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降下的風雪,足足持續了三天,地上的積雪近乎沒過了成年男子的膝蓋。


    好在,張桓此行征討安陽帶足了糧草,在將營寨的柵欄全部劈開,當做木材取暖之後,到沒出現部下......亦或是俘虜凍死餓死的現象。


    “少君!外麵的大雪......停了。”


    帳外,魏武低沉的聲音傳來,張桓精神一振,當下披著錦衣朝外走去。


    放眼望去,就連遠處的安陽城都裹上了銀白的雪妝,雲層灑落的陽光,在冰晶的折射下,透著刺眼的光輝。


    “到時候了,看來......是時候拿下安陽,覆滅張氏了。”


    “諾!請少君下令,魏武原為先鋒,以雪往日之恥。”


    眺望寂靜的安陽城,張桓拍了拍魏武的肩膀,放聲長笑轉身朝著大帳走去,不過多時......召集諸將的戰鼓聲,迅速響徹了整個營地。


    深夜,雖是烏雲遮月,但在皚皚白雪的映照下,依舊能夠看清數米之外的景象。


    黑夜中,伴隨著一道道悉瑣聲,張桓麾下的步甲緩緩聚集,站在最前方的,自然是張桓。


    隻不過,不同於往日,今夜張桓身側除了魏武之外,多出了兩道身影。


    申耽、申儀!這兄弟二人,在被張桓餓了兩天後,果斷打彎了腿,選擇向張桓效忠。


    至於說張桓為什麽會收下兩人,自然是有著一定的考慮,一是出於對上庸的圖謀,以申氏在上庸的底蘊,來日能夠幫助張桓輕易從荊州手中拿下上庸,從而為漢中增添一座屏障。


    二則是......張桓缺人了,非是尋常的士卒,而是為將之才,申耽、申儀雖然不堪,但相比於尋常的軍候,還是強上不少,眼下還是能夠提供不少助力的。


    “魏武,東西帶上了吧?”


    “諾!”


    在魏武招手間,數名魁梧的甲士抱著一個個巨大的壇子上前,恭敬的低下了頭。


    “雖說少了點,但也足以應付當下的局勢了。”


    “張愧!張廣!就讓某親自為你們奉上一場冬日之火,徹底將爾等......葬送在安陽城。”


    “傳令三軍!大軍開拔,今夜誓破安陽!!!”


    安陽西門的城頭。


    經過三天的風雪肆虐,西門上下早已被風雪所淹沒,除了少數的士卒在卸甲......裹了一層又一層的棉衣在觀察城外的動靜之外,其餘的甲士全部撤迴了城內修整。


    無論是底層將領,還是在張愧、張廣看來,這種天氣,就算大雪已經停息,張桓也不會傻到強攻安陽城。


    “哈......”


    城頭,數名守城士卒聚攏在一起,低著頭躲著唿嘯的寒風,哈欠連連。


    眼見身邊的篝火熄滅,一名瘦小的士卒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將自己的脖子往後縮的更深,似乎隻有這樣,才能帶給他些許溫暖。


    “喂!哥幾個,你們倒是說說,城外的敵軍究竟什麽時候才會撤退?”


    “天王奶奶的,那張桓魔頭,難道真想在這種鬼天氣下,拿下安陽城?”


    “這誰知道呢?不過李蹄子,有一點我是知道的,那就是......那張桓什麽時候撤退,是上麵操心的事情!我們這些人,隻要帶著全家混吃等死就行。”


    “王老五說的不錯!俺也這樣認為,不過,話又說迴來,城外的那群殺才同樣都是人,是人都怕冷怕餓......或許,張桓隻是覺得在麾下將士麵前拉不下臉,在這幹耗著罷了。”


    “郭三炮,你這家夥什麽時候能有些主見?”


    “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你不過是惦記著翠花而已,我告訴你,翠花是我的。”


    “來,大舅哥,我這裏還有點兌了水的濁酒,青花巷老拐頭他女子親手釀的,您抿一口暖暖身子。”


    望著身側的同伴,其中一名國字臉男子一臉不屑,而諂媚的從懷中掏出一把由牛皮縫製的酒袋,遞到了王老五手中。


    “李蹄子,你他娘的竟然藏了酒......混蛋,我和你可是過命的交情,快拿來,讓我喝一口......”


    城頭上的幾人並不知曉,正當他們因為兩口酒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


    張桓麾下的數名甲士,已經越過了警戒區,捧著未知的壇子,摸到了城門下方。


    “弟兄們,動手!等會跑的時候,都給老子將在婆娘身上撒潑的力氣使出來,千萬別死在這裏。”


    伴隨著一道低沉的叮囑聲,數名甲士掏出火折子,紛紛點燃了各自壇子上的引信,而後拚盡全力向著遠處跑去。


    “等等!都安靜些,你們聽......”


