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侍郎趙會鴻聽著女兒趙瀾語講述今日在昌安長公主府內的見聞。


    聽說柳顥的女兒辦了蠢事,他大笑道:“這下他可要吃掛落了!靠著梁相成了門下侍郎,便以為自己才是朝中唯一的中流砥柱了,目下無人!前兒得罪了王爺,如今又得罪了公主,我看他這下還傲什麽!”


    趙瀾語卻道:“可是爹,長公主並沒有生氣啊,還答應了柳佩,說以後還會再邀她過去呢!”


    趙會鴻道:“長公主是什麽樣的人,心裏怎麽想的會讓人輕易看出來?這柳家女兒今日所作為與平日京中所傳截然不同,這對公主來說,不是欺騙便是故意做出來的,總之,柳家女兒這皇後之位,怕是不容易得了!”


    趙瀾語卻不在乎,“柳佩做不了皇後,還有那常家和程家呢,總之與我不相幹的!”


    提至起,趙會鴻才生出了對女兒的一絲愧疚,他道:“怪我,昨日不該讓你去瑞王府的,不然你也不會有今日的尷尬了。”


    趙瀾語卻道:“無妨的,爹爹!瑞王妃帶我去公主府,無非是想給長公主添些堵,可依女兒看,王妃非但沒有達成目的,反倒讓長公主給她添了麻煩呢!”


    趙會鴻問道:“怎麽說?”


    趙瀾語道:“今日王妃離開時,還帶走了駙馬的孩子們!”


    “駙馬?陳敬?”


    趙瀾語點頭:“公主說,駙馬不信任她,隻信瑞王爺,所以便讓瑞王妃帶走了駙馬所有的孩子,那最大的女孩都十三歲了呢!”


    趙會鴻:“長公主怎麽知道陳敬攀上了王爺?”


    見他這般沉思,趙瀾語有些不安:“爹,有什麽不妥嗎?”


    趙會鴻迴神後,“無事!”


    又看看眼前如花兒一般的女兒,他不免心裏生出些愧疚來:“自你母親走了之後,家中內宅便是你來操持。你哥哥是個混不吝,你嫂嫂也轄製不住他,你還未出嫁,便要操心這許多的事情。今日又被人這般帶去羞辱,爹爹實在對你不起!”


    趙瀾語卻道:“能為爹爹分憂,是女兒的榮幸!隻是女兒擔心,今日女兒去了長公主府,會讓長公主厭惡爹爹。”


    “無妨!”趙會鴻對此毫不在意:“我本就是瑞王提攜的,不屬於長公主那派,況且你爹爹如今到底也是吏部侍郎了,即便是長公主,也不能輕易動我!”


    趙瀾語聞言鬆了一口氣,隨即又笑道:“對啊,爹爹是瑞王保舉的人,倘若公主真要對爹爹不利,瑞王也一定會保爹爹的,對吧?”


    趙會鴻聞言卻尬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而趙瀾語見狀先是緊張了下,但又立馬放鬆了下來,喃喃道:“瑞王一定會保爹爹無事的!”


    五日之後,立後的詔書便由昌王林遊傳旨至太中大夫程用家了。


    程家人全然沒有想到,這個位置會落到自家身上,頓時上下慌成一團,最終還是程用這個當家人穩住了所有,順順當當地接過了聖旨。


    程家沒落有些年頭了,程用自然也從未跟昌王有過接觸,但他到底還有些年少時的記憶,故而跟王爺說話時也頗有禮儀,這讓林遊沒有想到。


    本以為這程家不過是昌安隨便找來湊數的,然後由於昌安與瑞王意見不合才讓他家撿了大漏,不成想現在看來,這程用還算有些能耐。


    但林遊也沒跟他多說什麽,畢竟現在程家女兒是皇後了,也不見得一直都會是皇後。


    於是傳完旨意,林遊也沒有多呆,寒暄了幾句便迴了宮裏。


    程用送走了昌王,這才返迴家中,一路走進了內宅,本來高興得準備去放炮的下人們,一見自家老爺居然虎著臉,個個忙都低下了頭,再不敢張揚一點。


    程用進了程夫人處,見兒子程嶽與女兒程雅微都在這裏,便將其餘仆人都趕了出去,隻一家人留在屋內。


    正如下人們看到的那樣,對女兒即將成為皇後這件事,程用非但不高興,反而覺得疑惑重重。


    “雅微,你再將那日在公主府內發生的所有事,與我說一遍。”


    程雅微才十三歲,青春年少,自然心高氣傲。雖然之前所有人都對她說,即便她能入選皇後候選名單,也不過是個湊數的,但她自去長公主府裏走了一遭,見過了朝中重臣家的女兒們,也並不覺得自己比她們要差,所以一直憋著一口氣,希望自己能夠入選,好給家裏揚眉吐氣!


