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準三天前就進宮了。


    昌安長公主說,趙喜辦事還是不夠沉穩,讓他再去教教,畢竟要貼身伺候皇上的人,是萬萬不能急躁的。


    於是傅準便在宮裏住下了,白天跟在皇帝身邊盯著趙喜辦事,晚上等皇帝睡下了,對趙喜進行再教育。


    而宮裏太監們的教導一向很嚴格,尤其傅準這樣有能力有資曆的人,那教訓起人來,更是果斷又狠辣。


    於是在皇帝身邊伺候的宮人,便看到,自傅準進宮後的第二天開始,趙喜走路變沒有往日利落了,偶爾露出的手腕也隱約能看出不少印子。而今天,以往日日要來皇帝身邊伺候的趙喜公公,居然告假了!


    這事不說宮人們震驚,就連皇帝林晟也很是奇怪,“傅公公,趙喜出什麽事了嗎?”


    傅準手上伺候著給皇帝穿衣,嘴裏不急不緩解釋道:“他就是這兩天天熱貪涼,沾染上了寒氣,成了病體怎麽能來近身伺候皇上?奴才便讓他好好養著,等養好了再來!”


    林晟:“哦。”


    趙喜自從來到他身邊後,一直都是精明能幹的模樣,身體也向來好得很,他差點都忘了,趙喜也是人,也是會生病的。


    但不得不說,傅準到底是在宮裏多年的老人,伺候人的手法與趙喜實在是差別很大。


    這倒不是說趙喜不會伺候人。趙喜服侍人也很舒服,隻是傅準服侍起人來,讓人都不覺得自己是在被伺候,而是自然而然地,他就穿好了衣服,洗了漱,還享受著吃了早飯。


    看著傅準小聲讓宮人撤下殘羹時,他甚至有一陣恍惚,仿佛傅準是那個曾經伺候過他多年的老太監。


    但他沒有說話,更不想提及那人,畢竟皇姐拿出了證據說,那人是陳氏母子的眼線。


    林晟這邊剛剛吃完早飯撤了桌,宮外便有人來報,說昌安長公主已經進宮了,馬上就到崇文殿。於是林晟也不敢再耽擱,連忙起身,也朝崇文殿過去。


    皇帝立後之事已經定下了,禮部還有欽天監也挑好了日子,經過跟昌安長公主、瑞王、信王商議過後,最終將日子定在了明年春末。


    這是因為先帝過世,到今年八月才滿三年,而後半年又沒有合適的日子,於是便定到了明年。


    昌安對此毫無異議。雖然是她先提議選後的,但通過立後,她已經釣出她想知道的魚,所以到底什麽時候迎娶,她反倒不急了。


    瑞王與信王自然也沒有意見,於是這件事便算完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便交給了禮部及宗正寺去操心。


    這兩天他們在商議的,是西北的局勢。


    林晟到達崇文殿後,昌安長公主與梁韜等政事堂的宰輔們都已經到了,接著信王也快到達,最後到的是瑞王。


    西北的局勢向來複雜。那裏不僅連接著西域,是溝通西部的要道,更是因為西北民族眾多,不少外族也對中原王朝垂涎不已。所以鎮守在那裏的西州都督府便尤為重要。


    梁家曾世代傳承西州大都督一職,但自從梁韜被召入京為官,這個位置便交給了其他將軍。但這個位置到底不是那麽好坐的,所以自梁韜後的每任大都督,都坐不長久,今日他們要議的,便是新任大都督的人選了。


    本來這樣的軍國大事,未親政的皇帝是不必來聽的。但自從皇帝的親事確定下來,昌安長公主便以皇帝即將親政的理由,讓林晟參與進來了。


    瑞王對這個舉動當然不想同意,但對於朝中支持皇帝的大臣們來說卻正合心意,再加上昌安長公主的極力爭取及信王的默不作聲,最後瑞王反對無效,他們以後商議政事,林晟便都可以來聽了。


