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桌左端,有焚燒過的痕跡。書桌右端,鋪著幾張紙,是今日新收集的線索。


    重山安靜的站著,眼睛盯著那幾張紙,眼神裏閃爍著犀利的光芒。蕭青曜低頭沉默著,屋內寂靜無聲。


    忽然,一人影,出現在院內。他一身黑衣,手中握劍,腳步輕輕,慢慢靠近書房。


    重山迅速做出提醒,輕輕地喚了聲“爺”。他一手握著劍梢,一手握著劍柄,神情有些凝重,身體擋在蕭青曜前麵。


    黑衣人走到窗外,停住了腳步,輕輕地喚了聲“六殿下,安寢了嗎?”


    重山聞言,看了一眼蕭青曜,爺臉色鎮定自若。他保持警惕,劍已拔了出來。


    這時,窗外的黑衣人,又一次開口: “六殿下,卑職張馳,奉太子令,前來保護六殿下。”


    重山聞言,將劍放入劍梢。之前太子密信,提及到張馳。太子的人,算是自己人。


    “進。”蕭青曜語氣平靜。


    重山將門打開,引黑衣人進來。黑衣人向他抱拳致謝,重山迴敬對方。重山在前引路,黑衣人跟在身後。


    黑衣人進入書房,恭敬的屈膝抱拳,開口說:“卑職張馳,叩見六殿下。”


    黑衣人自報家門,他就是張馳,太子派來的暗衛頭領。張馳從懷裏拿出一個錦盒,雙手呈給蕭青曜。


    “太子托卑職交於六殿下,此物乃還魂丹,共有兩粒。它可解百毒,命危時可續命。”


    蕭青曜接過錦盒,語氣帶著感激之情:“皇兄之情,銘感五內。”


    這時,張馳再次開口;“卑職等人,任憑六殿下差遣。”


    蕭青曜麵帶喜悅之色看著張馳,迴應著:“有張護衛等人相助,本殿也安心了。”


    張馳恭敬的站著。他看起來約二十七八歲,眉如墨畫,鼻梁高挺,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雖是暗衛身份,行的是殺人,收集情報,陰暗之事,他身上卻有一股正氣凜然之氣。


    張馳落入院內時,院內外空無一人,防衛實在是太鬆懈。張馳神色有些猶豫。


    “六殿下,東宮暗衛探得,這次暗殺涉及多方勢力,亦有江湖殺手參與其中,防衛不能掉以輕心。”


    蕭青曜明白,張馳此話的用意。他這裏防衛鬆懈,安全有隱患。


    “本殿,日後定加強防衛。張護衛一路辛苦,大家先好好安頓。”蕭青曜迴應。


    從京都到漢陽城的路程,他們今夜趕到複命,一切不言而喻。蕭青曜心中甚是感動,他體恤大家的辛苦,今夜沒有安排任務。


    張馳心領神會,恭敬的說:“殿下,卑職告退。”


    “重山,送下張護衛。”蕭青曜吩咐。


    重山麵向張馳,作出請的姿勢。張馳麵容平靜,重山麵色冷清,兩人一前一後,離開書房。


    兩人走到院內,隻見張馳一躍而出,身影瞬間消失。重山心中驀然湧起,一絲絲的緊張感,他感覺張馳的武功不低於他。


    重山站立未動,神情若有所思。太子來信隻提暗衛張馳,未言明其他,重山覺得張馳身份應不一般。


    之前,重山心裏對太子頗有微詞。太子這次不僅派武功高的人,而且還贈送還魂丹,太子的種種行為,還是有些真情實意的。


    重山欲迴書房。忽然,又有一身影,悄無聲息落在園內。那人一身夜行衣,手中拿著劍,在向重山走來。


    重山心頭一緊,暗歎不好。隻見,重山瞬間拔出劍,飛身刺向黑衣人。


    黑衣人身手敏捷,一個側身,躲過重山的刺殺。黑衣人一手握著重山的手臂,一手按著重山的劍梢,迅速低語,“是我,陸思明。”


    重山聽到熟悉的聲音,趕緊停止搏鬥,將劍放入劍梢。原來是自己人,虛驚一場。


    他心裏慶幸,幸虧是自己人。目前防衛情況,若刺客真的突襲,定會吃大虧。


    重山感歎著問:“來的如此快?”


    “出京不久,遇到一波人,擔心爺的安危,片刻不敢停歇。那波人行事匆忙,也是衝漢陽城而來。”陸思明解釋著。


    他接著又問:“我剛要進來時,看到有人搶先我一步,我一直在暗中觀察。那人是誰?”


