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璐怡可以嗅到危機,但是沒有想到危險會如此快的降臨。


    當她迴家的時候,迎接她的是一臉絕望的小黑。


    莉璐怡上前問小黑發生了什麽,小黑筆劃著說:「色子不見了。」


    「什麽叫不見了。」


    「這兩天色子一直沒有出現。」


    「所以這兩天?」


    「是我自己撿垃圾交換的。你教給我的方法很好用。我沒撿多久就獲得了一天的食物。」


    莉璐怡張了張嘴,隨後發現自己一個字都吐不出來以後,做了好幾次深唿吸。


    她知道自己沒有理由去質問小黑,為什麽不早點告訴自己?為什麽要自己一個人冒險?可是也許問題在於她自己。


    她早就應該發現小黑身上更加嚴重的傷口。是她沒有將足夠的注意力放在小黑身上。


    「去過他家了嗎?」


    「去了。沒見他出來。」


    「走。」


    「去哪裏?」


    「他家。他不是有個爸爸。」


    小黑爬了起來,跟上了莉璐怡的步伐。


    莉璐怡將自己有些顫抖的手握成了拳,再次做了兩次深唿吸,踏出了房門。


    在去色子家的路上,莉璐怡開始迴顧這件事情。


    因為她對於流星街的情況和情報沒有一個完全的認知,現在,色子失蹤了,她都不知道應該去哪裏尋找。


    如果色子不在家,又從他的父親那邊得不到情報,下一步應該怎麽辦?


    莉璐怡沒有任何的頭緒。


    沒有情報來源的她像瞎了一樣在黑暗中摸索。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東西在哪裏,不知道她會不會摸到會劃傷她的利器。


    一切都是未知的。


    未知和失控衝淡了理智,鳴響了警鍾。


    「你還是一樣的弱。」莉璐怡仿佛聽到一個聲音在她的耳邊呢喃。


    莉璐怡加快了腳步,小黑在後麵緊緊地跟隨著。


    兩人抵達了色子的家門口。


    一瞬間莉璐怡一下子覺得自己又迴到了那個傍晚,那時莉璐怡剛剛見到兩人。


    沒想到時間流逝的這麽快。也沒想到這一次的到來竟然是因為分別。


    莉璐怡舉起了手,但是下一秒,準備敲門的手握成了拳。


    正當小黑以為莉璐怡準備錘開門的時候,莉璐怡放下了手,一握門把手,然後將門推開了。


    裏麵的男人正對著門做,看到他們進來以後沒有任何的反應。


    房間裏麵很黑,根本沒有一絲光亮。打開門後的亮光仿佛刺傷了男人的眼睛。


    他先是眯起了眼,然後用手遮擋住了眼睛,用著懶散的語調說著:“哪個小赤佬?”


    因為男人正麵對著光,兩個小小的身影像是一下子被放大了,還散發著光芒。


    等莉璐怡和小黑走進了房子裏以後,男人漸漸地看清了來的人。


    “原來是你們兩個,聽說色子最近一直在和你們混。”


    男人一開口,莉璐怡就聞到了酒味。看到男人的手裏還拿著半瓶伏特加。莉璐怡眯了眯眼睛。


    這種東西根本不應該出現在流星街,也不可能出現在他這種人的手裏。


    環顧四周,地上還散落著其他的酒瓶,但是沒有一瓶和男人手中的這一瓶一樣高級。


    一時間,莉璐怡的腦海中已經有了無數的想法。


    「他是不是將色子賣了換酒?」


    「色子在這麽黑暗的地方會不會感到絕望。」


    「色子的眼睛是不是就是在他喝醉的時候打瞎的?」


    「色子會不會在等待著他們去救他?」


    「我們浪費的每一秒是不是都讓色子向死亡靠攏?」


    隻是這麽一想,莉璐怡的心中就感受到了無盡的煩躁。她想直接掐死這個罪魁禍首。


    就算不是,也是罪魁禍首之一。


    她根本不想花心思溝通,但是現在眼前這個男人是唯一的線索了。


    這時莉璐怡聽到一個聲音,用著奇怪的發音,斷斷續續的說:“色,子,呢?”


    莉璐怡轉頭,發現這是小黑說出來的。


    莉璐怡一時有些驚訝,她沒有想到小黑會在這個情況下說話。


    “哈哈哈,我想起來了。你們兩個就是他的殘疾朋友,是不是一個聾子,一個啞巴。那你們還真配。不過你們來晚了。色子不在了。”


    “什麽意思?”


