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明顯是在混淆兩件事,若是此刻揪著給他們分明概念,以康王這個顫顫巍巍的樣子來看,他不但不會聽,而且還會繼續裝糊塗以給她扣上“斬草除根”的大帽子!


    故而昌安長公主想了想,對康王道:“那叔祖父認為,如何處理這件事更妥當呢?”


    康王卻閉口閉眼,仿佛聽不到一樣了。


    下麵的顯郡王卻道:“慧娘,我聽說這林易之所以有打女人的癖好,是因為一個叫趙瀾語的女子!”


    昌安長公主眉頭一跳,看向信王,果然見他臉色難看了起來。


    顯郡王卻好像沒有察覺到自己說得話有什麽問題,還繼續說著:“這個趙瀾語是吏部侍郎趙會鴻的女兒。趙會鴻一直是罪人林灃的追隨者,雖然這次沒跟著參與謀反,但之前的罪責也怕是經不起查的!有這樣的混蛋父親,難怪這個趙瀾語也是攪事精!”


    “康王叔、慧娘,你們可能都不知道,那個趙瀾語從小便出入瑞王府了,與林易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若是隻是這樣,等他們長大了,配成一對倒也無妨。可誰成想,這趙瀾語後來長大了些,卻跟林灃搞在了一起!一女哪能許二夫,更何況這還是親父子!”


    “所以這親事自然是不成了!可那趙瀾語也不知道給林易下了什麽樣的迷魂藥,竟把好好個孩子給折磨得不成樣子,於是不久後還不滿十三的林易就開始找與趙瀾語相似的人來發泄了!”


    “小孩子家家,下手沒個輕重,不小心就打死了人,倒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林易到底年紀小,那林灃也不會教,他的性子就愈發不好了,就這麽著,這些年,最後弄出這麽樁事情來!”


    顯郡王道:“唉!所以追到根上去看,還是怪這個趙瀾語!聽說長得就不安分,果然是個禍水!”


    總結之後他對著昌安長公主給了自己的建議:“所以康王叔、慧娘,我看這事兒也不能全怪林易,終歸還是趙瀾語惹得禍!且那趙會鴻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聽說在吏部也是一家獨大、專斷獨行的,這些年為林灃買官賣官,帶壞了朝堂風氣!偏偏這家夥居然在林灃起事時還拋棄了他,背主無義,實在是留他不得!”


    “不如就將這案子按在他們趙家父女身上,正好除了這毒瘤得了!”


    昌安聽完這話隻覺得好笑,要她說,這趙瀾語可真是倒了大黴了!


    明明這林灃林易父子做得孽,牽連了她不說,現在還得用全家的命替他們背鍋!


    也虧顯郡王是怎麽能想出這個辦法的?但他既然能查出趙瀾語的往事,難道就不知道趙瀾語如今是信王側妃,就不擔心得罪信王?還是說,是她跟信王的配合的戲演得太好了,他們都不拿信王當迴事兒了?


    她不由看向信王。


    慎郡王向來是個直率性子,忍著火聽完顯郡王這通歪理就已經了不得了,如今見他說完了,便是憋不住了。


    “兄長既然連這趙家舊事都知道了,就不知道這趙瀾語如今是信王的側妃嗎?不管她之前跟林灃父子的事是真是假,這趙氏如今也是上了皇室玉碟上的人,你這麽說兩句,就要讓她去給這混蛋林易頂罪,說著不要對自己人下手,怎麽這宗室的媳婦就不是自己人了?”


    顯郡王木著臉反駁道:“我都說了,這趙瀾語是個禍害!以前那是咱們不知道,讓這個禍害進了皇室的門,可如今既然都知道這是個禍害了,哪兒還有留著的道理?”


