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承恩公夫婦走後,昌安長公主也就歇著去了。


    李嬤嬤見她累得很,便讓人好好服侍著,自己則往廚房走去,除了要看看今晚的飯食準備情況,還要準備熬一壺補藥。


    可剛一出院子,便看見傅準過來了。


    “可是出了什麽事?”


    傅準先問道:“公主歇下了?”


    李嬤嬤點點頭,“若是沒有什麽要緊的事,還是先放一放吧,公主這幾日精神本就不好,又這麽累,我正打算去給公主熬藥呢!”


    昌安長公主的舊疾,傅準自然也是知道的,於是便道:“既然如此,那還是找個人替你去熬藥吧,你跟我出去一趟,雲家夫人來了!”


    “雲家?”李嬤嬤怔了一下,隨即道:“是夏蓮要嫁得那個雲家?他家夫人這個時候來做什麽?”


    傅準搖頭:“正是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要事,我才想著進來看看公主是否得空見她,但現在碰到了你,不如你先去看看吧!”


    “好!”李嬤嬤招來了不遠處的一個小女孩,對她道:“你去找如銀,讓她去給公主熬個藥,等我迴來了,再端來給公主。”


    見小女孩利落落答應了,李嬤嬤這才跟著傅準朝外走去。


    雲家如今的主母名叫高嫻,本是個小戶之女,若放在二十年前,她是萬萬嫁不進雲家的,畢竟雲家乃是本朝第二代皇帝的母家,自開朝以來,便是一等的勳貴人家。


    隻是三四代的時間過去後,雲家的影響力越來越弱,直到先帝時捉住了雲家的錯處,將他家的爵位擼淨,雲家也就沒落了下來。


    所以等高嫻待嫁時,雲家早已窮的麵子裏子一樣幹淨了,隻剩主君身上掛個閑職勉強維持生計。故而勳貴人家看不上他家,而有實職的人家也不要與他家做親家,最後,實際地位差不太多的高家就成了最好的選擇了。


    高嫻就這麽嫁給了雲歈。然後沒幾年,雲歈的父母離世,她便成了雲家的當家主母。


    高家雖然也不富裕,但高嫻卻是個能幹的主母,經過幾年的經營,雖說不能讓雲家重新富貴起來吧,但也再不是她剛來時那捉襟見肘的艱難時候了。


    也正是因為有這份拯救雲家的能耐,高嫻近兩年終於融入了京中官夫人的社交圈,雖然她去不了高官家,但中等官員的夫人圈,她卻混得如魚得水,許多握有實權的四品官員夫人,都跟她關係很好。


    然後她便通過這些人,機緣巧合下在年初時結交到了昌安長公主。


    她自覺昌安長公主對自己態度不錯,故而在聽聞對方有意為自己的貼身侍女找人家時,她也順杆上爬,推薦了雲家小弟雲歆。沒想到昌安長公主居然真的同意了這門親事!


    雖然事後丈夫雲歈大發了一通脾氣,說自家祖上顯耀,且跟皇帝世代有親,現在居然要跟人家侍女做親,簡直屈辱至極!但高嫻卻冷靜非凡,帶著丈夫分析了一通能巴結上昌安長公主的好處之後,雲歈也終是別別扭扭地同意了。


    故而對於這門親事,高嫻是無比重視的。


    定親速度快,行事也高調,弄得年後沒幾天,京中便人人盡知雲家與昌安長公主家有了婚約之事。雖然也有不少勳貴人家在背後嘲笑雲家,但昌安長公主對於雲家對夏蓮的重視卻是十分滿意,還給雲歆一個五品閑職,讓他也進了朝堂。


    因為成親的日子已經定好,婚前準備事項也在一條條按期進行,此時並沒有親事上的事情需要進行。而李嬤嬤也一向覺得高嫻是個行事有度的人,不該不知道現在公主府有多忙,所以本不該來打擾的。可她不僅來了,還是挑一天中接近傍晚的時候來訪,已經算是失禮了!


    所以能讓高嫻這般著急來公主府,想必是遇到什麽事情了。


    李嬤嬤跟著傅準來到前院的待客廳,傅準示意她進去,自己則躲在了隔壁。既然雲家主母一開始就不跟他說,那他此時也沒有必要再跟進去了。


    李嬤嬤明白他的意思,於是走進去後,還將留在那裏招待高嫻的兩個小丫頭也叫出去了。


    她仔細看向高嫻,見她神色雖有些慌亂,但還算保持鎮定。


    看來事情可能不算嚴重。


    李嬤嬤這麽想著,便開口向高嫻道:“雲夫人此時來,可是有什麽事情嗎?”


    高嫻見隻她一人來了,似是猶豫又似是放鬆,說話也沒有往常那般幹練了:“其實,其實也沒有什麽大事。嬤嬤,長公主此時不在府內麽?”


    李嬤嬤緊盯著她道:“公主自然在府內。隻是雲夫人應該也知道,如今為皇上選後之事交由公主來負責,此事關係重大,所以每日勞心勞力不得閑。這不剛剛送走了禮部的大人們和承恩公夫婦,公主累得很,我們奴婢也不好貿然去打擾。所以如果夫人這邊有什麽事,不妨先跟我說說?可是與府上的親事有關?”


    “不不不,這倒不是!”高嫻連忙道:“隻是,哦,其實也沒什麽事,就是前幾日小弟雲歆不是得了個缺嗎,我才想過來拜謝長公主提攜之恩!”


