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南鄭的官道,戰馬嘶鳴,旌旗飛揚。


    在處理完米倉道壇的收尾之事後,張桓帶著麾下步騎兩軍,就踏上了前往南鄭的道路。


    眺望著前方漸漸顯現的沔水大江,張桓的眼神,閃過一陣思索。


    漢中郡,囊括九縣:南鄭、沔陽、褒中、成固、安陽、西城、錫縣、上庸、房陵。


    其中,南鄭、沔陽、褒中三縣,以及前往益州南部的關隘,掌控在其父張修手中。


    成固、安陽、西城、錫縣四縣,則被張魯牢牢地掌控。


    上庸、房陵,漢中東部之門戶,則落在了荊州劉表手中。


    如今,他所吞下了張魯麾下數千精銳,有萬餘兵馬,但想要借助張修......這杆倒下的大旗,收取諸城,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就拿眼前......僅一水之隔的南鄭來說,都需要深思熟慮。


    無他!南鄭雖是張修的大本營,但作為漢中郡的郡城所在,在大漢立朝的數百年間,南鄭不知盤踞了多少士族豪強。


    其中最甚者,當以南鄭楊氏為首,良田萬畝,奴仆數千......在漢中的勢力盤根錯節。


    對於張桓而言,最麻煩的是以楊柏、楊鬆二人為首的楊氏一族,早已和張魯勾搭在了一起。


    先前他所遭遇的數次刺殺,以及這次張修前往米倉山消息外泄之事,多多少少,都有楊柏、楊鬆的身影。


    當然,楊柏、楊鬆選擇張魯,張桓並不是不能理解。


    作為本地士族的掌權者,當楊氏從張修身上,無法繼續獲得更多的利益之時,換一個效忠對象,繼續壯大楊氏......以及其身後士族的利益,無論放在任何時代,都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隻不過!如今的楊氏,已經成為了他執掌漢中的攔路石,必須剔除。


    無論是出於複仇,還是出於威懾漢中士族豪強......楊氏都必須滅亡。


    “魏武!去把張魯麾下那些投降......軍侯等以上級別的將領全部給某叫來,吾有事要吩咐。”


    聽到張桓的吩咐,魏武拔馬而去,大約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投靠張桓的眾多張魯麾下將領,盡數聚在了張桓身前。


    “諸位能夠做到軍侯的位置,掌一曲之眾,想來都是懂得審時度勢之人,也用不著我刻意的強調什麽?”


    “雖說諸位已經投效於我,但想要某真正相信諸位,還差一個投名狀。”


    “刀山火海,全憑少君吩咐,我等必誓死效命。”


    “我這裏有一件事需要你們去辦,此事若成,我不僅會將爾等視為心腹,金銀財寶、美女佳人、加官拜將.......絕不會吝嗇。”


    南鄭南門。


    張桓派出的兩千降兵,以及換上張魯軍甲胄的一千精銳步甲,按照張桓的預演,在數名曾經和楊柏、楊鬆有過照麵的降將帶領之下,成功和楊柏、楊鬆接上了頭。


    至於楊柏、楊鬆會不會起疑?這一點張桓倒不擔心,事發突然,前後不過七八個時辰,楊柏、楊鬆等人又豈會得知米蒼山的事情?


    “這麽說......張天師已經斬殺了張修那個蠢貨?”


    看著陷入驚喜中的楊柏、楊鬆,為首的數名降將,心中冷笑連連,那隱晦的目光,仿若在看死人一般。


    “沒錯!說起來,還要多謝兩位提供的情報!若無兩位傾力襄助,天師也無法那麽輕易殺掉張修。”


    “兩位放心,在前來南鄭之前,天師曾特意叮囑,等待天師西取陽平關,掌控進入益州的門戶之後,就會立刻趕來南鄭,屆時......必會重賞。”


    “沒錯!以兩位的能力,日後必為天師左膀右臂,到時候......還望兩位多多提拔,莫要忘了我等兄弟才是。”


    飄是什麽爽感?大概就是楊柏、楊鬆此刻的表現,被眾人吹捧,春風得意、飄飄欲仙產生的錯覺。


    “諸位放心!若有那一日,我等兄弟,定不相忘!我等已經在城內擺好了酒宴,諸位將軍......請!”


