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璐怡被強烈的殺氣給驚醒了。她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了起來,就看到肖楓站在她的窗前。


    肖楓看到站在床上的莉璐怡,他的右小手臂交叉放在左肩上,微微低頭說:“小姐,夫人叫您去會客廳。”


    莉璐怡低頭看著自己身上已經被處理好的傷口,並且所有的痛感已經消失了。


    她雙手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然後直接走到了更衣間,關上了身後的門。


    更衣間連著洗手間的門。等門再次打開的時候,莉璐怡穿戴整齊。


    她走到窗前,將自己的鷹放到了自己的肩上。


    肖楓看到莉璐怡做好準備了以後,就在前麵帶路。


    肖楓將莉璐怡帶到了會客室的門口以後,敲了敲門。


    “進,”裏麵傳來了波基穩重的聲音,但是莉璐怡察覺到,這個聲音中好像帶著不複以往的興奮。


    肖楓為莉璐怡推開了門。莉璐怡先走了進去,然後肖楓走在後麵,進去了以後肖楓就將門關上,然後上了鎖。


    莉璐怡一下子就睜大了眼睛。她看到了好久沒有見的小黑。


    他單膝跪在地上,四周都是血液,在他的身上充滿了和自己相似的劃痕。


    波基則用著一塊白色的布擦著自己的匕首。


    莉璐怡握緊了雙手,剛準備往前走一步的時候,右肩一下子被抓住了。


    莉璐怡扭頭,憤怒地盯著肖楓。


    正當莉璐怡想反擊逃脫掌控的時候,肖楓開口說:“夫人,一切都準備就緒了。”


    「準備就緒?這是要幹什麽?」


    莉璐怡沒有再掙紮,等待著波基開口,而這時候,肖楓的手也慢慢地鬆開了。


    波基開口說:“莉璐怡,今天的你隻有一個任務。殺了他。”


    在這一刻,莉璐怡一下子感受不到任何的溫度,所有的血液從四肢抽離,湧向心髒。


    握緊的拳頭也在不停地顫抖。從莉璐怡的額頭上直接流下了一滴汗,滴落在地毯上,留下了一個很深的痕跡。


    “肖楓,給她匕首,“波基吩咐道。


    ”小姐。“


    莉璐怡看著眼前的肖楓遞給她的匕首,她抬起手,準備去握向匕首,可是她的雙手抖的根本握不住匕首。


    莉璐怡抬眸看向肖楓,肖楓彎著腰,垂眸看向莉璐怡。


    肖楓看到了慌張,莉璐怡感覺到了審視。


    肖楓的一個挑眉,讓莉璐怡狠狠地握住了匕首,然後揮向了肖楓的眼睛。


    莉璐怡握緊匕首的手在最後鬆開,匕首飛了出去。


    肖楓躲避的不是很及時,匕首直接從肖楓的眼角劃過,到太陽穴的位置。


    莉璐怡在那一刻希望小黑能接住那個匕首,哪怕有點反抗的武器都好。


    可惜,波基決定的事情,沒有任何人可以改變。


    肖楓哪怕受傷以後也立刻轉身接住了匕首。


    肖楓的移動讓莉璐怡再次看到了小黑。


    小黑抬著頭看著這一切的發生,仿佛察覺到了莉璐怡的注視,他迴過頭,看著莉璐怡。


    四目相對。


    小黑感覺自己好像又迴到了那個雨夜。


    自己濕漉漉的找一個地方避雨,現在也是,隻不過身上的不是雨水,是血水。


    小黑突然笑了。


    他對著莉璐怡笑了。


    隻是那種淡淡的勾起了嘴角。


    莉璐怡不知道該做什麽,不知道應該如何去應對這樣的情景。


    她不想去解讀這個笑容背後的含義。可是她的潛意識早就告訴了她這是離別。


    “莉璐怡,不要耽誤時間在這裏磨磨蹭蹭的了,”波基對莉璐怡吩咐道,“如果你不做,我就替你做了。”


    說完,波基上前,將小黑像一個小動物一樣提了起來。


    小黑的雙手扒著波基掐著他脖頸兒的手,腿卻沒有一絲掙紮擺動的痕跡。


    「服從命令,這是我們所有人都需要做到的。」


    莉璐怡的腦海中迴蕩著這樣的話。


    「當你不知道要做什麽的時候,按照規則來,總不會錯的。」


    “莉璐怡,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


    波基的話音剛落,莉璐怡就直接衝上了前,一個跳躍,直接將小黑的心髒完美的掏了出來。


    就像在他們相識的那個雨夜。她掏出了敵人的心髒一樣。


    看著還在她手上跳動的心髒,莉璐怡眼中的光好像一下子被熄滅了。


    莉璐怡轉身走向門口。肖楓已經在門口,為莉璐怡打開了門。


    莉璐怡捧著心髒,隨後她突然將心髒朝身後扔掉了。


    心髒重重的落在了她身後的地毯上。


    這類的地毯也許是波基的最愛,但是莉璐怡非常討厭這些地毯,就好像隨時可以卷起他人的屍體,然後一起扔掉一樣。


    看著莉璐怡消失的身影,波基也鬆開了自己的手,任由小黑的屍體倒在地上。


    “把這一切處理幹淨。”


    “是,夫人。”


    波基看著一切都按照她希望的進行著。她希望這次以後,莉璐怡的腦子能夠清醒一點。


    莉璐怡迴到了房間以後,她關上了門。整個背麵靠在門上,慢慢地滑下來,坐在了地上。


    她張開自己的雙手,看著沾滿鮮血的右手,和幹淨的左手。


    莉璐怡渾身顫抖著明白,自己親手毀掉了屬於自己的錨點,就好像注定了她孤獨漂泊的命運。


    莉璐怡將自己的頭埋進了自己的手中。


    慢慢的她的身邊開始出現灰色的霧氣,觸碰到任何東西的時候都會發出嘶嘶的聲音,好像在腐蝕著一切。


    莉璐怡在腦海中推開了自己眼前的門,然後進入到了自己的世界當中。


    她四處找著教父,最後在一個破舊不堪,看起來隨時都會倒塌的房子裏,看到了加裏教父坐在裏麵。


    拿著一個缺了好幾個口的杯子喝著茶。


    莉璐怡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好像心中的重量減輕了許多。


    如此荒誕的場麵,教父就不怕割破嘴嗎?