    李嬤嬤卻道:“這事府上不是已經謝過了嗎?我記得那日還是雲歈大人親自來送的賀禮。”


    高嫻怔了一下:“啊,是,是啊!可是那日家夫來的時候,長公主不在府內,所以我想著還是當麵拜謝更為得當!”


    李嬤嬤直覺高嫻是有事想說,但現在看對方並不想跟自己說,便又勸了下道:“這點小事哪裏需要夫人這麽操勞?雲大人的心意公主已經收到了,夫人便不必再為此事而來了,不然公主反會覺得,是不是給您家小弟補錯了地方呢!”


    隨即她又搶在高嫻要解釋之前接著道:“夫人若是有其他事,其實不妨直說。如今我們兩府已有姻親之好,雖然夏蓮隻是個侍女,但夫人應該也能看出來,公主待她並不是侍女,也不會讓她以奴婢的身份出嫁!而我雖然也是個奴婢,但陪在公主身邊多年,說句托大的話,不少大事,公主也都是與我商議的!所以若是夫人您這邊有什麽難為之事,跟我說其實也是一樣的!”


    這話李嬤嬤說得很是誠懇,高嫻聽完後神色也似有所鬆動,但停了一會兒後,她卻還是道:“既然長公主不便,我也就不多打擾了!嬤嬤也不必跟公主說我來過,此後等公主得閑了,我再來拜訪吧!”


    李嬤嬤見最後也沒能勸動她,也就算了,於是起身送她出門,等看她離去後,她才又返迴來,看見傅準道:“她什麽也不說,所以她剛來時是個什麽樣子?”


    傅準道:“神色很緊張,一來便要見公主。”


    李嬤嬤知道傅準的形容一向不會有錯,但剛剛她見高嫻那個情景,卻又跟他的形容差別有些大。


    “這倒是奇了,剛剛雲夫人的神色雖有些亂,但卻沒有那麽緊張,也能看出是有事要找公主,但最後從她的話語神情來看,不像是有大事啊!”


    剛剛雖然沒有再見高嫻,但傅準也看到她離去時的神態,的確與剛到時差別很大,看上去好像真的隻是來公主府串個門似的。所以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轉變,也隻有高嫻這個當事人自己知道了。


    於是傅準道:“想來雲家是有什麽事情發生了,既然她與我們說,也沒再要求非見到公主,那就不強求了。隻是現在正是多事之時,雲家雖然沒落了,但因為夏蓮的親事,與咱們公主有了牽連,所以不得不防。這樣吧,我再找兩個人,去雲家盯幾天,無事最好,但若有事,也能讓公主知曉!”


    李嬤嬤聽得連連點頭:“不錯!還是你想得周全,那這事便先交給你了,我就不告訴公主了。這些天她累得很,又犯了舊疾,實在不能再多操心了!”


    傅準道:“那你就先等我這邊的消息吧!”


    與傅準商議完了事情,李嬤嬤才直奔廚房,卻見如銀正在裏麵熬著藥,而灶台上,廚娘們也早備好了飯食。


    李嬤嬤一一檢查之後,才對她們道:“很好,這就給公主端去吧!”


    如銀問道:“嬤嬤,那這藥呢?還是飯後再給公主送嗎?”


    李嬤嬤點頭道:“自然,這藥你也熬過幾次了,怎麽還來問?”


    如銀不好意思笑笑:“我就怕記錯了!”


    李嬤嬤摸摸她的頭:“你再細致不過了,這樣很好!我先去陪公主用飯,好孩子,你就再勞累一會兒,在這裏盯著這藥,等我讓人來叫你了,你再給送過去,好嗎?”


    如銀連連點頭道:“我知道了,嬤嬤!你放心,我會一直守在這裏盯著的!”


    李嬤嬤點點頭,這才帶著人端著飯食離開了。


    而如銀也果然很老實地繼續熬著藥,不僅不假手於人,更是連過來跟她搭話的小丫頭們也都不理會,就這麽過了好一會兒,天都黑了,一個熟人才又出現在她麵前。


    馮月兒進來找到她道:“如銀,李嬤嬤叫你把藥送去!”


    如銀見是她來了,笑道:“好!月兒你去拿個碗和盒子來,我把藥倒進去!”


    馮月兒聽她的,跟廚房的人要了碗和盒子過來,幫著如銀把熬好的藥倒進去,便和她一起朝昌安長公主臥房那裏走去。


    如銀問她:“公主今晚吃了多少飯?”


    馮月兒搖頭:“沒吃多少,好在李嬤嬤在勸著,不然可能一點都吃不下去呢!如銀,嬤嬤說公主是舊疾犯了,這到底是什麽舊疾啊,為什麽不找個大夫來呢?”


    可一向與馮月兒實言相告的如銀此刻卻含糊道:“是公主多年的老毛病了,太醫給了方子,犯病的時候熬上藥,吃上幾天就好了!”


    許是天色黑了的緣故,馮月兒並沒發現如銀的不對,隻道:“既是如此,那咱們就快把藥送過去吧,公主也能早點好起來!”


    如銀跟著點點頭,嘴上嗯嗯應著。


    等見到了李嬤嬤,如銀將藥遞給了她,見她服侍著昌安長公主用了藥,又服侍著長公主歇息下,這才留下值夜的春英,帶著其他侍女們退了出來。


    到了門口,李嬤嬤對秋實道:“明天承恩公家的小公子要一起過來,你看好下麵的小丫頭們,可不能再出什麽丟臉的事了!”


    秋實心裏一動,立刻答應道:“是,嬤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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