    三言兩語之下,數百甲士輕鬆進入了楊家的府邸之內。


    烏雲遮月,酒過三巡。


    堂內以楊柏、楊鬆為首的士族豪強早已喝的醺醉,就連府內楊氏一族的守衛,也在不少降兵刻意的引誘下,你一盞、我一壇,先後喝的爛醉如泥。


    “算算時間,也到時候了。”


    “時間?諸位兄弟在說什麽?什麽時間?”


    望著突然起身的數名降將,楊柏摟著一名美姬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本能的想要伸手去拉扯幾人,卻被為首的降將,粗暴的推倒在地。


    “自然是......徹底屠滅你楊氏一族的時機!”


    冷笑一聲,左右數名將領紛紛將手中的酒盞重重砸在地上,大堂內......頓時湧進了上百持刃的甲士。


    “楊柏、楊鬆!你們事發了。”


    “等等!諸位......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誤會?楊柏、楊鬆!到了這個時候,你們還將我們當作傻子?”


    “你們當真以為我等不知嗎?你們明麵上投效天師,實際上是為了給張修做內應,故意引誘天師入局!”


    “如你們所願......天師入局,死在了米倉道壇,死在了張修之子張桓的手中。”


    “但爾等也不要太過得意,天師在死之前,是真的殺死了張修......”


    “楊柏、楊鬆!是時候為天師償命了......給我殺,所有楊氏族人,無論男女老幼,皆盡殺絕!!!”


    隨著湧入楊府甲士一動,入城的三千甲士齊動,按照事先的計劃,開始清剿楊氏......一眾在張桓看來,有可能成為他主政南鄭,執掌漢中郡的障礙。


    瘋狂的屠戮,足足持續了半個時辰,殺的楊府血流成河,殺的整個南鄭城聞聲而懼。


    就在全城內外人心惶惶的時候,城南馬蹄陣陣,張桓率領數百精騎、數千步甲破城而入,挾裹濤濤殺機而來,威勢衝天,宛如神明。


    “該死,你們這群張魯餘孽,我念與爾等同為五鬥米教信眾的份上給了你們一條活路,沒想到你們竟然敢跑來南鄭鬧事,屠戮我漢中名門,殺我南鄭百姓,我張桓在此立誓......誓殺爾等!”


    隨著張桓率數千大軍進入南鄭,紛亂的南鄭城,戰場瞬間劃分兩部。


    一部.......以楊氏府邸為中心,上千張魯“殘部”看著那數倍於己的“敵人”,果斷選擇了棄械,完全沒有半分剛才嗜殺成性的模樣。


    二部!則是聚集在城東流竄的“殘部”,在短暫交鋒之後,迅速潰敗,衝破東門逃向了成固方向。


    “少君饒命,饒命啊!非是我等肆意屠戮楊氏一族,實在是......我等咽不下這口氣。楊氏一族立場搖擺,兩方通吃,才害的公祺天師身死。”


    “天師喪命少君之手,我等不敢有所怨言,因為少君行的是堂堂大道,但是這楊氏一族......乃是反複無常小人,豈能容他們逍遙世間?繼續享受這世間繁華?”


    氣氛到位了,自然不需要額外的烘托,嘶吼間......上千張魯“殘部”烏泱泱的跪在了張桓身前,臉色悲切、嚎啕大哭不止。


    眼見聚集而來士族豪門、城內百姓神色漸漸鬆動,張桓心底暗讚一聲,隻不過臉上依舊怒意不減。


    “閉嘴,楊氏一門忠烈,乃是漢中傳承了數百年的名門望族,又豈會做出這種事?豈容爾等擅自汙蔑?爾等......當真以為我張桓好欺不成?”


