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鷹,乃衛瀾姬遠堂一族,也算是衛瀾姬的堂弟,現於朝中擔任六品工部主事一職。


    夜色已深,衛鷹特意過來景瀾殿幹嘛?


    衛瀾姬的眉梢幾不可查地動了下,道:“讓他進來吧。”


    不一會兒衛鷹便走進殿來。


    他看見處在正中央,白錦宮袍曳地、雍容華貴的衛瀾姬和尚且年幼、眸色澄澈的宗政灼華,嘴角不自禁地勾起了些。


    他朝兩人規矩地行禮,朗聲道:“臣,見過小殿下、瀾妃。”


    “起來吧。”衛瀾姬淡淡睨他一眼,道:“找我所為何事?”


    “我來 是想與堂兄談一些重要的事情。”衛鷹沒有直奔主題,隻是目光稍稍轉向宗政灼華。


    衛瀾姬了然,看向女兒,問:“灼華,蘇玉堇交代你的課業完成了嗎?”


    宗政灼華眨巴了一下眼睛,終是搖搖頭,懂事地拱手道:“灼華現在就去寫,兒臣先行告退。”


    衛瀾姬點點頭。注視著她緩緩離開的背影,眸中閃過複雜的感情。


    轉而看向衛鷹,指了指他對麵的座位,道:“坐吧。”


    衛鷹應聲而坐,看了看殿內無其他人,才穩聲道:“堂兄可記得,百年前,青芸帝病逝之後,年僅十二歲的太子即位,是為阡芸帝。


    阡芸帝年幼無法理政,其母黎妃,委政於輔政大臣李清,且為了照顧年幼的阡芸帝的生活起居而搬到長恆宮,親自擔負起對阡芸帝的教導和培養,對百年政局有著很大影響。”


    衛瀾姬擺茶的動作一頓,幽幽的深藍眼眸瞧著他,不動聲色道:“所以?”


    衛鷹得到迴應,遏製住心中的欣喜與難隱的躁動,繼續說:“所以,先帝崩殂就是衛家徹底翻身的好契機。


    堂兄可以借這次機會,攛掇小殿下盡早登基,再以衛淩橫哥哥、小殿下生父的名義說服微生右相,親自立下於我族有利的輔政大臣。


    兩年前曾聽衛淩橫說凱旋之日想求娶微生泠為妻。這也便妥了。


    小殿下乃衛家女,衛家女登基,文脈有微生泠和新扶上來的輔政大臣,武脈有衛淩橫和衛家軍。衛家即將在芸神國權勢滔天、隻手遮天!統一江山便也指日可待!”


    衛鷹說著,沉穩的聲音卻難掩激動。


    衛家於他幼時便已沒落,自己從錦衣玉食的小公子墮落為終日做苦力隻為爭一口飯吃的流民,受著無盡的嘲弄、淩辱與歧視,他沒有一日不渴望金錢與榮華。


    多年前,他借著衛瀾姬在禦前的榮寵爬上來了,心中的空缺卻似永遠得不到填補,渴望著占有更大的權力。


    而衛氏也不負他所望,正朝著芸神權力的最中心越靠越近。


    他相信衛瀾姬也同他一樣,知曉這權力背後的巨大誘惑。


    衛瀾姬忽地輕笑一聲,離開座位,向他走近:“你想的,可是將這宗政氏的天下換成衛氏的?”


    衛瀾姬湊近,眉梢上挑,一對含笑眼彎起,流光溢彩,他的笑容讓妖治的臉龐變得素雅柔和起來,仿佛夏日裏融化的鬆脂。


    衛鷹的眸底閃過一絲驚豔,心道,難怪堂兄入宮多年仍能榮寵不斷。


    他定了定神,說:“是的,隻要我們聯合起來。”


    衛瀾姬點頭:“好主意。”


    見衛瀾姬答應,衛鷹內心升起一陣興奮。忽然耳邊傳來“噗呲”一聲,迎著肚子上劇烈的痛感,他遲鈍了幾秒,低頭往自己身上看去。


    隻見一把匕首正深深地紮進他的肚子裏,而握住匕首的人,是衛瀾姬。


    衛鷹痛得五官擰起,血不止地往地上流,他不敢相信道:“你...為何......”


    “自我認識殿下的那天起,她便到各處地方視察、聽令去書院進修、領兵出征陸國、迴國平定叛亂,去奇國尋求合作,為荀城洗盡冤屈,逼退盛啟敵軍。


    她整日勞累、疲於奔命,隻不過是想讓芸神國土安寧、百姓和樂。你卻隻顧私欲,想要搶奪這錦繡江山,試問一句,


    你配嗎?”


