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冷冷地看著楊璉:


    “你覺得錦琅很傻,她是徐知誥和宋福金的女兒,就算被養壞了,腦子也絕不會傻得那麽徹底。她隻是赤誠,隻是愛你罷了。楊璉,她用愛你來保護你,否則,你早就和你父親一樣,死得悄無聲息!”


    玉山並不讚成錦琅,她不懂情愛,覺得錦琅所做的一切毫無意義。


    可是她更不喜歡楊璉。


    也許生在權貴之家,傻是一種罪。


    但是,利用傻子的人難道不也是一種罪嗎?


    擺出一副誰讓她那麽傻的推脫嘴臉,簡直是為自己的懦弱無恥推卸責任。


    “有本事,你就應該坦誠,你不愛她,無論如何都不愛她。或者說,你理想中的妻子,根本不談情情愛愛。你們的婚姻是錯誤,沒有意義,你根本不喜歡她做你的妻子!”


    客觀評價,玉山認為楊璉其實足夠冷靜理智,如果他是一個正常王朝的太子,非常合格。


    但是,如果那樣,他隻會娶一個端莊大方且有分寸的太子妃。


    錦琅的一腔愛意,獻祭於虛幻,無人把她這份真誠的愛情認真對待。


    徐知誥順水推舟,利用錦琅對楊璉的感情,迷惑世人,穩住他在吳國的口碑和名聲。


    楊璉用這份感情自保。


    宋福金呢?玉山想,估計隻有宋福金憂心忡忡吧,然而,李璟的利益是第一位的。


    犧牲錦琅有助於徐知誥當皇帝,有助於自己的兒子當太子。


    玉山想,宋福金這個女人,絕對能夠一邊心如刀絞一邊推女兒入火坑。


    現在的錦琅應該完全明白自己的處境。


    所以,她在給玉山的信中才說——


    曾在雲端行走,忽入人間地獄。


    錦琅長大了,很多事情也已經看明白。


    “楊璉,你以為現在的錦琅還是什麽也不懂的錦琅嗎?”


    玉山公主輕蔑地看了楊璉一眼。


    楊璉忍受不了這個眼神。


    “你剛才不也承認,錦琅被養壞了,她……”


    玉山打斷了楊璉的話。


    “我最開始誤解了你,我以為你是想說,錦琅是個沒吃過苦的女孩子,如果跟著你浪跡天涯,太難了,你不希望她吃苦。結果發現不是。”


    楊璉的臉色變了。


    變得很難看。


    “我現在才明白,你是想說,錦琅是個廢物,原來,從頭到尾,你要表達的意思,是你不可能帶著一個廢物一起生活。”


    玉山冷笑。


    “楊璉,你還不如跟我說實話。如果你說了實話,我也可以幫你一個人逃出去。”


    玉山公主掏出一封信,扔給楊璉。


    信看起來沒什麽特別的,不過是錦琅的一些哀怨之語,以及請求玉山能否停留池州,用佛法開解一下楊璉。


    “這有什麽,我知道她愛我,嗬嗬,愛得不可自拔。可是,用佛法開解我?哈哈哈哈,她怎麽想出來的呢?真是有趣。”


    玉山公主搖搖頭。


    “佛法,是我們姐妹之間的暗語,一般人不懂而已。你自詡聰明,沒想到錦琅寫的每一封信從宮裏出來,必然會有人查看嗎?她隻能用暗語傳遞消息。”


    錦琅小時候確實好奇,兄弟姐妹們時不時跑到玉山那裏做什麽。


    她會命人偷偷打探。


    甚至,錦琅還收買王夫人院子裏的下人。


    這點小動作,王夫人和玉山從來都不放在眼裏。


    王夫人隻是吩咐那個下人,告訴錦琅,玉山隻是在修行佛法。


    錦琅不相信。


    她破天荒跑去問錦琇,雖然她一直看不起這個姐姐。


    “你去玉山那裏做什麽,也修行佛法嗎?”


