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風。


    燈滅了。


    景遂和景達手裏麵的燈都滅了。


    他們臉色慘白。


    玉山走在最前麵。


    景達大喊:


    “姐姐,我們的燈!!”


    玉山迴頭,看到了熄滅的燈芯。


    “別慌,偶爾燈芯受潮也是有的!”


    玉山把自己手裏的燈遞給景遂。


    她是女兒,景遂和景達是皇子。


    他們手裏的燈必須得亮著。


    然而,走了沒兩步,景遂手裏的燈也滅了。


    他囁嚅著:“姐姐,你不會是用內功……”


    玉山公主冷下臉。


    “你以為是我搗鬼?我為何做如此無聊的事情?我不會拿為百姓祈福當兒戲!”


    她環顧四周,並沒有感覺什麽高手的氣息。


    她歎了一口氣。


    “仁敏方丈,勞煩您再分出三盞燈。”


    方丈卻搖頭。


    “公主,罷罷罷,祈福也不在一盞燈上麵。”


    玉山聽了,沉默一瞬,也點點頭。


    景遂卻惱怒。


    “這怎麽可以,方丈還是重新分燈,本王定要完成祈福儀式!”


    仁敏方丈歎息。


    他分出一盞燈,交給景遂。


    景達有些嚇到了。


    不敢再燃燈。


    景遂倔強地接過燈。


    走了三步,熄滅了。


    “這,這,這寺廟裏麵的燈芯……!”


    景遂臉色越發不好看。


    “方丈,你是如何管理寺廟的,怎麽連一盞好燈都沒有?大把的錢財布施,就布施出這個結果?”


    仁敏方丈俯首。


    “施主不必執著於外物。”


    玉山對景遂說:


    “你過來,自己挑一盞燈,自己點燃。不要遷怒別人。”


    景遂聽了不言語。


    他走過去,自己挑了一盞燈,到長明燈那裏點燃。


    走了三步,依舊熄滅了。


    景達淚流滿麵。


    “難道我李家做錯什麽了嗎?”


    玉山皺眉:


    “別哭了,不過是一盞燈。”


    她從景遂手裏麵奪過燈盞,重新在長明燈那裏點燃。


    她端著燈,繞著大殿走了一圈。


    “願百姓不再受戰亂流離之苦,願天下太平,萬民吉祥。”


    玉山把燈放在佛前。


    景遂對玉山說:


    “你忘了說大唐千秋萬代!”


    玉山迴過頭,淡淡對他說:


    “要是能做到這些,誰做皇帝都千秋萬代。如果做不到,不如放開,讓百姓少受一些苦。”


    景遂和景達說不出話。


    他們迷茫了。


    如果他們李家的南唐不能千秋萬代,但是在別人手裏麵百姓安居樂業,那麽,他們何去何從?


    “姐姐,你為什麽會這麽想,如果,大唐沒有了,李家……”


    玉山公主哼了一聲。


    “大唐早就沒有了,你們也不是不曉得,我們偏安淮南,外人叫我們南唐。”


    景遂和景達被噎得不行。


    玉山沒空理他們兩個,好不容易來九華山,她要好好欣賞美景。


    九華山原本叫九子山,是李白改名叫九華山。


    “李白好忙啊。”


    小貝感歎。


    從廬山到池州,哪裏都有李白的詩句。


    “公主,我們幹脆像李白一樣,去四處遊山玩水吧!”


    小貝一臉憧憬地提議。


    “你不是說我應該嫁人嗎?”


    小貝撅嘴吧。


    “公主,奴家錯了嘛,現在看看那李公子,不是個好玩意。那宋公子,也不是個好玩意。那周公子,不知道是不是個好玩意,這人太厲害,藏得太好了。也就王久安還行。”


    王久安自然陪著公主上九華山。


    不過他現在帶兵把守在化城寺山門前的路口處。


    因為玉山公主忽然說來九華山祈福,有些香客遊人沒有清理疏散幹淨。


    所以,王久安需要在那裏把守著。


    “我要在這九華山遊玩一番,你們兩個,是跟著我,還是要迴船上?”


    玉山麵容冷淡地問兄弟倆。


    景遂和景達沒了遊玩的心情。


    “玉山姐姐,燈盞都滅了,你怎麽還有心遊玩呢?”


    景達有些惱怒。


    “你們兩個的燈滅了,我的燈又沒有滅!”


    玉山公主覺得景達不可理喻。


    景遂更生氣。


    “姐姐,我們是李唐皇子,我們手裏的燈滅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我們,我們,如何有心情遊玩呢。”


    “那你們就迴去好了。來人,讓王久安送兩位王爺迴禦船上。”


    景達哭出了聲音。


    “姐姐,你為何同我們忽然生分?”


    玉山不耐煩:


    “你們自己想不通,與我何幹。你們不是我弟弟,你們是大唐的皇子。做我的弟弟不重要,做大唐的皇子才重要。你們有你們的事,我有我的事。我從不曾覺得你們做錯了什麽,然而你們卻時時覺得我做錯了什麽。何苦呢?”


    玉山轉身,帶著小貝離開。


    個人有個人的緣法。


    為什麽總要把別人綁在自己的緣法裏麵?


    玉山心想,好似誰願意做這個公主一般。


    她這一次肯迴去,不過是想見見錦琅。


    不去見一下心不安。


    錦琅很想到懷玉山禮佛。


    可是,李昪不許。


    宋齊丘也盯著她。


    錦琅走不出西都。


    本來她是有公主府的。


    可是,如今李昪隻許她住在皇宮裏。


    宋福金陪著女兒。


    “母後,孩兒就不能出去走走嗎?”


    宋福金握緊她的手。


    “錦琅,你現在不是徐家的小姐,不是太子妃,你是大唐的永興公主。你記住,你是大唐的公主。”


    “可是,可是,這又有什麽用呢?”


    錦琅放聲大哭。


    宋福金皺眉。


    “我兒,你的丈夫可以是任何人,但你是永遠的大唐公主。”


    “母後,這對於我來講,並沒有用啊,並沒有用。”


    宋福金忍不住打了她一巴掌。


    “你這是幹什麽,天天哭喪著臉!你的父親現在是皇上!你的哥哥,馬上要做太子!你是我最光芒四射的孩子!錦琅,那就是一個丈夫而已,你懂不懂!太平公主嫁了多少迴,也沒掉一塊肉!”


    錦琅拚命搖頭。


    “你說的對,可女兒不是太平公主那樣的女子。我隻是個小女人,想與我的少年郎長相廝守。”


    宋福金嘴角溢出冰冷的笑聲。


    “嗬嗬嗬嗬,我的女兒呀,如果你父親奪位不成功,那麽今天你的少年郎恐怕早扔給你一紙休書。你以為,你能當上皇後嗎?”


    宋福金的話語像刀子一樣紮在錦琅心裏。


    “他,不會。楊璉他不會!”


    錦琅絕望地喊著。


    宋福金沒有放過她:


    “就算他對你情深義重,能為你保留皇後的位置,可是他們楊家,能放過你父親嗎?你好好想一想。就算你有一天鳳冠霞帔,哼,你的母家滿門抄斬。這樣的日子,你過得下去?”


    錦琅捂住耳朵。


    “別說了,別說了,別說了!!!”


    她發出絕望的嘶吼。


    “母後說的每個字都對,可是把天真脆弱的孩兒推入這樣一樁姻緣,父皇和母後竟然沒有一點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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