    當然了,林晟也隻是聽,對於政事,他還是不能發表任何意見。


    但林晟也知道,這是皇姐等人極不容易為他爭取來的,所以這段時間,他也很是積極,每次議政也都聽得認真。


    即便很多事情他都聽不懂。


    崇文殿裏,梁韜見人終於到齊了,便開始讓人匯報如今西州都督府的情況,並提出新的都督人選。


    而崇文殿外,一個躲在角落裏的小太監看見傅準跟著皇上進去後,便悄悄離開了。


    趙喜正躺在床上,他今天不能去皇帝身邊當值,當然不是受了風寒,而是昨晚被傅準打得幾乎腿斷。雖然按照他的意誌力,也能爬起來,但傅準覺得他這個樣子去伺候皇上實在不成樣子,便“賞”了他一天來休息。


    對傅準的話,趙喜不敢有絲毫反駁,即便心裏再不服氣,這會兒也隻能躺在床上生悶氣。


    雖然他不敢對傅準發脾氣,但這宮裏其他的太監,可都別想越過他去!


    看見空蕩蕩的屋子,他陰沉著臉大喊道:“人呢?死哪兒去了?真以為老子下不了床,你們就能撒歡去了?”


    於是很快便從外麵跑進來許多人,小太監們低著頭,老老實實地站著,很快就將這屋子填滿了。


    趙喜斜著眼,看向離自己最近的一個人道:“你是個死人嗎?還不過來扶我起來?”


    被指到的小太監一個激靈,馬上過來將無法自理的趙公公扶坐起來,直到服侍著對方坐得舒服了,才低頭收手準備退下。


    但趙喜豈會如他所願?


    隻見趙喜一把拉住他,接著另一隻手從床被中抽出一根棍子,照著這人的頭身便打了過去!


    小太監情急之下,便雙手護頭蹲在了地上,卻不料這下更惹得趙喜不滿。


    趙喜大罵他道:“小兔崽子你還敢躲?”接著又看向他身後,指著兩個人道:“你們兩個過來,把他給我架住!”


    被指到的人不敢抗令,隻得過來將那抖個不停的小太監架住,來到趙喜跟前,方便坐在床上的趙喜打得方便。


    趙喜一邊抽打著那小太監,一邊還罵罵咧咧。小太監才十一二歲,膽子本來就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裏惹到了趙公公,哭著求饒也不頂事,終於被嚇得尿了褲子。


    這下趙喜沒了打他的興致,捂著鼻子讓人把他拖下去,然後又指了兩個人過來,繼續來撒氣。


    於是就這麽著,趙喜連著打了十幾個人,才終於把這幾天的悶氣散去了不少。心情舒暢後,身上也便沒有那麽疼了,他叫人送來飯菜,吃飽喝足後,準備再睡上一會兒。


    留著兩個沒挨打的小太監給他打著扇子,趙喜不一會兒便睡著了。


    隻是等他再度醒來時,看見的卻不是睡前的兩個小太監,而是一個老太監。


    老太監頭發花白,臉頰凹陷,身上的衣服很舊,卻眉眼帶笑地看著他道:“你醒啦。”


    趙喜看清他的麵貌後卻是一凜,戒備道:“辛撿?你怎麽會在這裏?”


    隨後又叫道:“來人,來人!”


    可卻沒有人進來。


    辛撿勸他:“別叫了,我好不容易把監視你的人弄走,你怎麽還非要他們迴來看著你呢?”


    趙喜才不信他這話,“你少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我頂替了你成了皇上身邊的總管,你才是記恨我的人!如今把人都支走了,誰知道你要做什麽!”


    辛撿卻道:“嘖!真是不識好人心!你當我不知道嗎?你能頂替我的位置,是因為你嗎,還不是因為傅準?是傅準把我趕下來的,也是傅準把你提上來的!怎麽,這幾天傅準的打還沒挨明白?真把自個兒當成是宮裏第一人了?”


    “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這麽糊塗?你不會真的不懂,這個大總管的位置,傅準能把你提上來,也能把你踹下去吧。”


    趙喜沉著臉問他:“你來找我,究竟想說什麽?”


    辛撿一笑,問他:“你想不想做真正的宮裏第一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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