    如今果然她成為了皇後,而不是那幾個京中出名的大家閨秀,心裏卻雀躍不已,但不想還沒有開心一會兒,自己的父親卻這般模樣對她,仿佛這立後的旨意是傳錯到了程家一樣!


    程雅微不免傷心又失望,於是便道:“爹爹,我自從公主府迴來後,已經同你講了不止十次了,我那日就見了長公主及兩位王妃一迴,剩下的時間都在等著,更詳細的,你不妨再問阿娘吧!”


    程用養了她十三年,她這話一出,他便知這女兒是在同自己賭氣,頓時有些羞惱,就要說教,但馬上被程夫人製止道:“好啦!女兒那日的確隻見了公主一次,況且我們迴來後,包括嶽兒在內,都將那日在公主府內的所見所聞與你說了不止十次,你若還想聽,我再與你講一次就是了!”


    程用見這三人都不解自己的意思,無奈道:“我倒不是為了聽故事,隻是選咱們家女兒為後這事,是處處透著怪異!”


    “這有什麽怪異的!”程夫人也不愛聽這話,“一家有女百家求,咱家女兒如此優秀,是你我一起教導出來的,怎麽就做不得皇後了?你若覺得是咱家官職低配不上,那是你的問題,單論女兒的品貌來說,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程夫人那日也見到了三個重臣家的女兒,並不覺得她們有什麽優秀的,不過就是仗著家世略強些罷了!


    程用懷疑的點本就是自家的家世不如人,但現在經過夫人這麽一懟,也說不出個一二三了。


    “父親,”最終還是程嶽因為年紀大了些開始在外遊走,這幾日聽到了一些消息,便嚐試著分析道:“恐怕真是因為那日柳家女兒惹得長公主不快,所以便將柳家排去了,而常家,因為是由長公主提攜的緣故,所以瑞王那邊是肯定不會同意的,最後便隻剩下我們家了。”


    “柳家女兒那算什麽失態?”程用教訓他道:“我早就告訴你,不要隻聽別人的傳言!長公主若是不善詩書,怎麽能與兩位王爺分庭抗禮,還舉薦了多位重臣?能力如此強的人又怎麽會不喜歡女子讀書?這個傳言毫無根據,不定是哪裏傳來的!”


    “吼什麽?!”程夫人見丈夫得了這般喜事,卻先對女兒再對兒子發火,也火了:“這也不對,那也不對,那你自己說,是為什麽?!”


    程夫人與程用是幼年相識,相伴多年,他對妻子感情極深,故而見她生氣了,也不敢再那麽急躁,這麽一冷靜下來,反而有些想通了。


    “難道是柳家得罪了誰?”


    “怎麽說?”程夫人又問。


    程用猜測道:“柳侍郎自去年今日入政事堂後,便春風得意,與梁相一起做了不少事情,但到底有些事是會得罪人的,得罪瑞王是肯定了,之前他家女兒能進皇後候選名單,我便覺得不對,怎麽瑞王會同意?想來那時候是有信王和長公主共同保舉的。可現在,柳家女兒當不了皇後了,想來是這兩日,柳侍郎又是做了什麽,所以得罪了長公主或是信王也不一定?”


    “而常家本就是長公主的人,信王和瑞王絕不可能讓他家女兒做皇後,所以,還真是隻剩下咱們家了?”


    程夫人聽完這番理論翻了個好大的白眼,“這不是跟嶽兒說得一樣。”


    程用:“……”


    程嶽暗暗好笑,麵上又嚴肅道:“所以父親,咱家當初到底為什麽能上這個候選名單呢?”


    程用長歎了口氣,“我這幾日仔細想了想,應該是你祖父還在時,與陶家有舊,所以承恩公看見咱家便順帶推舉了去,而之所以能進最後的名單,恐怕還是因為咱家丟了爵位又沒實權,人口簡單,也不站隊,所有人都覺得沒有威脅吧。”


    程雅微怏怏不樂,合著最後還是不關她本人什麽事,她還是個撿漏的?


    再次收到夫人的眼刀,程用也注意到了噘嘴噘得老高的女兒,於是連忙補話又道:“當然最後還是咱們雅微表現好,讓長公主與兩位王妃都挑不出錯處來,這後位才能最終到咱們家來!”


    程雅微這才高興,揚起下巴得意起來。


    但程用又立馬想到另一件發愁的事情。


    “可咱們家也不剩什麽家底了,這國母的陪嫁我們拿什麽東西出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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