    “是太子的人,他叫張馳。”重山迴答。


    這時,兩人勾肩搭背,走向書房。重山輕輕地叩了下門,說:“爺,陸大哥來了。”


    蕭青曜聞言,快速應聲“進。”他繞過書桌,走向客廳。


    重山推開門,兩人踏進屋內。 陸思明看到蕭青曜,即刻朝他屈膝抱拳,說:“爺,屬下來了。”


    蕭青曜向前一步,單手扶起陸思明。他看著陸思明,臉上露出欣喜的微笑,他的笑容是那麽溫暖。


    京城到漢陽城的路程,快馬加鞭也要五六日。他們今夜趕到增援,一切不言而喻,定是馬不停蹄,披星斬月,風餐露宿。


    蕭青曜看著陸思明,眼神裏滿滿的心疼之色。他提起茶壺倒了一杯茶,遞給陸思明,“喝口茶,潤潤嗓子。”


    陸思明看到爺親自斟茶,主動向前邁了一步 ,俯身雙手並攏,接住蕭青曜遞來的茶,“謝爺,賞賜。”


    “思明,你作為我的暗衛長,是我的眼睛,對我這個無權無勢的皇子不離不棄,一直忠心耿耿,是我謝你才對。”蕭青曜解釋著。


    蕭青曜自稱我,而非本殿,這裏麵的涵義,不言而喻。他不喜操縱權術,內心是真把陸思明當朋友。


    陸思明雙手呈前接過茶,秉承主子賜不可辭。他端著茶杯,一口飲盡,他是真的渴了,顧不上飲茶的禮儀。


    重山看著陸思明豪飲之態,無任何嘲諷之色。他走過去拿起茶壺,為陸思明又添了一杯茶。


    陸思明麵帶羞澀的笑,端著茶杯,又是一飲而盡。飲完茶,他開口說:“爺,屬下先去安頓兄弟們,稍後迴來。”


    話落,他轉身離開。一個高大挺拔的背影,從房間內消失了。蕭青曜望著陸思明離去的方向,久久未收迴視線。


    此行兇險萬分,或許再無歸期,他們還是來了。千裏迢迢,披星戴月,風雨兼程趕路,隻為護他無虞。


    如今朝堂風雲詭譎,眾皇子覬覦太子之位。太子倡導仁政,於皇帝厲政相對,皇帝明知眾皇子,心懷不軌之心,卻放任自流,不管不問。


    太子皇兄宏願,未來的大雍盛世太平,朝堂政治清明,人人安居樂業,兄友弟恭,父慈子孝。這樣的太平盛世,也是蕭青曜心中所盼。


    為了實現這樣的宏願,他甘願成為太子手中的刀。 他從小不受父皇喜歡,更不得父皇重視,為了自保唯有愚鈍守拙,久而久之此舉便是引得父皇嫌棄,成為父皇口中“豎子不可教也”。


    京中人人皆知,六皇子天生愚笨,不學無術,性格孤僻,性情冷淡,隻愛四處遊玩。人人歎惜,他空有一副好皮囊。


    這些風言風語,蕭青曜從未理會。這次外出遊曆,已半年有餘,期間他辦了很多利國利民的事,又將自己摘出來,功勞送給當地清潔廉政官員。


    蕭青曜思緒神遊之間,重山開口提醒:“爺,輕舟迴來了。”


    此時,輕舟正大步流星,向書房走來。輕舟踏入書房,看到爺正等候中,便向蕭青曜俯身抱拳,“爺,屬下迴來了。”


    蕭青曜看了一眼輕舟, 他從茶盤裏拿出三個茶杯,斟了三杯茶。一杯茶推向輕舟,另一杯推向重山。


    他端起一茶杯,吩咐著:“坐。”


    “好嘞,爺。”輕舟歡快的迴應著。


    他坐到凳子上,端起茶杯,美滋滋的喝了一大口。他瞧爺這架勢,是準備聽稟告了。


    “爺,今日…”輕舟剛開口,被蕭青曜打斷了“晚些再說,先等等 。”


    輕舟心裏尋思,爺這個先等等,是什麽意思。輕舟看向重山,希望得到一些暗示,隻見重山冷清著臉,什麽也看不出來。


    “爺,是等陸大哥嗎?”輕舟疑惑的問。


    蕭青曜應了聲“是”,端著茶繼續喝著。他的臉色平靜,神情有些輕快。


    輕舟聞言,臉上瞬間露出燦爛的笑,眼睛裏閃爍著喜悅的光芒。他很久沒見到陸思明了,此時的心情全映在臉上。


    某無人院落,陸思明同一眾人來到此處。他同幾位一群黑衣人,貼耳私語著。隻見那幾位黑衣人,換了便裝,便離開了。


    不久,離開的人迴來了,他們懷裏抱著大竹筐。陸思明伸手示意,眾黑衣人迅速圍過來。


    原來,離開的人去了夜市,他們采購了一些吃食。陸思明將包子,燒雞,分給眾兄弟們。大家拿著食物,躲在角落,安靜的吃著。


    陸思明拿著包子吃著,將燒雞分給了其他人食用。眾人吃過食物,一路風雨兼程,人馬困乏,很快打起了唿嚕聲。


    陸思明又拿了一個包子,跟守夜的黑衣人打過招唿,便匆匆離開。他一路奔跑,終於到了前院。


    此時,輕舟雙手叉腰站在院中。忽然,一黑衣人,落入園內。輕舟即刻放下雙手,眼神中帶著警惕,斥問“誰?”


