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芸牽過他的手,輕覆他手背,給予他承諾:“放心,我不是那般忘恩負義的人。”


    衛瀾姬的眼眶瞬間紅了紅,他忽地伸手抱住長芸,低頭埋進她懷裏。


    昨晚完事後他時而感到欣喜,希望殿下能因昨日的廝磨纏綿,對他的喜歡多一些,又時而感到害怕,擔心殿下把他吃幹抹淨後,將他隨意拋棄亦不會感到可惜。


    沒想過殿下的話會說得如此溫柔,他一時感動,隻想依偎在她懷中,永遠不離開。


    長芸卻覺得衛瀾姬從昨夜惑人的妖精變迴今日的小鳥依人亦有幾分可愛,故笑著迴抱了他,摸摸他腦袋。


    …


    這次是長芸迴宮後第一次開早朝,一是為了安撫民心,二是為了整頓朝堂。


    隨著公公的一聲“上朝!”


    宗政長芸受著朝廷眾臣子的目光,一步步走上朱紅台階,華麗的衣擺長至地麵,金線繡製、寶石點綴,訴說著皇族的無限尊貴與威嚴。


    在紫宸殿的高台上,有三把椅子,一把是龍椅,另外兩把則是曆年皇太後與攝政王的座椅。


    長芸走到三把椅子麵前,徑直掠過金黃的龍椅,坐到了龍椅一旁荒廢已久的攝政王座上。


    按芸神律令來說,龍椅隻能給一國之主坐,而現如今,雖然璽芸帝已逝,但宗政長芸並未正式封帝,所以她選擇了龍椅旁邊的位置。


    此番舉動落入眾人眼裏,就是長芸遵律守禮的表現。


    太女黨暗暗感到滿意。


    這次早朝,長芸聽著眾官員匯報各種國家要事,比如說兩月前盛啟國中小規模的進犯、國內西北部的十二村莊鬧饑荒、在霍傾的帶領下芸神國軍與陸國皇城持續戰鬥等等。


    禮部官員也詢問長芸,關於葬禮和登基的事。


    在芸神國,帝王的葬禮和皇儲的登基大典是非常繁重複雜的,若要按法規的標準,估計大半年都處理不完,加之國內還有許多待解決的要事,所以長芸隻有一個要求,就是一切從簡。


    退朝之前,宗政長芸瞥了崎親王一眼。隻因他在宮變之前與大皇子的來往令她起疑,她已經命人在暗中調查了。


    …


    退朝以後,右相薛城帶著宗政長芸走至長恆殿禦書房。


    當長芸命人推開禦書房的大門時,聽到了沉重的拖曳聲,大門被打開後,她才知道,原來是殿內的公文多到已堆至門後。


    禦書房內,有的奏折已堆積成山高,有的則散落於地,放眼望去,竟沒有一處空地可供別人落腳的。


    長芸驚愕,轉頭看向薛城。


    薛城收起臉上的尷尬,摸摸胡子,清咳兩聲,解釋道:“聖上生前病情加重,日感疲乏,已無法離開床榻,更別提看如此繁雜的奏折。


    雖然在聖上的應允下,我也有幫其批一些不那麽敏感的地方奏章,但到了後期,皇宮遭到那番變故,公文越堆越多卻無人批奏,也就成了這般模樣。”


    先不說這些奏折長芸每天九九六能不能及時批完。


    父皇既然病情加重到已無法離開床榻,為何不向她透露半點消息?是怕她擔憂,在行軍途中分心嗎?


    長芸鼻子一酸,氣不打一處來。


    這麽多的奏折,有多少事關要緊的國事被耽擱!隻因某些人的私欲與野心,如同惡心的蛀蟲侵蝕國家的根基。


    …


    東宮門前,數十宮仆神色匆匆,端著大堆文書竹簡,魚貫而入。


    蘇玉堇一襲白衣,在一旁駐足片刻,便讓身邊的柳非上前詢問。


    柳非走去,拉過一位仆從,問道:“你們在做什麽?”


    宮仆端著書簡托盤,朝蘇玉堇行了一禮,恭敬道:“這些都是在長恆殿禦書房內積壓已久的公文奏章,太女命我們分類搬到東宮書房內,一本也不能漏。”


    如此多的公文要多久才能看完?


    蘇玉堇看著東宮的門檻都快要被踏破了,有些怔然。


    此時,長芸正好來了,蘇玉堇與其身後侍人連忙朝她欠身行禮:“殿下。”


    長芸抬手免禮,看著蘇玉堇,道了一聲“你隨我來。”後,便徑直走向了書房。


    蘇玉堇緊步跟上。


    長芸命人將案牘上的奏折簡單地分成了兩大類。一類是事情較小容易處理的,一類是事情重要、政治敏感的。前者她交給蘇玉堇翻閱批奏,後者歸她來管。


    按理說,批閱國事此等大任,是不宜讓他國國人插手的,即便他是太女夫。


    蘇玉堇一番猶豫下還是說道:“殿下,臣不宜處理這些。”


    長芸從奏折堆中探出頭來,盯著他看了會,看得蘇玉堇心都提起來了,突然有些後悔。


    “太女夫有心謀反否?”長芸問。


    “殿下何出此言,臣並無二心。”蘇玉堇抿唇。


    “那太女夫精通地方治理否?”長芸看似隨意的問。


    “算不上精通但略知一二。”蘇玉堇猜不透長芸的想法,隻好這麽說。


    太女知道他學識淵博,隻覺得他是在自謙。


    “太女夫一無叛心,二有其能,怎麽說自己不宜處理?”長芸眉頭緊鎖,眉宇間透露出幾分疲憊。


    蘇玉堇猶豫過後,還是說道:“臣是雲國二皇子,插手芸神國政務是不符規矩,不能被允許的。”


    站在一旁的柳非於心中輕歎,歎他太守規則,說出不合時宜的話。


    長芸放下奏折,看著蘇玉堇,悠悠說道:“太女夫是怕自己批奏之後,要承擔風險與責任?還是太女夫覺得自己雲二皇子的身份更重要,不肯為我芸神國所用?”


    她接著道:“既然如此,不如一紙和離,好讓太女夫早迴故國。”


    蘇玉堇大為所驚,雙眼忡然看著她。


    她怎可說出這樣一番話?


    映著滿屋子的奏折,長芸看見蘇玉堇的臉就莫名生出了些躁意。


    這些話本來是無意間不小心脫口而出的,此時卻也有點想當了真。


    “我知道,你是雲國皇子,我是芸神國太女,我們會走到一塊也是迫不得已。


    你放心,等陸國的事情擺平後,我會與你家兄商量,放你離開這芸宮囚籠,安全送你迴家。”


    她說的話沒有給他留有餘地。


    聽她說完,蘇玉堇的臉色越來越差,情急之下,竟上前幾步握住了她的雙手。


    長芸一驚,畢竟蘇玉堇平日裏都是謙和有禮的,從不做這般於他心中“不規矩”的舉動。


    蘇玉堇握著她的手,聲線顫抖質問道:“殿下覺得我是什麽?至始至終,我在殿下的眼裏隻是個聯姻的工具、東宮的擺件麽?”


    蘇玉堇何出此言!她不是如此無情的人,半月前他指令東宮衛隊保護母妃和鎮守東宮,她亦看在眼裏,心存感激。


    放他迴國不是為了他好嗎?怎麽自怨自艾,竟怪上她了?


    長芸頓時又氣又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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