    這一刻,城頭上的士卒終於察覺到了城外的動靜,看著快速消失在雪夜中的那數道黑影,隱隱約約有種不安。


    “是張桓麾下的甲士,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究竟是為了什麽?”


    “是為了探聽情報?還是為了傳遞情報......”


    城頭郭三炮、李蹄子等人的低語,並沒有持續多久。


    隻聽一道如山崩地裂的轟鳴,整個西門便被劇烈的爆炸所湮滅,堅固的城牆開始大片的碎裂、塌陷,將城頭鮮活的生命盡數吞噬。


    眺望著遠處陡然升起的煙火,張桓平靜的目光,也漸漸多了幾分波動,至於身側的申耽、申儀......還有張桓身後無數黑甲,此刻望著安陽西門,還有張桓的背影,雙眸之中都充斥著說不出的驚駭、驚懼。


    “少......少君,這......這究竟是什麽?天師教的法術?還是蒼天降下的懲罰?”


    喉結湧動,申耽接連咽了幾口吐沫,雖說他清楚,眼前正在發生的一切,和不久前他所見到的那些壇子有關。


    可是眼下,那怕他竭盡全力的去控製身體,雙手依舊止不住的在不停的劇烈顫抖。


    人!總會對未知的東西,感到未知的畏懼。


    “嗬嗬!申將軍,這些東西,早晚有一日你會知道的。”


    看著申耽、申儀那驚嚇過度的模樣,張桓飽含深意的迴應著。


    壇子裏的東西,自然就是火藥!不,更加精準的來說,應該是黑火藥。


    火藥這種東西,對於經常搗鼓、煉製各種丹藥的道家並不什麽不傳之秘,最早可以追溯到春秋時代。


    隻不過,受限於眼界、成分配比......種種限製,這個時代的火藥,想要應用於各種工事、軍事方麵,還有著相當遙遠的距離。


    而他作為穿越者,對於這些基礎配比,自然清楚,之前受限於權柄的限製,能夠調動的資源有限,在沒有掌握絕對的權柄前,張桓不想......也不願將這種東西搗鼓出來。


    沒有絕對的實力,根本無法掌控這種“利器”,稍有不慎,反而會被這跨時代高純度火藥徹底吞噬。


    因為這個天下,有著太多太多比他要強大數倍、乃至數十倍的諸侯了。


    “魏武,擂鼓!全軍出擊,天亮之前,某要在安陽城內喝到熱乎乎的米粥。”


    長劍錚鳴,隨著張桓數通戰鼓,魏武、申耽、申儀帶著數千甲士猶如海浪,踏著厚重的積雪,朝著塌陷的城牆衝去。


    “發生了什麽事情?剛剛那道聲音,究竟是怎麽迴事?”


    西門劇烈的爆炸聲,將熟睡中的張愧、張廣......一眾張氏眾人,從沉睡中驚醒。


    看著陷入慌亂中的族人,張廣神色一沉,當下喚來了把守在院外的甲士,前往府外探查情況。


    “二公子!二公子......大事不好了,天公......天公......”


    離去的甲士,去的也快,迴來的也快。


    隻不過與離去之時不同的是,那數名甲士臉上,此刻充滿了驚懼之意。


    “究竟發生了什麽?何故如此慌張?”


    雖說擺出了上位者的架勢,但張廣內心深處,同樣被某種未知的陰影所籠罩,不安、惶恐,前所未有的惶恐。


    “二公子!西門的城牆......城牆塌了,張桓魔頭已經帶著數千甲士越過了塌陷的廢墟,殺進了城內......現如今城內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什麽???”


    “張桓竟然殺進了安陽城?”


    “西門的守將呢?看守西門的軍士呢?那些蠢貨,那些蠢貨究竟在幹些什麽?”


    淒厲嘶吼不斷震蕩,張廣、張愧等人的臉色瞬間變的鐵青,更有不甚者蹬蹬......接連退了幾步,一個踉蹌跌坐在地。


    “完了!張氏的天......塌了!天要亡我張氏一族啊!!!”


    “殺!!!”


    城內,殺聲陣陣,血意漫天。


    剛剛從沉睡中驚醒,處於驚慌失措之中的安陽城將士,麵對張桓麾下數千虎狼之師,在這隆冬黑夜之中,根本難以形成有效的反擊。


    至於逃跑?在這種天氣下,逃出安陽城又能如何?等待他們的,隻有凍死、或者餓死。


    無情的鎮壓,持續了半個時辰,當張桓麾下的甲士強勢鎮壓一波又一波企圖反抗的死忠之後,目光所至......皆盡臣服,凡敵之所屬,再無敢持刃而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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