    黑衣人沒有迴應,大步向他走過去。越來越近,黑衣人展開雙臂,朝輕舟走來。


    這時,輕舟臉上的警惕沒有了,臉上露出喜悅的笑容。他急促奔跑而去,輕輕地喚了聲“陸大哥”。


    兩人肩膀,碰撞著彼此的身體。這個動作結束後,兩人勾肩搭背,朝客廳走去。


    踏進客廳時,客廳餐桌上有一碗熱騰騰的雞蛋麵。輕舟指著麵,催促著:“陸大哥,快吃吧,爺特意讓我給你做的。”


    陸思明聽後,臉上露出幸福的微笑,眼神裏有一些感動。他知爺麵冷心熱,不喜多言,他也不扭捏,端著麵碗,大口吃起來。


    這是一碗麵,也是一碗情誼,他吃的滿是歡喜。房間內無人說話,都默默的看著他吃麵。很快,麵碗見底了,幹幹淨淨。


    陸思明剛推開碗,忽然打了一個很響的飽嗝。向來沉穩的重山,在旁憋著笑。輕舟直接笑出了聲。


    蕭青曜臉色一如繼續平靜,眼神裏不見任何嫌棄之色。這一刻,他們像家人一般,圍坐一起,享受著簡單的歡樂。


    漆黑的夜空,繁星點點,偶有蟬兒夜啼,聲音低沉又短促。


    蕭青曜起身,走向書房,三人緊跟其後。蕭青曜坐下,三人站在他對麵,正安靜的看著他。


    陸思明開口匯報這幾日新獲得的情報:


    “京城幾位忠臣,最近都有意閉門謝客,他們立場不明。”


    “鎮守邊關的幾位大將軍,唯江家最安分,其他幾家有小動作,但不傷國本。”


    “您及冠之日,太子請封時,也欲請皇上賜婚,是禮部尚書次女李芊羽,太子妃的胞妹。”


    “江南外祖家,蠶絲庫房突發大火,損失慘重,幸好無人員傷亡。太子得信已派人,向知府遞口風,務必嚴查起火原因。”


    “我們安插在鄰國的眼線,唯在北戎的暗衛,失去了聯係。已派人去查明原因。”


    陸思明神情嚴肅,將情報一件件稟告給蕭青曜。蕭青曜安靜的聽著。當他聽到外祖家大火時,他攥緊了拳頭,眼神裏有濃濃的怒氣和殺氣。


    蕭青曜臉色凝重,沉默不語。外祖家無權無勢,僅是小小商人,一直低調行事,謹小慎微的做著生意。


    他們處處謹小慎微,生怕給他惹來麻煩。如今他人已對外祖動手,他心中忍無可忍。


    當下,他的勢力微弱,隻有暗衛勢力。蕭青曜想要盡力一搏,護外祖家安全。


    太子對他和外家多有照拂,但太子立朝堂內,也有他的難處。他被父皇打壓,被其他諸王虎視眈眈盯著儲位。蕭青曜不想麻煩太子,靠人不如靠己。


    “思明,將監視那幾位重臣的人手,全部撤迴。那些老狐狸,自有更狡猾的老狐狸盯著。你派人去江南,暗中保護外祖家。”蕭青曜開口吩咐。


    “是,屬下遵命。”陸思明迴應。


    陸思明麵帶慚愧之色,說:“爺,漢陽城內,敵國奸細,官府腐敗之事,屬下無能,尚未獲得線索。”


    “另外,查玉墜之事,尚未有消息,還在繼續查中。”陸思明繼續補充著。


    蕭青曜抬頭看著著陸思明,臉上無任何不悅,也無任何責備之意。他語氣柔和,說:“思明,無須自責,你們已經做的很好了。”


    他肯定了陸思明的付出,他們勢力弱小,人員有限,探得這些情報已不易。陸思明羞愧的臉色,逐漸舒展開。


    輕舟看到陸思明臉色的變化,他心裏也高興著。今日獲得的線索,他要報給爺聽。


    “爺,那些人整日未出。入夜後,怡春院花轎,從後門而出,去了都指揮使的別院。因離的遠,對方穿著鬥篷,不知是誰。”


    輕舟稟告完,蕭青曜沉默的低頭,看著手裏的紙張思索著。這幾日暗訪和監視,收獲了一些新的線索。


    “這是入漢陽城以來,獲得的線索,你們先看下。”蕭青曜將手中的紙張,推到了他們三人麵前。


    三人拿起紙張仔細看著,看完一張接著看另外一張,這個動作重複幾次,他們拿起毛筆,在一張空白紙上,寫下可疑目標,地點。


    凡事皆有蛛絲馬跡,又有千絲萬縷的關聯。有了一些方向,接下來就是重點布控。


    書房內四人,秘密商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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