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大人攜同僚,站在府衙門口等候。都指揮使大人的馬車,正朝府衙駛來。


    不久,馬車停了,府衙眾人向前迎接。此時,馬車裏走出一男子,年齡約三十七八,身形高大健碩,圓臉絡腮胡須,眼睛深邃,眼神勇毅,全身上下散發著威武之氣。


    知府大人率先朝他先行禮,喚了聲:“都指揮使大人。”


    知府做出請的姿勢。都指揮使大人臉色平靜,迴以同禮,“知府大人請。”


    他們一起踏進府衙,身後跟隨府衙眾官僚,也跟著昨夜被打的小廝馬夫。府衙眾人看著那馬夫,隻見他鼻青臉腫,走路有恙,眾人眼神裏充滿好奇。


    都指揮使大人落座後,衙役端上茶水,迅速退到一旁。知府大人麵帶微笑,態度恭敬,先表達了府衙的謝意,言語有些溜須拍馬之味。


    都指揮使大人,麵容平靜,安靜的聽著。知府奉承的話,他聽了一些後,說:“知府大人,不妨直說 。”


    知府大人見他如此,也不兜圈子。他將昨日搜查結果,全盤托出,府衙一無所獲,可疑人員消聲隱匿,查無可查。


    都指揮使大人安靜的聽著,知府大人將所求之事,一一說明。所求之事有二,一是請都指揮使大人加強城防,嚴查出入漢陽城之人。二是增加知府衙門和城防軍之間的聯動,保持信息互通有無。


    都指揮使大人臉上未見猶豫之色,一口應了知府大人所求。拋屍案,知府衙門已上報朝廷,城內的一些風言風語,他也有所耳聞。


    漢陽城內的流言,恐怕京城皇上已知曉一二。皇上性格多疑,他怕引起皇上的猜忌。知府衙門所求之事,他一口應下。


    他身為都指揮使,身負地方城池安邦之責。漢陽城內出現懸疑案,同府衙聯動配合,合情合理合製。


    昨晚他的小廝被打,他也想知道對方是何背景,是否是拋屍案那撥人所為。俗話說,打狗也要看主人,對方敢下手,自然是不怕他。


    都指揮使大人喚著小廝,語氣平淡:“泰和,你將昨夜之事,稟告知府大人。”


    他端起茶杯,飲了一口。隻見昨夜被打馬夫,名喚泰和的人,一瘸一拐走到眾人麵前。知府大人眼裏滿是好奇之態。


    馬夫將昨夜被打之事,描述給在坐之人,他故意誇大其詞,臉上又是一副可憐無辜之狀。府衙眾人臉上露出同情之色。


    知府大人,臉色越發難看。事發他的管轄之地,治安案件一件接一件發生,他覺的臉麵掛不住。


    知府大人臉帶怒色,語氣堅定,說:“都指揮使大人,本官覺的應該同拋屍案,那撥人有關。”


    知府大人又補了一句:“我們府衙盡快破案,給泰和小哥,還有漢陽城百姓一個交代。”


    都指揮使大人,依舊麵色平靜,站起身看著知府大人,迴應:“好,期待府衙,早日結案。”


    都指揮使大人起身離開,馬夫一瘸一拐跟在身後。知府大人趕緊起身相送,他的臉色凝重,眼睛神色複雜。


    知府大人送至府衙門口,都指揮使大人坐上馬車離開。此時,一個中年婦女,突然從一個角落衝過來,衙役迅速將其攔住。


    “知府大人,民婦有冤。”民婦淒聲喊道。


    府衙眾人,好奇的看著民婦。


    “民婦要告知府李師爺之子李康,他辱我女清白,令我女悲憤投河自盡。”民婦哭訴著冤情。


    此民婦正是王寡婦,她高燒剛退,便來府衙越級告狀。師爺李泰聽到民婦哭訴之事,他一臉的茫然和驚恐。


    知府大人臉上帶著微怒,眼神裏盡是失落,他看了一眼李泰,臉上又出現一些不耐煩之狀。剛解決張家斷腿糾紛,此時又出了一樁投河案。


    “可有狀紙?”知府大人問。


    “民婦無狀紙,無狀師敢接民婦之案。”王寡婦迴應。


    “若無狀紙,又越級告狀,可是要受杖刑,其杖二十。你可願,繼續告?”知府大人問話。


    “民婦願意,願為亡女求一個公道。”王寡婦態度堅決。


    府衙門前,不少路過百姓,駐足觀看,大家議論紛紛:


    “首富之孫,師爺之子,他們和知府大人關係匪淺,肯定告不贏。”


    “聽說李家下了重聘,欲要娶她女兒為妾,難道是為情所困,想不開投的河?”