    衛瀾姬眸中浮現深深的厭惡之情,將手上的刀抽出。


    鮮血大片大片地湧出,衛鷹著急地捂住自己的傷口,可沒有絲毫不起作用。


    再這般下去,他就會血流不止而亡。


    “我是你的族人啊,我這麽說,都是為了衛家好。”衛鷹喘著粗氣,拉住他的手哀求。


    他還不想死。


    “衛家有你,也是恥辱。”衛瀾姬甩開他的手,無情地說:“你是我親手殺的第二個人,應該感到榮幸。”


    耳邊的聲音漸漸模糊,衛鷹瞪著死灰的眼睛,終是倒地,斷氣了。


    “爹,我的書忘拿了。”宗政灼華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隨著小腳跨過門檻,看見眼前這一幕,整個人都怔住了。


    隻見衛鷹癱坐在茶幾邊,肚子被破出一個黑洞,血淋淋地展露在宗政灼華的眼前。


    宗政灼華臉色慘白,定在原地。


    衛瀾姬背對著她,把匕首扔到地上,拿起幹淨的手巾揩幹淨手上的血,才平和地走到宗政灼華身邊,彎腰,輕聲說:“謀逆之人,死不足惜。知道了嗎?”


    宗政灼華抿著嘴唇,點點頭。


    衛瀾姬才抱起她,往宮門外走去。


    “爹,我們要去哪?”宗政灼華機靈地感到不對,問。


    “去請你的外曾祖父出山,做輔政大臣。”衛瀾姬目視前方,頓了頓,說:“守住殿下的江山,等殿下迴來。”


    母親不是死了嗎?


    灼華偏頭想問,轉眼間卻看見了父親眼中隱隱的淚光,似乎在強忍。


    她忽地不願意問了。


    自從盛啟傳來母親的死訊,泠姨擁住她哭紅了眼,蘇爹把自己關在房間不茶不飯,沅爹自殺未遂。父親看似最正常,卻不允許任何人在他跟前說出母親已死之類的話來。


    就像心中永遠有一根刺,隻要無人挑破,就能一直麻痹下去,隻相信自己所願意相信的……


    …


    …


    一年後,


    欽國皇城,茗峯茶館內,


    “小二,來兩壇屠蘇酒!”一個清朗的聲音喊著。


    小廝一瞧,是一個頭戴帷帽,身穿墨色勁裝的女子。他道:“好嘞!”便麻溜地去拿了兩酒壇來。


    “客官請慢用。”


    茶館一直是白天城裏最熱鬧的地方,各種話題上天下地,消息四通八達。


    “這一年來,芸神國的實力早已勝過當年的盛啟國,穩居第一了。所以我想把生意做到芸神去,看看自己的鋪子還有沒有提升的空間。”隔壁桌的白袍人道。


    “雖是這麽說,但芸神國如今能越過各國排行第一,或許僅是仰仗那位滅了盛啟的蒼芸帝。如今,蒼芸帝已死,隻留下一個幼女,幼女在生父的按捺下,至今仍未登基。全國朝政大多由蒼芸帝的外爺把控,這樣的國家不可謂不危矣啊。”白袍人身旁的同僚勸阻道。


    女子拿著酒壇向碗裏斟酒的動作停滯,但不過一瞬又恢複了正常。


    “不是,讓我說,白兄。芸神國近年的發展都隻會好,不會差的。單從雲王不住雲宮,而是在芸神皇宮居住、處理政務,便可見雲王對蒼芸帝始終留有感情,如今在朝局政治上,更是把雲國當芸神的藩屬國,向其稱臣納貢。


    奇國洛王亦把奇國與芸神國的交界全麵打通,當下商品往來、人員流動,絡繹不絕。兩國百姓相處融洽,互通婚姻的還不少。


    我覺得白兄你大可去芸神國做生意,拓展一下市場。”另一個兄弟表示支持白袍人做的決定……


    坐在隔壁桌的女子將最後一滴酒飲下,放下碎銀,正想離開,忽地聽到有人說:“聽聞此次的博覽會就開在隔壁的天修行殿,種子、技術、商品互通有無,多國君主出席。”


    “是啊,我就是慕名而來的,不知待會是否有資格拿到一張入場券……”另一個人道。


    身後的聲音漸漸模糊,女子重新戴上帷帽拿起桌上長劍就無聲地走了。


    之前送酒的小廝正準備過來收拾,瞧見桌上的碎銀,便抬頭朝那女子喊道:“客官,我還沒找零錢!”


    女子仿若未聞,小廝望著她的背影,這才發現女子走路有點跛行,像是腿部受過傷,還未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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