書院的情況,門外傳來一陣爽朗大笑。


    “我爹和慶山哥迴來了!”楊文山聽著聲音,眼睛一亮。


    隻見一個和奎叔長得十分相像的中年男子推門進來,和奎叔相談甚歡。


    “瑾音,你來了!”一容貌端正、體格健壯修長的少年渾身是汗,大跨步走進來,望見瑾音咧嘴一笑。


    “慶山哥!”瑾音見到他隻覺得親近,很是自然的打了個招唿。


    印象中,瑾音自小跟著紅英和慶山哥一起玩。後來她家困難,慶山也時不時幫她。對這位兄長,瑾音發自心底的親切與尊敬。


    “瑾音,你們來的正巧,快帶上東西,和我們一起去趟顧府!”坤叔用汗巾擦了把汗。


    楊坤、楊奎,大山、慶山一行人又將院中的家具裝上車,兩輛牛車裝的滿滿的,拉著往顧府去。


    坤叔和奎叔在前麵趕牛,他們幾個便跟著牛車後麵走,時不時幫忙推一下車。


    楊慶山湊近悄悄說:“顧府家老夫人過兩天六十大壽,上府不滿十歲的孩童,都能領幾個賞錢!”


    文山一聽,還有這等好事,開心的不得了,忙不急的跟上。


    瑾音笑著搖搖頭,繼續推車,心想這顧府可真是大氣,上門祝壽的孩童都發賞錢。


    慶山扶著家具,和她一起推:“瑾音,聽說你前段時間生病了?可好了?”


    “已經好了!”瑾音衝他笑了笑,覺得無話可說,便低頭專心推車。


    “那便好。”慶山想了想,“若是有何難處,盡管給我講。我現在跟著我大伯做工,也能賺點錢。”


    “慶山哥,謝謝你關心。”瑾音心頭一暖。


    慶山卻看了看她,眉頭微微皺起。瑾音有些疑惑,不太明白他為何這副表情。


    他說:“你好像變化很大。”


    瑾音心頭一跳,慶山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說:“這麽多年,你和我這麽生分了,說什麽謝不謝的!”


    瑾音被猛地一拍,齜牙咧嘴地疼,楊慶山看了忍不住哈哈笑。


    瑾音心底鬆了口氣,故意揉了揉肩膀,咬牙道:“好,以後有什麽困難,我都來找慶山哥你!”


    楊慶山見她這般說,也笑,又想,瑾音倒是比之前更穩重大方些,雖還是不愛說話,可到底是要開朗些。


    繞了幾條巷子,到了城南,隻見各府門前雕龍畫棟,很是不凡,一眼望去便知此處皆是富貴人家的聚集地。又往裏走了段距離,坤叔才在一側偏門停下。


    瑾音抬頭望去,這門不算得大,卻比普通人家的院門不知精致多少。上方掛著精致的牌匾,“顧府”二字氣勢非凡。


    楊慶山上門敲了敲,院門便被打開,一青年小廝笑著拍了下他的肩膀,兩人應是相熟,瑾音如此想到。


    楊慶山不知和那小廝說了幾句什麽,指了指瑾音。便見那小廝有些為難,猶豫不決地上前。他湊近竹筐,撥開看了看蘑菇,見品相不錯;又看了眼奎叔裝滿的青菜,也是極新鮮的,才道:“行吧,我去和采買的管事說一聲,若是不成可莫怪。你們先把家具搬進來吧。”他指了指院中的空地,示意放在這,說完便從小院的側門繼續往裏跑了去。


    奎叔、坤叔和大山、慶山哥力氣大,把家具一樣樣從牛車上搬下來,又一趟趟抬進院中,而瑾音和文山則在外麵看著牛車和東西。


    還沒等他們把東西卸完,裏院門從裏打開,先前的小廝領著個幾個人朝這邊走來。領頭的中年男人有些富態,穿著華麗,看來就是這顧府采買的管事了。


    瑾音暗自思忖。


    管事看了眼筐裏的蘑菇,是本地常見的白菇,十分鮮美,分量很是不少,便想著酒宴的菜品還不齊,幹脆一起買了,可以算個時令鮮野。


    當下也沒猶豫,直接問道:“這白菇三文一斤可賣?”


    瑾音來時已像坤叔和奎叔打聽過了,集市上白菇價格有貴有便宜,貴時可賣到五文一斤,有時也隻能賣二文錢。稍作思考,瑾音便應下:“賣!”


    這管事見是瑾音出聲,應地幹脆,微微挑眉,心下也對她有些好印象。


    “這青菜也收下,按市價可否?”這管事見一旁竹筐裏的青菜十分新鮮,看著喜人,便又出聲問道。


    奎叔忙點頭,管事滿意地揮揮手,示意身邊的小廝將這些東西抬進來過秤稱重。


    蘑菇和青菜搬下來,又見牛車一側放著一籃黑木耳、幾隻野雞野兔,管事走上手掂了掂,笑道:“這木耳和野雞野兔倒是市集少見,也一並收了!”府上老爺正說著吃膩了慣常吃的菜,想換換口味。


    瑾音當然是點頭同意,管事說完匆匆忙忙走了,隻吩咐最開始的那個小廝在這邊看著。


    奎叔和慶山哥都很高興,今天運氣可真不錯,帶來的東西居然一下子就買空了。


    慶山哥上前撞了撞那小廝的肩膀:“虎子哥,今兒個多謝你,改天請你喝酒。”


    虎子嘻嘻應下,又見瑾音和文山年齡尚小,便說:“待會我領著你倆,去掌事嬤嬤那裏領幾個賞錢,記得說幾句討喜的話。”


    瑾音剛想拒絕,自己二十來歲的年齡怎好意思;話才準備說出口,又默默咽迴去。


    是了,現在自己才不過十歲,常年缺衣少食看起來越發顯小,便是文山看著也比自己要大點的樣子。


    再說,幾句吉利話,便能贏幾個賞錢,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呀。再一看文山,臉上也是抑製不住的高興。而坤叔、奎叔和大山、慶山哥在一旁笑嗬嗬的:這等喜事,能讓孩子沾沾老婦人的福氣,也是不錯呢。


    等到賬房處結完菜錢和家具的錢,虎子哥讓他們在小院休息片刻。不過奎叔他們擔心牛車放在外麵,被人牽走,一行四人主動說去府門外等他們兩個。


    虎子帶著瑾音和文山往裏院走去。一路丫鬟來來往往,院中長廊曲折,鮮花正茂,看起來富麗堂皇。


    文山到底是少年心性,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瑾音雖臉上沒表露半分,心裏卻也是暗自驚歎不已。


    一路過來,隻見這顧府雕樓玉砌,亭台樓閣,奇花異樹,一步一景,真令人應接不暇。


    果然是個大戶人家,瑾音被大大震撼到,待跟著虎子哥到一處側房停下,她這才收迴心神。


    “秋嬤嬤”,虎子在門口彎腰衝裏笑道,“送家具的楊家,說帶著兩孩子來給老夫人祝壽討個賞呢。”


    說完朝瑾音和文山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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