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霽一連好多天都將自己關在屋內,閉門不出。


    看到依舊緊閉的門,藍袍藏人輕歎了口氣,迴到寺中大堂。


    上師頭也不抬道:“他還沒放棄嗎?”


    藍袍藏人搖了搖頭道:“沒有,看著他好像非做不可,可他要證明的事太荒謬了,怎麽會有人將死人複生呢,雖然服下藏海花隻是進入鬼息的狀態,但也同死亡沒什麽差別了。”


    上師沒有接藍袍藏人的話:“他可能就是以後可以破局的人。可渡人未必能渡己。”


    上師說完這沒頭沒尾的話便徑自離開。


    而在房間裏的程霽思考了好多天應對的辦法,都行不太通。


    少年有些煩躁的抓了抓腦袋,拋開雜七雜八,決定先煉製肉身。


    說動就動,少年在原地擺下陣法,將房間隔絕出來。


    本來這個步驟是不需要的,但考慮到這裏是寺廟,為了防止他將月華裏的兩姐妹放出來時就被度化了,程霽還是保險起見隔出來了個獨立空間。


    布置好場地,少年召出月華。


    骨節分明的指尖拂上阮弦,一個不知名的曲子在少年的指下彈奏出來,阮琴聲迴蕩在屋子裏,少年薄唇輕啟:“出來。”


    兩名少女應聲出現在程霽麵前。


    小離打量著四周的陳設,挑眉道:“這麽著急忙慌的叫我們出來,結果是個和尚廟,說吧,什麽事?”


    程霽將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通,並補充道:“我沒有試過鬼門十三針,我不確定能不能真真實實的讓你們活過來,但最壞的一個可能就是。”


    “淪為有自己思想的活屍。”


    聞言,小離搶在雲妹兒說話之前開口:“那我先來,這做鬼的日子也是受夠了,之前在稷山跟一群鬼搶吃食,後麵又被你關進你這琴裏,整天整天都沒個樂子,我先。”


    小離雖是這麽說,但漆黑的眸色中還是閃過一絲情緒。


    程霽看得出來她是不想讓雲妹兒再冒險,這種可能會失敗的實驗她想先替雲妹兒趟趟水。


    程霽能看出來的東西雲妹兒又何嚐看不出來,少女有些擔心的捏了捏小姐妹的手。


    程霽鄭重的向兩個少女鞠了一躬道:“程霽會竭盡全力不讓它失敗的,謝謝兩位姐姐的相助。”


    小離故作無所謂的擺了擺手:“那開始吧。”


    “好。”


    程霽沒有八奇技中的雙全手,隻能依靠怨氣凝身。


    紅色詭異的怨氣彌漫在整個屋子裏,被少年一點一點的凝實。


    少年是見過小離生前的模樣的,所以整個過程並不太費力。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少女的身形也在月華的加持下緩緩呈現出來。


    幾縷秀發的發絲貼在少女白皙細膩的脖頸上,雪膚紅唇,瀑布的長發遮的少女姣好的胴體若隱若現。


    出於禮貌,程霽在少女身形剛凝結出輪廓的時候便轉過身去。


    待少女的身體完全凝實,已經過去了三天的時間,這三天少年不吃不喝,晝夜不間斷的撫琴為其加持,指尖早就被磨的鮮血淋漓。


    不過這些少年全然不在意。


    待這一步完成,程霽反手丟給少女一件衣服,示意她先給衣服套上。


    少女依言穿好,興許是久未使用過身體走路,少女從程霽身後走出來時,磕磕絆絆,步履蹣跚。


    聽到姐妹的嬌笑,小離沒好氣道:“笑什麽,沒見過美女走路嗎?”


    程霽仔細看了下怨氣塑身的最終效果,著實鬆了口氣,才低頭顫巍巍的給自己的雙手上藥。


    本來不想管的,但一會要行針,他這手如果不處理,可能會影響最後的結果,他可不想努力這麽久的成果白白浪費。


    鬼門十三針的極致是紮十二針,如果紮下第十三針,施針之人必定會遭到反噬,畢竟是從鬼神那裏往迴搶命的學問和方法。(出自南開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齊善鴻)


    反噬的程度程霽並不清楚,隻有試過了才能知道。少年仔細的將指尖的傷口清理幹淨,掏出小七給他的那套銀針。


    示意少女和衣躺在床上,少年輕吐一口氣,從針袋中掏出第一針。


    凡針之體先鬼宮,次針鬼信無不應。


    一一從頭逐一求,男從左起女從右,


    一針人中鬼宮停,左邊下針右出針。


    第一針——鬼宮!


    一針落下,少年又拿起第二針。


    第二手大指甲下,名鬼信刺三分深。


    第二針——鬼信!


    三針足大指甲下,名曰鬼壘入二分,


    第三針——鬼壘!


    隨著少年一針針的施下,少女生命的跡象越來越明顯。


    相比之下,少年的麵色也越來越慘白。不愧是鬼門十三針,對施針者的損耗是極大的,饒是有血脈之力傍身的少年,也有點吃不消。


    紮完十二針,少年拿起最後一針的手一頓,麵色也凝重起來。


    成敗就在這一針上了,他不清楚這一針下去,會是什麽樣的結果,也不知道他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但箭在弦上,已經容不得他後悔和鬆懈了。


    十三舌頭當舌中,此穴須名百鬼封!


    十三針——鬼封!


    鬼門十三針成!


    少女皮下的血液開始流動,唿吸也恢複過來!


    在第十三針落下的那一刹那,程霽眼前一黑,鮮血從少年的七竅中湧出,血滴在地上,如同綻放的櫻花,又帶著濃濃的死氣。


    在失去意識的那一刻,少年腦子裏就隻剩下一句話。


    風後奇門的副作用都沒這鬼門十三針後勁大……


    不知過了多久,程霽昏昏沉沉的清醒過來,小離和雲妹兒見少年醒了急忙圍了過去。


    “你怎麽樣,有沒有事,你千萬別死,我不想剛活過來就背條人命。”小離一臉關切卻語出驚人。


    “……”


    本來沒死也要被氣死了。


    程霽扯了扯嘴角,啞著嗓子問道:“我昏了多久?”


    小離道:“你昏了一周!要不是桌上有些吃食,我就被你餓死了。”


    程霽撐著身子坐起來:“你出去找吃的啊,幹嘛非要在房間裏。”


    小離臉上露出‘你是傻了嗎’的表情嘲諷道:“你是睡了一周把腦子睡沒了嗎?你自己設的陣法,你讓我咋出去,就算我把陣法破了出去,先不說寺廟會不會直接超度了雲妹兒,就說外麵的人怎麽想你一個大老爺們進去,怎麽出來成了女的。”


    “……”程霽突然有些懷念雲妹給他共情的記憶中那怯懦善良的小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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