    他看向信王道:“賢侄恐怕之前也不知道這事吧?沒關係,現在知道了就還不晚!反正她也沒有懷上咱們皇家血脈,下個休書給她,遣返迴趙家,咱們再發落趙家不遲啊!”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向了信王,他卻仍舊一言不發。


    過了幾瞬,顯郡王又道:“當然了,大侄子你受了這麽大的委屈,也不能讓你這麽憋屈!慧娘,前些時候,阿昂不是被林灃給搞出了政事堂嘛,我看不如讓他再迴去吧,也能多幫襯你一些啊!”


    昌安不禁笑了一下。


    原來,他們的目的是這個啊!


    看來他們不是不知道找趙瀾語背林易的鍋會得罪信王,而是覺著後麵他們能給信王的好處更大!


    企圖通過幫助信王重迴政事堂,執掌朝政,這樣一來,不僅分了她這個長公主的權,還能拉攏信王站在他們那一方!


    真是好算計!


    果然剛才還糊塗著的康王這會兒又清醒了。


    他對昌安道:“慧娘啊,你郡王叔說得在理!既然找到了禍水,咱們就除了禍害!林易呢,就放過他,總歸他也沒比聖上大幾歲,還是個孩子,知錯能改就是了!再者,信王重入政事堂的事兒你也抓點兒緊,雖說是除害,但到底也不能光傷信王的臉麵!”


    昌安覺得自己要是再不說話,這群老家夥就真以為他們能騎在自己頭上放肆了!


    於是她朗聲道:“郡王叔這話說得可真是沒有一點道理!”


    “第一,我們今日來商討得是林易犯下的案子!林易私自虐殺總計十人是事實,這樣的行為說他是殺人魔也不為過了!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更何況皇室子弟更改遵守律法和祖製,做世人之表率才是!叔祖父和顯郡王叔僅憑一句話就放過他,也太不將國法放在眼裏了!”


    見顯郡王不服氣想反駁,她打斷繼續道:“第二,信王側妃趙氏之事,顯郡王叔說她婚前行為有差,可有證據?就算有證據也該先與信王兄溝通商議才是,如此這般公布眾人之前,可曾想過顧及信王兄的顏麵?郡王叔口口聲聲為皇室顏麵,卻這般不顧及我皇兄的顏麵是何道理?”


    “第三!關於信王兄重返朝堂之事,政事堂早已經有了決議,此事隻需與皇上言明即可,一向與皇室旁人無關,也不是郡王叔該操心之事!”


    “第四,趙會鴻是否參與罪人林灃的謀反之行,三司早已經查明,朝廷也早已經有了決斷,此時郡王叔卻說要將趙會鴻再算進去,可是想說是三司查證有差?既然王叔覺得有差,也該將折子和證據一起送與政事堂,而不是在這裏說與我聽!”


    “最後,我要告知諸位一點,大魏雖然是我林氏一脈的大魏,卻也是天下人的大魏!支撐起這天下的,不能僅靠我們林氏一族,還有整個朝廷!公私不分,以公容私是大忌中的大忌!縱觀史書與前朝,隻有昏君在世、亂世來臨時,才會有這般公私不分之時!可如今我大魏正是鼎盛之時,諸位身為皇室重臣,萬不可依仗身份肆意妄為才是!”


    這番話一落地,顯郡王就覺得自己仿佛被扇了幾個巴掌似的,渾身都火辣辣的!


    他想反駁,可卻反駁不了一點,隻好抬頭看向康王,希望這位老爺子再出個麵,壓一壓昌安這個小輩!


    可昌安不會給他們反駁的機會,說完之後便看向一直仿佛沒來的昌王問道:“昌王叔,如今你是父皇唯一在時的親兄弟了,之前宗正寺也一直由你來管理,對林灃一家也足夠了解,你對這樁案子是何看法?”


    林遊猛然被點頭,心內頗為不安,他知道站隊的時候來了!


    他縱然知道在場的有一半都不希望昌安繼續在朝堂坐大,可是他不是這群故步自封的老家夥,他知道,如今朝堂的形勢是如何的!


    於是他道:“長公主說得在理,公私分明才是正理!既然大理寺、宗正寺、京兆府都已經查明了真相,那便按律法來,還世間一個公道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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