    錦琇不理她。


    “你說呀,你去做什麽呀!”


    “對啊,修行佛法,關你什麽事情?”


    “就你,俗不可耐,還懂佛法。”


    “你管的著嗎?”


    “你竟然這樣和我說話!”


    “我還是你姐姐呢,你又是怎麽和我說話的!”


    錦琅吵不過錦琇,她扭頭就走。


    然後,她去問錦環。


    “你去找玉山做什麽?聽她講佛法嗎?”


    錦環很平靜地迴答:


    “嗯,多聽聽佛經之類的,心會安寧。”


    錦琅半信半疑。


    “你說你去聽佛法,我還有點兒信,那錦琇去,也是去聽佛法嗎?怎麽可能!”


    錦環微微一笑。


    “錦琅妹妹,我們不同於你。你是徐府的明珠,是吳國第一貴女。我們喜歡的東西,都入不了你的眼睛。你何必管我們做什麽呢?”


    錦琅哼了一聲。


    “誰管你們呀,我才沒有關心。我就是問問。”


    她氣唿唿。


    錦琅不好去問景遷景遂他們。


    她雖然嬌慣,但是也被教育要尊敬兄長。


    再說,景遷和景遂對自己淡淡的,錦琅再嬌憨,也感覺得到,兩個哥哥不是對自己很親近。


    她跑去找景達。


    景遂有時候會帶著景達一起去玉山那裏。


    “你在玉山姐姐那,都做些什麽呀?”


    景達睜大眼睛。


    “玉山姐姐,她可厲害啦,她會催眠,我去她那裏睡得可香啦。”


    景達畢竟在頑皮年紀,鬧騰起來,有時景遂也拿他沒辦法。


    然而,玉山給他念經。


    修哆利 修哆利 修摩利 修摩利 娑婆訶……


    一會兒他就睡著了。


    錦琅一聽,難道玉山會妖術?


    哼,本小姐要親自去看看到底怎麽迴事。


    天黑下來,各院就會落鑰。


    錦琅帶著兩三個健壯丫鬟,偏偏跑到王夫人的院子這裏。


    她命丫鬟把她舉到牆頭上。


    丫鬟雖說強壯,到底是女孩子,累得氣喘籲籲,還好錦琅並不沉重,否則更加吃力。


    錦琅剛趴在牆頭,玉山就躍了上去。


    用一股氣勢震懾她們說不出話。


    然後還威脅小丫鬟們:


    “都不許出聲,否則死無葬身之地。”


    丫鬟們嚇傻了。


    呆若木雞。


    玉山把錦琅從牆頭拽了下來。


    “你想知道什麽?”


    錦琅頭暈目眩,腦袋實在發懵。


    玉山歎氣。


    她把錦琅扶在院子裏的石凳上坐著,然後對她說:


    “你要是摔傷在我的院子裏麵,可知會闖下多大的禍患嗎?你是怎麽逃過護院的眼睛,跑過來的?”


    錦琅看著她不出聲。


    玉山手一甩,用內力卷過來一朵花,然後捏碎了。


    “你說不說?”


    錦琅剛想大哭,被玉山捏住了嘴巴。


    “不許哭。”


    玉山放手。


    錦琅撇著嘴巴說:


    “護院走的線路有半盞茶的間隙,走得小心一些,就能避開她們。”


    “誰告訴你的?”


    “錦琳。”


    王夫人的聲音從屋裏傳出來。


    “玉山,送她迴去吧。”


    玉山用嘴對著錦琅耳邊,略微發功。


    獅子吼有時候不一定是聲音很大,乃是用內力震懾對方。


    可以讓對方目眩神迷,甚至能短暫喪失記憶。


    錦琅被震得有點兒迷糊。


    頭一歪,睡過去了。


    玉山開門,對幾個丫鬟說:


    “你們自己偷著跑迴去吧。我把錦琅送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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