    “我聽說是李家公子,先拐走的她家女兒,小娘子後來投的河。”


    此時,李夫人,媒婆,還有李家兒子,一行人匆匆趕來。她們之前到了寡婦家,發現家中無人。


    李夫人心中猜測,之前縣衙不接她案件,她應該是來府衙越級告狀。她帶著人,匆匆趕來,恰好趕上眼前一幕。


    李師爺看到匆匆趕來的夫人,兒子,他臉上的怒色衝天,眼神裏盡是失望之色。他心中羞愧不已,不敢看知府大人的臉。


    衙役將相關人員,帶入府衙內。此案件,涉及李師爺家人,因製度規定迴避,李師爺直接迴了後堂。


    知府大人坐在堂上,堂上明鏡高懸,衙役威武立於兩旁。知府大人拍了驚堂木,堂下之人肅靜無聲。


    按律,無狀紙,越級告狀,王寡婦需先受杖刑。衙役正執行仗刑,仗打二十大板。


    王寡婦咬牙,愣是沒叫出聲。二十仗行完,她臉色發白,額頭掛著顆粒大的汗珠,屁股上的血染紅了衣服。


    李夫人看著王寡婦慘狀,忍不住側過臉去。女子本弱,為母則剛。她給自己女兒討一個公道,受如此重刑,愣是忍住沒有喊一聲。


    杖刑結束,王寡婦趴跪地上,訴說女兒的案情。知府大人聽後,派人去縣衙調取案件文書。


    等待案件文書期間,知府大人命人,先將王寡婦抬到偏房,讓女仆為王寡婦上了止血藥。府衙外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大家好奇此案件的結局。


    許久,府衙衙役同知縣大人,攜文書檔案,匆匆趕來。知縣大人看了一眼王寡婦,他搖了搖了頭。


    知府大人仔細閱讀此案件卷宗文書,知縣判的結果並無明顯不妥。知府大人讓文書記錄人員,將縣衙的證據、判詞讀於王寡婦聽,更是讀於圍觀百姓聽。


    縣衙屍檢結果,亡者王巧兒,年十六歲,完身,身上無任何傷痕。投河案,縣衙判定非他殺。王寡婦聽著那些判詞,情緒悲憤激動不已。


    寡婦眼神絕望,憤怒的喊著:“是李家兒子強行帶走我女兒,導致我女因失去清譽,一時想不開才投河自盡。”


    王寡婦聲淚俱下, 哭聲悲涼。知府大人麵色平靜,拿起驚堂木,用力的拍了下,喊了一聲“肅靜”。


    知府大人看向李康,這個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心裏失望至極。知府看著李康,語氣嚴肅,問:“李康,你可有話,要解釋。”


    李夫人焦慮的看著兒子,擔心他說出不利之詞,她一臉的擔憂。李康臉色緊張,不敢抬頭看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我與王巧兒兩情相悅,隻因兩人身份階級不同,隻能取她為妾。兩人商議此事,不曾想她…”李康跪地,悲傷的哭訴著。


    “知府大人,兒女私情,我們原先也不知情,事發才知他們的情誼,可為時已晚。我李家願意補償王大娘子。”李夫人跪地求情。


    王寡婦臉上悲痛欲絕,眼淚止不住的流著。她擔心聽到無媒苟合,私定終身,非良家之女的說辭。


    “李氏,李家如何補償王家?”知府大人問。


    “李家願贈送宅院一套,為王娘子贍養終老。另迎王巧兒入李氏陵園,入我李氏族譜,供奉香火。”李夫人迴稟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聽後,臉色神色有些平靜。這個案件不複雜,根源就是是調戲婦女,致人悲憤投河。縣衙判定結果,法理無誤,感情是偏李家。


    大雍法律、禮儀嚴苛,尤其是對女子,更是不公。知府大人心中,同情王寡婦的遭遇。


    “王氏,李家補償方案,是否接受?”知府大人問。


    王寡婦聽知府大人如此詢問,她眼裏的光消失了,變的黯淡無神。她越級告狀,結果竟是如此,她突然大笑了一聲。


    知縣臉色微怒,大喊一聲:“肅靜,再笑就按藐視公堂處置。”


    知府大人臉色平靜,用力的拍了下驚堂木,說:“王氏,因你證據不足,證明不了李康調戲你女兒。知縣所盼,本官無異議。”


    知縣大人聞言,臉上神情瞬間輕鬆了,坐姿也有了底氣。看來知府大人,也有意包庇李家。


    知府大人語氣嚴肅說:“王氏,念你喪女,一時失態,公然藐視公堂之罪,本官不予追究。”