    還有茶是哪裏來的?


    加裏教父看到了門口的莉璐怡說:“現在你終於願意見我了嗎?說真的,我真的覺得這個地方不錯。”


    加裏教父好像完全忽略了莉璐怡身上還存留著的血跡。


    莉璐怡走到了另外一個座位上,試探了一下椅子的牢固性,然後坐了下來。


    兩個人就這樣坐在黑暗的房間中,看著外麵的光亮。


    莉璐怡首先打破了沉默,她將念力喂給鷹,鷹生硬地開口說:“我殺死了我的錨點。”


    加裏教父轉過頭,看著莉璐怡說:“為什麽?”


    莉璐怡和她肩上的鷹同時向左轉頭,莉璐怡用著口型,鷹發出了聲音:“如果我不殺死他,我的奶奶就會殺死他。


    如果他總要死,那還是死在我的手上吧。最起碼,這一切還在我的掌控當中,我不需要懊悔,自己當時沒有任何行動,任由其發生。”


    教父看著眼前的場景一瞬間感覺到了剝離感,他被這一幕和聽到的話震驚到了。


    但是他很快的調整了自己,微微一笑說:“所以你現在在為什麽煩惱呢?”


    “我看似有主動權,實際上並沒有。我沒有第三個選擇。我沒有自由。我沒有辦法在我不想殺人的時候,不去殺人。”


    莉璐怡盯著加裏教父,又給鷹喂了點念力以後說:“你是例外。也許這一切正是因為你發生的。我選擇不殺你,那麽我就要殺死一個對我更加重要的人。


    你現在最好體現一下你的價值,不然你馬上會從幸存者變成犧牲者。”


    “哇哦,還真是可怕啊。確實,在我們遇到困難的時候,難免需要一個理由。


    我們想知道為什麽會發生?應該如何解決?還有最重要的就是,這究竟是誰的錯?”


    加裏教父抿了一口茶後,繼續說:“其實你這樣的威脅並不成立。當你成功的威脅一個人的時候,是用他最在乎的東西來威脅。


    性命,從來不是我最在乎的東西。反而是你,因為你覺得我活著比死去有更大的價值,所以選擇了讓我活著。


    是,你確實在這一次不得不作出選擇。選擇殺死了對你來說最重要的人。


    為什麽會發生?因為你的奶奶看到了你作為殺手的弱點,她希望你能摒除感情行使。應該如何解決?


    你可以脫離家族,或者變得更強大,有足夠大的權利與之抗衡。


    現在這兩點聽起來都好像是很難實現的方案,那麽最後就迴到了這是誰的錯?


    也許最容易看到的是自己的錯。


    因為自己的無能,所以不得不親手殺死自己愛的人,而不是保護。因為自己的疏忽,讓自己的弱點暴露在外麵,任由別人拿捏。


    當然你也可以責怪別人。為什麽你的奶奶一定要這樣的強勢和暴力?


    你甚至可以責怪這個世界。為什麽世界是如此血腥暴力,由此誕生了殺手這樣的職業,通過極端的方式來維持平衡。


    所有的人好像都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


    對於不同的理解,當然有不同的解決方法。


    你責怪誰?


    責怪自己,就改變自己;責怪奶奶,就改變奶奶;責怪世界,就去改變世界。”


    教父用如此平淡的語調說出了這一段話以後,莉璐怡也看向了外麵的光亮。


    隨著太陽的移動,陽光滲進了房間內,打在加裏教父的身上。


    加裏教父就是有這樣的魔力。他好像知道在什麽樣的人麵前說什麽樣的話。


    有些人期待的是安慰,有些人期待的是解決方法。


    這樣的加裏教父總是沐浴在陽光下,無法被黑暗侵襲。


    “為什麽加入迤邐教?”莉璐怡突然問。


    “因為我覺得是這個世界錯了。如果這個世界錯了我就要改變它。”


    加裏教父用他綠色的眼睛看著莉璐怡,莉璐怡注視了教父。


    莉璐怡在教父的眼睛裏麵看到的是信心,那種自信是我相信,這個世界終有一天會被我改變,會變成我期望的樣子的眼神。


    如果是其他人,莉璐怡可能會直接笑出來,但是這是加裏教父。


    仿佛從他嘴裏說出的話,就一定會實現一樣。


    「不愧是教父。」


    “哪怕你拋灑的汗水和鮮血沒有任何意義嗎?”


    “意義是人類賦予的,你永遠都沒有辦法站在現在評價現在。我也許會成為基石,無人可見,但是沒有了我,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


    莉璐怡無聲的笑了。她露出了標準的八顆牙。


    好久她都沒有這麽笑過了,她驚訝自己還有能力笑出來。


    就是這樣的人吧。就是這樣堅信自己一定會成功的人才會成功。


    堅信卻不盲目,堅定卻不自大。


    莉璐怡站起來,摸著鷹說:“加裏教父,希望你能體現出你的價值。”


    然後離開了自己的空間,迴到了現實。


    加裏神父目送著莉璐怡,最後喃喃道:“讓我看看你究竟可以做到哪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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