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一過,年前還權勢滔天的瑞王成了罪人林灃,再然後便被砍了頭。雖然百姓們看不了這個場景,畢竟是皇室的人,處刑時百姓不能圍觀,但這到底也是個大事件,故而京中人人都在議論。


    但很快,人們注意的焦點便轉移了。


    京裏又出了一件大案子。


    事情的起源是二月的前一天,一個女子隻身去了京兆府,狀告自己的前主子,原瑞王世子林易殺人害命。


    這名叫白蝴的女子本是奴籍,半月前因為原瑞王犯事,王府眾仆被發賣了許多,這女子也被人買走了。但她的新主人是個好得發傻的善人,不僅高價買迴了她,還順手給她脫了奴籍。


    所以成了自由身的她,現在來到了京兆府,要告她前主子林易,殺人害命。


    “大人!”白蝴對京兆府尹邢德堯哭喊道:“妾的雙生妹妹白蝶便是被林易活活打死的!且不止妾的妹妹,瑞王府內,凡是在林易院內侍候的婢女們,幾乎每月都會被打死一人!”


    “隻因此前瑞王勢大,且妾等均為王府奴籍,命不由己也是無可奈何!可我大魏到底是禮律嚴明的國家,律法早已經寫明,不管是平民或是奴婢,都不可隨意殺害!故而妾懇求大人,為妾等姐妹做主,嚴懲兇手林易!”


    邢德堯看著下麵哭得鼻涕滿臉的女子,再看看手中的狀子,不由想起之前那樁與此極為相似的案子。


    當時那案子結得有些糊塗,最終處決了一個幫兇,主兇並未揪出。他也沒辦法,畢竟是昌安長公主要保的人。可是,邢德堯也記得,那件案子,最後指向的也是瑞王府。


    思至此,邢德堯不禁有些興奮但也有些猶豫。


    他到底也是有著一顆公正心的,這麽多的無辜女子被虐殺,死得這般淒慘,他身為京兆府尹如何會不憤怒,如何會不想真兇歸案呢?


    可他同時也是官場上的要員,上次昌安長公主保住了瑞王府的真兇,這次難道就不會再保了麽?


    是!昌安長公主是扳倒瑞王的第一功臣,可君不見,瑞王滿府卻隻死了個罪人林灃嗎?


    這林易隻是沒了世子位,但仍在皇室玉碟上呢!


    邢德堯歎了口氣,對下跪著的女子道:“白蝴,你可知狀告皇室子弟,需要先受刑罰的麽?”


    白蝴抬起頭道:“妾知道!大人!若是奴婢狀告皇室主人,官府是不予受理的,且會打死告主人的奴婢!但妾如今已經是良民了!妾隻需挨一百的板子便可告他,是不是?大人!妾不怕,即便妾被打死了,妾也依然要告林易!”


    “妾不信,妾不信,這朗朗乾坤,不能還這麽多枉死之人一個公道!”


    白蝴的話擲地有聲,不止周圍的衙役,便是邢德堯也不禁被這女子的魄力所震撼!


    要知道這一百的板子是真的會死人的!


    畢竟有關皇室,即便告狀的是平民,也不是輕易能讓人去告的!何況這次告狀的是個柔弱女子?或許不到板子打不到一百,這女子便會死了!


    屆時原告死了,這案子也就沒有必要再查了。


    可是如今這女子全然不怕,隻要公道的樣子讓他有了惻隱之心,或許留她一命,一查到底也無妨?


    反正那林易也是罪人林灃之子!


    思至此,邢德堯下了命令,讓人拉白蝴去受刑,隻是對領頭的衙役使了個眼色,對方暗暗點頭。


    許久之後,等白蝴再被人拉過來時,果然隻剩下了一口氣。


    但這口氣顯然還能支撐她再說出話。


    “大大人,妾,妾要告,林易,殺人,害命!”


    邢德堯高坐於堂上,頭頂著“明鏡高懸”顯得威嚴無比,“既然你熬過了一百板子的刑罰,看來此事也是上天注定,那此案,本官便受理了!”


    白蝴其實已經被打得神誌不清了,隻憑毅力才能說出告狀的話,此時邢德堯的話她也是聽不到的,還是離得近的衙役去到她身邊一遍遍重複給她聽,她才終於明白,自己的案子被受理了!


    她頂著滿身血淚,想要跪謝府尹卻不能動彈,最後隻能維持原姿勢,趴在地上,不停地道謝。


    隻是這案子雖然由京兆府接了,但到底被告到底還是皇室子弟,故而審理的便不止京兆府,還需要宗正寺和大理寺介入。


    但不管怎樣,這案子在當天便出了名。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狀告皇室,沒死的還被成功受理了的!


    而且這案子雖然還沒查明,但不少人已經認定,那林易殺人必然是事實了!


    畢竟這種要人性命的刑罰,若不是真有天大的冤情,沒人會去告的,更何況這次的原告是一個柔弱女子呢!


    於是不少百姓都說,看來是上天也看不慣那林易的惡性,所以才讓這女子頂住了一百的板子,讓那京兆府能受理案子!


    但也有人看得清,這案子能被受理,很大原因便是因為林易之父,罪人林灃剛剛被誅,這林易雖還在皇室玉碟上,但到底受其父影響,這才能被人告!所以此事背後定有人指使!


    更有人陰謀論斷,此事說不定便是昌安長公主指使的!畢竟林灃便是被她扳倒,之前礙於皇室顏麵,不好對對其唯一之子趕盡殺絕,所以才用了這招,光明正大地處死林易!


    是的,即便是陰謀論斷者,也都是相信林易是有罪的,畢竟這年頭,哪個王府裏的皇室子弟,手裏沒有幾條奴婢的性命呢?


    而被人悄悄議論的昌安長公主,也早已知道了此事,畢竟邢德堯那裏送出來的第一份信息便是到了長公主府。


    於是這案子被外界知曉的時候,傅準也已經查清楚了那狀告女子的所有信息。


    昌安長公主聽完傅準的話後,讓人叫來了馮月兒和陸情。


    李嬤嬤和如銀也在一旁看著,但不準發出任何聲音。


    馮月兒和陸情很快便到了。


    昌安長公主問她們:“那個白蝴,是你們找的人?”她冷笑道:“真是好大的能耐啊!”


    馮月兒跪著的身子有些發抖,反倒是陸情對她磕了幾個頭道:“公主!此事與旁人均無關係!是奴婢做的!是奴婢打著長公主府的名號讓人買下了白蝴,又給她脫了奴籍!也是奴婢,慫恿白蝴去告她的仇人林易!這一切都是奴婢自己的主意,與任何人無關!”


    昌安簡直被她這話氣笑了!


    “與旁人無關?你一個身處府宅內院的奴婢,是怎麽聯係上外麵的?又是怎麽知道那個白蝴的?”


    陸情抬起頭看著她道:“公主,因為白蝴與奴婢有著共同的仇人!奴婢知道,此前公主幫奴婢查的,奴婢姐姐陸葇的案子,真兇並不是那於望海,就是那林易!奴婢不甘心,不甘心就這麽放過真兇!故而知道了白蝴的事情後,奴婢便找了以前的恩客,借以公主府的名號,讓人幫白蝴脫了奴籍!”


    “公主,隻要能嚴懲真兇,為姐報仇,奴婢甘願付出一切!”


    陸情道:“此事均是奴婢所為,與其他人都無關係!奴婢自知為複仇做了錯事,奴婢甘願自領責罰,還請公主不要牽連無辜之人!”


    說完這話,陸情便猛然從頭上拔下一根簪子,對準自己的心髒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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