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青青垂地,楊花漫漫飛舞。一輛馬車,緩緩行駛而來。


    一少年,穿著白衣,牽著韁繩,駕著馬車,口中叼著狗尾巴草,神情百無聊賴。


    另一少年,穿著黑衣,雙手抱劍,閉目養神。兩位少年,皆生的俊俏。


    忽然,白衣少年開口,“爺,有情況!” 百無聊賴之態瞬間消失,臉上充滿警惕之色,口中依然含著狗尾巴草。


    “重山,速去查看。”


    車內傳出一男子聲音,語氣沉重,未曾露麵,吩咐後便沉默不語。


    “遵命。”


    見一黑衣少年,手握佩劍,從馬車上跳下來。他神情冷淡,眼神充滿殺氣。這黑衣少年,名喚重山。


    重山手握佩劍,目視四周,行約十餘步,達案發現場。他持警惕之姿,先是環繞一周,接著徐徐靠近,慢慢蹲下,伸手觸碰了那三人鼻息。


    他眼神冷冽,麵無表情,勘察確認後,向主人迴話,“爺,兩人已斃命,一人尚留一絲氣息,現場無任何線索。” 說完便佇立原地,沉默不語。


    白衣少年聞言,從馬車上跳下來,口含狗尾巴草,臉上已無警惕之色,大步走去。


    地上躺著三人,兩男一女。其中一男一女,他們用身體緊緊護著中間男子。三人身上之血,浸染了白衣。三人年齡,女子未及笄,男子未及冠。


    這三人穿著非官家人,又非普通百姓。中間被護男人,身上透著富貴之氣,他頭顱傷口,血流而下,滿臉鮮血。


    這三人麵相柔和,非兇狠逮人,花樣年華,慘遭毒手,喪命荒山。白衣少年麵色平靜,眼神裏露出一抹憐惜。一陣風吹過,他口中的狗尾草,迎風擺動著。


    白衣少年俯身,觸及他們的鼻息,一男一女已斷氣,中間被護男子尚有一絲氣息。雖有一絲氣息,卻聊勝於無。若不及時救治,撐不過兩個時辰。


    隻見白衣少年,俯身彎腰將地上緊抱一起的身體分開,兩名死者放左邊,重傷尚存者放右邊。


    此時,尚存者平躺地上,可看到他胸口上方,血還在流著,錦色白衣被鮮血浸染,麵積越來越大。


    白衣少年從腰間中拿出一藥瓶,將藥粉散在明處的傷口上,傷口被撒上厚厚的止血的藥粉。他俯身繼續檢查尚存者身上傷口。


    忽然,白衣少年收迴了手,麵露尷尬的驚色,輕輕呢喃著“冒犯了。”少年站起身,朝馬車喊了一句,“爺,傷勢很重,僅剩一絲氣息。”


    他佇立未動,靜候主人的指示。等待片刻後,車上的主人未曾迴應。


    白衣少年又朝馬車方向,再次開口,“爺,是個小娘子。若不救治,撐不過兩個時辰。”眼睛巴巴的望著。


    “輕舟,你想救,便救吧。”


    馬車上的主人,終於有了迴應,語氣有一絲淡漠。白衣少年得到主人的答複,臉上露出一抹笑意。這白衣少年,名喚輕舟。


    “就你,愛管閑事。”


    重山一直少言寡語,牢騷一句後,徑直離開。他沒搭手幫忙,也沒打算幫忙。輕舟低頭呢喃著“這是一條生命,不能見死不救。”


    輕舟輕輕地歎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抱起重傷尚存者,徑直走向馬車。他站在馬車旁,看了一眼重山,重山側過臉不理他。


    “爺,您委屈下,借您馬車一用。”


    “上來吧。”


    輕舟的請求,得到爺的同意。他小心翼翼抱著重傷者,登上馬車,挪開簾子,進入車廂內。


    此時,車上的主人,露出真顏。他及冠之齡,氣質儒雅,清風霽月;鼻梁高挺,眉如墨畫,五官俊朗,真是英俊無雙。


    輕舟看了一眼爺的表情,他自覺的將人放在軟榻最外側,離爺遠遠的,怕汙了爺的眼,也怕爺嫌棄。他低著頭,翻著藥箱,尋找紗布。


    英俊的主人側身端坐,麵容冷清,目視著傷者。 隻見他眉毛微微緊蹙了一下,清澈的眼睛有一絲冷漠。


    短暫注視,隻見他從腰間拿出一個白色藥瓶。他從藥瓶中取了一粒藥丸,一隻手輕輕掰開重傷者的唇齒,將藥粒放入其口中。


    重山掀開簾子,突然看到這一幕,厲聲叫了一聲“爺”。他臉上溢著濃濃的怒氣,怒氣衝衝看了一眼重傷者,又兇狠狠的瞪著輕舟。


    輕舟被重山聲音驚到,停下手中動作,抬頭看向主人,看到主人給重傷者在喂神藥。輕舟瞬間驚慌失措,麵露懊悔之色,好像犯了大錯一般惶恐不已。


    彈指一揮間,輕舟眼睛濕潤,“爺,這還魂丹是保命的神藥,攏共兩粒,為一個來路不明的人,不值得您如此。”說完,淚已落下。


    輕舟向來比重山熱情,活躍,明朗,通透。他從未因救人而悔過,這次他心裏有了悔意。


    重山憤恨責備著輕舟,“都是因為你。”說完轉過頭去,坐在馬車上,沉默不語,全身散著冷氣。


    “重山,將死者就地埋葬吧。”