    “李康,你兒女私情,處理不善,導致王氏之女喪命。法禮之外,亦有人情,本官判你二十大板,以儆效尤。”知府大人一副鐵麵無私模樣。


    “王氏,李氏,關於糾紛補償方案,需雙方協商達成一致,此案變結案。”知府大人說完,站起身離開。


    府衙拋屍案,還未偵破,皇上限定具體日期破案,一日都耽誤不得。知府大人心憂心拋屍案,王氏之女投河案,以當前擁有的證據量刑。


    知府大人離開後,知縣大人攜帶文書 匆匆離開,追向知府大人。此案件係越級案件,勞累知府大人替他審理,做下屬的內心惶恐不安。


    知縣大人追上知府大人,一副誠惶誠恐模樣。知府大人從知縣升至知府,深知官場不易,他沒有批評知縣,反而和顏悅色誇了一通。


    知縣表情從誠惶誠恐,逐漸有了些笑容。他匯報完工作,攜帶文書便離開了府衙。


    此時,府衙衙役正執行仗刑,每打一板,便聽到李康大叫之聲。衙役豈會真的用力仗打,他們手中動作放了水,看起來打的重,其實不傷要害。


    和解文書已擬好,李夫人將補償方案,逐一念給王寡婦聽。此時,王寡婦呆若木雞,失魂落魄,隻字未聽進去。


    李夫人念完,看王寡婦沒有反應,當王寡婦默認此方案。她抓著王寡婦的手,在和解書上按了手印。


    李康二十仗刑罰,已打完。他屁股上的血,浸染了衣服,看起來很滲人。李夫人心疼的落著淚,李家仆人抬著他離開了衙門。


    王寡婦臉上憤怒不公的表情沒有了,此時臉上無任何表情,眼神散漫無光。 她呆呆坐著,後被衙役轟出了府衙。


    隻見她失魂落魄,呆若木雞,一步一步艱難的挪動著。投河案正式結案,圍觀的百姓也相繼散開,大家紛紛歎息一聲 “世道不公啊。”


    李師爺看到眾人散去,自知無顏麵對知府大人。他告了假,直接返迴了李府。


    李師爺到家,直接去了前廳。他臉色鐵青,將茶杯怒摔在地。李老太太,老太爺知道投河案,東窗事發,兒子為此大怒。


    他們羞愧的低著頭,李夫人畏畏縮縮坐著,無人敢吱聲。此時,一仆人匆匆忙忙走向前廳。


    仆人進入前廳,看著主子們一個個臉色凝重,他戰戰兢兢的開口:“稟告,家主,王寡婦迴家路上投河了,人沒了。”


    老太太一臉驚訝,反問道:“什麽?”


    仆人神情緊張,聲音提高了幾分:“迴稟老夫人,王寡婦,人沒了。”


    老太太聽後,手裏的佛珠握的緊緊的,臉上露出了愧疚之色,眼神裏有一絲悲憫。她沉重的閉上了眼睛。


    她閉著眼睛,沉默了一會,吩咐道:“和解書已簽,我們按約定做事,為她殮了厚葬,同王巧兒一起葬我李氏陵園。”


    這個家是老太太做主,李夫人匆忙站起身,迴應:“母親,我這就去辦。”說完便匆匆離開。


    老太太在兒媳離開後,她站起身由嬤嬤攙扶著,沉默著離開了前廳。她去了佛堂,在佛堂長跪不起。


    李夫人為王寡婦收屍,將其母女遷入李氏陵園。王寡婦的鄰居們,對王寡婦的遭遇倍感不公,她們唾棄著李家人。


    李夫人將原先下的聘禮,一部分捐給裏正,讓裏正分給貧困家庭。一部分捐給了善堂,資助孤寡老人。一部分捐給了保濟院,資助無家可歸的孤兒。


    李家是漢陽城首富,祖輩向來仁善,在百姓心中口碑不錯。李康嬌寵放縱,辱沒先人口碑。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漢陽城大街小巷,茶餘飯後,幾人聚一起,多了一個閑聊的話題。


    此時,義莊前院來了十餘人,為首的人拿出信物給了重山。重山將信物送至房間,蕭青曜展開信物,是太子皇兄的迴信。


    來人是將太子的人,他們是來接應張馳和陸思明出城養傷,並護衛他們的安全。蕭青曜已告知他們全部線索,當前漢陽城內的情況。


    他們服從蕭青曜的安排,先出城安心養傷。張馳和陸思明神情各有不同。張馳完成任務如釋重負,陸思明則是一臉擔憂。


    陸思明離開前,神色嚴肅,叮囑重山:“萬事謹慎小心,護爺安全。”


    “陸大哥,我們會小心行事,安心養傷。”重山迴應。


    “爺,多保重。”陸思明道別。


    一旁的張馳也開口:“六殿下,多保重。”


    蕭青曜臉色平靜,點了點頭,迴應道:“你們安心養傷。”


    這時,兩名夥計裝扮的暗衛,分別攙扶著張馳和陸思明上了馬車。一行人離開了驛站。


    重山拿出一些碎銀,給了聾啞老人。老人看著離開的人,為首的人穿著官服,他們對東家態度恭敬,多少也能看明白一些。


    老人恭敬的接過錢,放入懷中,埋頭繼續幹活。蕭青曜坐上馬車,離開了義莊,馬車朝怡春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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