    “有人將他帶走了。你看,這臭小子還能換來這麽一瓶好酒,真是他的福氣。”


    莉璐怡已經不想再聽下去了。


    她覺得從男人的口中已經問不出什麽東西來的,他根本不在乎那群人為什麽帶色子走。


    她不清楚為什麽色子會這麽容易的就被帶走,畢竟色子已經會念力了。是因為他們有更強的人嗎?


    他們是看中了色子的潛力嗎?如果是這樣,色子存活的概率就會高很多。


    現在的莉璐怡隻希望色子能夠活著。


    莉璐怡沒有心情和時間去這折磨這個男人。使用了她最順手的蛇活,取出了男人的心髒。


    「明明大家的心髒都是紅的,但你卻可以幹出這麽黑的事。」


    莉璐怡不知道色子在最後對自己的父親有沒有期待。是不是因為期待讓他留在了這個房子中。哪怕這個房子裏隻有黑暗,一束光也透不進來。


    同樣,在這樣的黑暗中,色子照亮了莉璐怡和小黑。用他獨屬的樂觀。


    這個給他們兩個世界帶來聲音的人,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在他們還沒有察覺的時候,就被人奪走了。


    nothing gold can stay.


    這是莉璐怡唯一的感受。莉璐怡甩掉了手上的血,走出了屋子。


    現在已經是黑夜,可比起那黑壓壓的房間,外麵顯得格外的開闊。


    房屋裏的黑暗能囚禁一個人,而屋外的黑暗可以掩護一個人。


    小黑跟在莉璐怡的身後走了出來。莉璐怡向小黑打著手勢。表示她要去見黑鬥一趟,並且希望小黑能夠跟著。


    小黑點了點頭,兩人用夜色作為掩護來到了黑鬥的家。


    莉璐怡抬起手,在黑鬥的門上敲了三下。沒想到下一秒,黑鬥就開門了。


    看到莉璐怡和小黑,黑鬥說:”看來少了個小夥伴啊。“


    莉璐怡深吸了一口氣,直接用念力寫道:「我要去找他。」


    小黑一下子感受到了氣在莉璐怡的指尖,然後就努力的去看清。他發現莉璐怡將念力成功的變成了字的形狀。


    小黑一下子意識到,這可能就是莉璐怡之前的溝通方式。


    他明白了莉璐怡之前身邊的都可能是什麽樣的人。


    他們之間有溝通的障礙,純粹是因為他們太弱了。他們,甚至是因為莉璐怡才擁有了力量。


    小黑低下了頭,盯著自己的腳尖。


    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有什麽,能夠獲得莉璐怡的青睞。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夠做什麽,來迴複莉璐怡的照顧。


    他知道自己一直都被別人照顧著,不論是色子還是莉璐怡。


    「我要牢牢的握緊我擁有的,讓任何人都搶奪不走。既然我現在擁有了念力,我就要將其開發到極致。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在小黑麵前的莉璐怡和黑鬥正陷入了沉默。


    黑鬥低頭看著莉璐怡,看著她眼中執著又堅定的眼神,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直接在她頭上澆一盆冷水,讓她好好的待在這裏,繼續做機械,不要執著這些有的沒的。


    但是黑鬥好像沒有辦法說出這樣的話。


    先不說莉璐怡的技術現在已經非常的成熟,同樣在短短的3個月中,黑鬥就好像沒有什麽可以教給莉璐怡的了。


    哪怕現在的莉璐怡在一些知識方麵有空缺,但是不代表她之後不能自己補上。


    用學習留下莉璐怡是不可能的。可鼓勵的話也無法從黑鬥的嘴中說出。


    他清楚,莉璐怡要麵對的是什麽。她要挑戰的可能是整個流星街的根基,那是她現在沒有辦法撼動的。


    她會看到黑暗,那麽她眼中的光會就此熄滅嗎?就像自己一樣?


    黑鬥不是很想去想這件事情。他心裏很清楚,也許莉璐怡會找到屬於色子的屍體,那已經是上天眷顧了。


    他同時又想看看莉璐怡的韌性有多少。她究竟可以為了她這個夥伴做到哪一步。


    最後,黑鬥轉身說:“我管不了,你自己有數就好。離開的時候記得關上門。”


    莉璐怡對著黑鬥鞠了一躬,離開的時候關上了身後的門。


    門內的黑鬥聽到了關門聲,轉過頭看著緊閉的門,陷入了沉思。


    門外的莉璐怡關上了門以後,頭也不迴的離開了這裏。


    她要踏上屬於她自己的征程。為了解救色子,也是為了救贖自己。


    找到比什麽都重要。


    小黑拍了拍莉璐怡的肩膀,打著手語說:


    「我們今晚先迴去。明天再行動。」


    莉璐怡點了點頭。


    雖然她很想一鼓作氣,乘勝追擊,但是如果沒有很好的體力,可能堅持不了多久。


    在莉璐怡的心中,這已經是持久戰了。


    迴到小黑的家以後,莉璐怡有些疲憊的靠在了牆上,陷入了夢境之中。


    ————————***————————


    莉璐怡發現自己站在色子的屍體旁邊,也許這根本稱不上屍體,是殘肢。


    她不知道應該如何表態,隻是靜靜地站在他旁邊。


    生命的脆弱,莉璐怡早有領會,但是對於她來說剛剛有了些許生機的世界,仿佛又恢複到了寂靜和死寂。


    看著色子眼睛上的黑色眼罩,莉璐怡想到自己學到的東西。她甚至還沒有來得及給色子做一個義眼,色子就已經不需要了。


    他的眼睛永遠不需要,也再也看不見光明了。


    莉璐怡跪在地上,伸手揭開了色子的眼罩,用手輕輕的撫摸著色子閉著的眼睛。


    從另一隻眼睛當中,莉璐怡看到的隻有渾濁。


    莉璐怡閉上了眼睛。


    色子的離開像警鍾一樣敲擊著莉璐怡。


    色子不是鷹。


    鷹的逝去讓莉璐怡感受到了自己的東西被掠奪的憤怒。


    色子的離去則是留下了一個黑洞,一個無法填滿的黑洞。


    黑洞是由無數的遺憾組成。這些遺憾,不論多久都沒有辦法填滿。


    他出現在你行走的道路上,隻要你一不留神就會掉進去。


    小黑站在一旁,他閉上眼睛,用力的控製自己的眼淚不要流下來。他的手緊緊的握著刀柄。


    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不會讓兇手逍遙。可是又忍不住劃過一絲絕望。


    怎麽去找到兇手?


    在人人自保的流星街,根本不會有人想管這種事情。


    他們承諾要一起分享吃的,他們承諾要一起變強,他們承諾要一起離開這裏。所有的承諾都化為了泡影。


    終究,一滴淚從小黑閉著的眼睛中滑落,隨後又是一滴。小黑想抹去,反而促進了淚水的流淌。


    當悲傷不能很好的宣泄的時候,憤怒則會頂上。


    小黑感覺自己的胸口像是被火炙烤著一樣,想揮動刀,斬斷這一切。


    他不想再待在這裏了,轉過身,背對著色子的屍體。


    莉璐怡撫摸著色子金色的頭發。雖然因為汙垢變得不再璀璨;手停留在色子的臉頰上。


    她的大腦好像一下子放空了,耳邊聽到的隻有自己的心跳聲。


    咚咚——咚咚——


    那一瞬間莉璐怡真的很想刺穿自己的胸口,讓這個聲音停下來。


    她想趴下來聽聽色子的心跳,但是身體卻不知道在哪裏。


    莉璐怡抱起來頭顱,開始行走。


    莉璐怡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裏走。不知道她要前往哪裏。


    一直以來,她都在努力的變強,因為變強以後可以守護自己心愛的東西。但是同時她又希望自己不要這麽投入這個世界,因為她始終是外來者。


    但是,她忍不住的去享受他人給她的溫暖。當她想露出自己的肚子的時候,現實總會給她一刀,提醒著她。


    沒有什麽東西是你的。你也守護不了任何東西。


    「我的力量真的可靠嗎?」


    「我究竟要擁有多少的力量,變得多強才能留住我珍視的人和物?」


    「是我的問題還是這個世界的問題?」


    「是我的錯,也是這個世界的錯。」


    「我錯在盲目的追隨這個世界的原則。錯在沒有勇氣推翻秩序。錯在沒有用盡全力改變。」


    「悲觀蒙蔽了我的雙眼,讓我連嚐試都變得誠惶誠恐。」


    「不論在哪裏,我都被馴化,而現在我要掙脫韁繩,打碎我腳腕上的鐵鏈。」


    莉璐怡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當中。


    小黑用力的拍打著莉璐怡希望能將她喚醒。他發現自己的身邊還是被薄薄的霧氣所彌漫,眼前莉璐怡的身體越來越模糊。


    他不清楚莉璐怡到底在睡夢中夢到了什麽,讓她會有如此劇烈的反應。


    也許他知道,隻是拒絕承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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