    主人吩咐,重山向來是唯命是從。他麵帶怒氣,跳下車乖乖的執行爺的命令。他動作麻利,不久便就地埋葬完畢,極其簡易隻有兩個墳頭。


    荒涼的山道,新增兩座新墳,死者姓名不詳,無碑無墓誌銘。楊柳依依垂地,楊花漫漫飛舞,此地,真是淒涼。


    重山麵帶怒色,坐在馬車外。他目視前方,不理會輕舟,也不理會主子。他極少這樣生氣,車上很靜,氣氛有些冷。


    蕭青曜一臉平靜,他明白其中緣由,抬手拍了拍輕舟的肩膀,“輕舟,無須自責。”看到輕舟的白衣,沾染了不少血漬,“去整理一下吧。”


    輕舟聞言,乖乖去整理,隻不過他先整理重傷者,雖穿男裝,畢竟是女子,且她麵容不潔,同車而行,怕汙了爺的眼。


    他無褻瀆之舉,規規矩矩清潔著小娘子的麵容,為她理了理淩亂的頭發,又為她包紮了受傷的頭部,因胸部傷口,位置特殊,不曾觸碰,隻是隔空撒了止血藥粉。


    輕舟整理完畢,隻見他愣了一下,眼神中有絲絲驚訝意外之色。原來,這位重傷陌生之人,露出一副姣姣麵容,或失血過多緣故又膚如凝脂。


    秉承君子之風,非禮勿視,輕舟即刻轉過身去。他手中動作有些慌亂,原來救了一位美嬌娘。輕舟從包裹裏取出深色外衣,換上整潔的衣物,又縮到馬車一隅安靜的待著。


    蕭青曜一直閉目養神,車內沒了聲音後,“重山,繼續趕路。” 語氣沉穩,神情毫無波瀾。


    輕舟縮在一隅,抬頭看著主子,爺多次危難時刻,全憑意誌力硬扛,都不舍得服用神藥。今日因自己多管閑事,爺損失了一粒救命神藥。他心中懊悔不已,但木已成舟,為時已晚。


    行駛了許久,車內寂靜無聲。蕭青曜緩緩睜開眼,麵容淡然,眼神冷清,看到輕舟一臉懊悔之態,他語氣堅定,“她氣息將無,需要神藥來吊著氣息。”


    這話,好似在像輕舟解釋,之所以用神藥救人,是因為性命太過危急,不得已而為之。蕭青曜說完,頓了片刻,看了一眼軟榻上的人。他眼神裏有一絲驚訝之色,一閃而過,而後便閉目養神。


    好一個迫不得已,重山和輕舟跟隨他多年,爺身上最不缺的便是迫不得已。重山冷著臉,駕著馬車,繼續趕路。輕舟情緒低落,縮在角落發呆。


    約兩個時辰後,天色暗了下來。一座城池,出現在前方,城門上方刻有三個大字“漢陽城”。


    終於快進城了。輕舟靠近重傷女子,觸碰下她的鼻息,氣息還在。他麵帶驚喜,看了一眼重傷小娘子,這個人真是命大。


    此時,城門守衛士在盤查中,出入城池往來人員,手裏拿著路引官蝶,排著隊等待著盤查。他們竊竊私語著,埋怨比以往查的嚴了些。


    輕舟在馬車內隱秘暗格,取出一個包裹,挑選了四本路引官蝶,握在手裏,又將包裹放迴原處。下車的瞬間,他呲著牙,臉上呈著不值錢的笑,從馬車中走了出來。


    官兵逐一盤查,走到輕舟身邊時,輕舟笑著將證件遞給給官兵核查。官方仔細查核後,將證件還給了輕舟。


    四本證件都沒問題,卻隻看到兩人,另外兩人一直沒下車。官兵首領粗魯的掀開簾子,查看車內情況。


    車上兩位男子,一位傷身有傷躺著,一位優雅的坐著。官兵首領厲聲問:“傷者何人,怎麽迴事?”


    輕舟此時已靠近官兵首領,他恭敬的笑著迴答,“官爺,是我家仆人,因貪嘴上樹摘果子,不小心摔下來傷重,我們進城馬上醫治。”


    輕舟將銀子悄悄的塞到官兵首領手裏,小聲說:“官爺,我們是大雍經商良民,官蝶可為證。這些請官爺喝茶,我們急著進城醫治,請您給予方便。”


    官兵首領查看過官方引路官蝶,確實沒有問題,何況還撈到了好處,他笑著大聲喊道:“放行。”


    隻見馬車,向漢陽城內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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