    “盛怒”之下,張桓周身爆發出深冷的殺機,左右數千甲士齊動,大有出擊之意。


    “少君!少君若是不信,我等還有書信為證,請少君明察!”


    “還請少君明察......”


    隨著一人將竹簡遞上,張桓左右再次響起一道道悲愴的哭喊聲。


    “哼!區區書信,豈可當真?誰知是不是爾等偽造的?”


    張桓手中所謂的書信,自然是偽造的,甚至連字都沒寫幾個。


    但!那有如何?眼下,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又有誰會傻到這種程度,過來計較這些?


    “不過!爾等畢竟有爾等的理由,某不會聽信爾等的一麵之詞,同樣不會妄自決斷,一切都某調查清楚之後再說!”


    “來人,將他們全部給某收押,沒有某的命令,不允許任何人接觸他們。”


    本就是投降過一次的降兵,如今“再次”投降,那種衰敗的神色,自然相當的真實,一時間倒也沒引起他人的懷疑。


    “陳氏一族陳耿,見過少君!”


    “少君神兵天降,救我等、救南鄭十萬士民於水火之中,恩同再造......”


    眼見賊軍被全部羈押,聚在一起的南鄭士族豪強,雖有猶豫,還是齊齊來到了張桓身前。


    如今張修、張魯俱死,眼前這位......已經徹徹底底走到了前台,麵前再無阻礙。


    甚至,有很大可能完成張修、張魯都未曾完成了壯舉,一統漢中,將漢中軍政大權集於一人之手。


    眼下,張桓對於他們這些士族豪強的態度......施政策略,或許決定了他們、決定了他們身後的家族,在未來數年,乃至數十年的興衰。


    “諸位,諸位父老,快快請起......”


    雖說張桓對於眼前這些士族豪強的高層沒什麽太大的好感,可是......想要治理南鄭、褒中諸城,實現權利的快速交替,以最短的時間,消化張修遺留的政治、軍事資源,那麽,他就必須強迫自己去接受這些人......善用這些人。


    念頭轉動間,張修緩緩向前,親自將這些士族豪強的高層一一扶起。


    “諸位言重了,說到底,南鄭畢竟是吾父的心血所在,於情於理,我都要守護好南鄭城。今日如此,他日亦當如此。”


    “諸位放心,南鄭城的規矩一切照舊,該是諸位的,還是諸位的,不過......這次南鄭動亂造成的空缺,某自有安排,還請諸位莫要亂伸手。”


    顯然,張桓在宣示自己的主權,對於這些士族豪強,一味的懷柔,並非長久之計,隻有剛柔並濟、威恩並施才是王道。


    “少君放心,我們都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麵對張桓那鋒銳的目光,不少高層紛紛低下了頭,楊氏一族南鄭究竟占據了多少權柄、利益,他們都清楚,正是因為清楚,才眼熱,說不動心,那純屬在自欺欺人。


    可是眼下,南鄭畢竟換了新的主子,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這一位的性子似乎並不像傳聞中那般好相與......


    “少君,若是少君有用得著我陳氏的地方,請盡管開口,我陳氏一族必定鼎力支持。”


    士族豪門之中,不乏人老成精的存在,見風使舵的功底,自非常人所能比。


    說話間,陳耿已經邁步而出,第一個向張桓表明“忠心”。


    “某王氏一族,同樣以少君馬首是瞻,如有所需,少君盡可吩咐。”


    有陳氏、王氏一族的引頭,左右兩側的士族豪門高層,再也無法裝傻充愣,紛紛垂首,向張桓表達了臣服之意。


    不管他們樂不樂意,有一點已然確定,那就是......漢中的天,已經變了。


    “諸位的心意,某收到了,今日先到此為止,等某安排好南鄭諸般事宜,定會一一拜訪!”


    掃視左右,張桓滿意的點了點頭,目送眾人各自散去。


    隻不過,張桓未曾見到的是,在這些轉身離去的刹那,眼底浮現的,皆是難以掩飾的驚懼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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