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公主大約能猜到宋摩詰為何會來護送自己。


    估計宋齊丘想在仕途上更進一步,打起了讓侄子做駙馬的主意。


    “這個宋齊丘,真是挖空心思,很會做夢。”


    玉山公主冷哼。


    “公主,你很討厭宋公子嗎?”


    小貝好奇地問。


    “怎麽,他不討厭嗎?”


    “可是,宋公子長得很好看啊。”


    宋摩詰的皮囊確實不錯。


    長而優美的眼睛,搭配微微翹起的嘴角,十分魅惑。


    “色即是空。”


    “公主啊,奴婢平時聽你講佛法,你不是說過一個關於枯木的故事。”


    有位婆婆篤信佛法。


    她建了一所茅庵供養一位和尚修行二十年。


    平時婆婆都讓漂亮的少女給和尚送飯。


    終於有一天,婆婆對送飯的少女說:


    “等到下次送飯的時候,你忽然抱住他,試一試他的修行。”


    少女送飯時依言抱住僧人。


    “禪師,溫香軟玉投懷送抱,你有什麽感覺呢?”


    僧人淡然地說:


    “枯木倚寒岩,三冬無暖意。”


    他心裏十分得意。


    這是婆婆給自己的考驗吧。


    自己當然能夠識破,並且根本不會上當。


    區區一個女子,怎麽能讓他動搖呢。


    僧人不禁微笑起來。


    婆婆聽了,卻非常生氣。


    “我二十年來供養的竟隻是一個俗漢!”


    於是她趕走和尚,一把火把茅庵燒掉了。


    公主問小貝。


    “你想說什麽?”


    “公主,你應該把宋公子留在身邊,助自己修行。”


    玉山公主翻翻白眼。


    “你倒是悟透了!”


    小貝又吐吐舌頭。


    “王久安長得也好看,還不愛說話,也能助我修行。”


    玉山淡淡地說。


    “可是他太老實了。”


    宋摩詰看著王久安一聲不吭地跟在馬車附近。


    “哼,這塊木頭!沒想到廣德長公主李竹兒也打這個主意。”


    宋摩詰心裏不舒爽。


    如果,如果,徐景遷還活著……


    “公主,為什麽安排兩個年輕公子護送您迴去,不會為了給公主選駙馬吧?他們都是備選?想看看一路上公主最喜歡哪一個?”


    玉山公主看著自己的小丫鬟:


    “你可真會想啊!”


    “公主,如果真是這樣,您選哪一個呢?”


    “都不選。”


    “他們不夠好嗎?起碼,長得都挺好看的。”


    “色即是空。”


    “唉,公主,您不要在那裏【枯木倚寒岩】啊,不能嘴上念叨色即是空,要做到真正參透一切,美男叢中過,佛心依舊在。”


    玉山公主歎氣:


    “送你到密宗去修歡喜禪好了。”


    “啊,真的嗎?公主?那您能給我挑個好看的和尚嗎?像誌無禪師那樣的就行。不過,誌無禪師一天也沒個正形的。”


    玉山公主真是哭笑不得。


    提起駙馬,玉山想到了另一個公主,李錦環。


    “王久安,李錦環過得怎麽樣?”


    被忽然一問,王久安不知道怎麽迴答。


    憋了半天,就一句:


    “太和公主與駙馬感情甚好。”


    “真的嗎?”


    “嗯。”


    其實王久安也不清楚,不過大家都說太和公主和駙馬伉儷情深。


    那就是情深吧。


    隻是……


    王久安心想,別人也說自己的母親和父親琴瑟和鳴呢。


    和鳴嗎?


    記憶裏麵,都是母親歇斯底裏的臉。


    “雲夢是誰?她是誰?”


    母親喊得像一頭母獸。


    雲夢是父親的外室。


    死在了母親的鞭子下麵。


    後來,父親和母親隻在外人麵前互相有笑容。


    王久安搖搖頭,似乎想把不好的記憶甩掉。


    他不明白為什麽玉山公主會想起太和公主李錦環。


    玉山公主出生的第二年,李錦環出生。


    她的母親也是玫夫人。


    自從玫夫人生下兒子之後,宋福金就失寵了。


    她抱著兒子徐景通,也就是後來的李璟,低調度日。


    不過宋福金依舊管家。


    玫夫人是被嬌養的花,管家這種操心的事情,徐知誥怎麽可能讓她去做呢。


    而王夫人靜靜地扶養玉山公主。


    她給還是嬰兒的玉山讀佛經,讀王維的詩。


    玉山聽著,不哭不鬧。


    除非宋福金實在拿不定主意,才會向王夫人請教府裏的事情。


    王夫人也不過點撥一兩句。


    府裏井井有條。


    徐知誥對王夫人越來越心不在焉。


    他留在結發妻子身上的視線十分飄忽。


    原先對自己正室夫人那僅有的尊重有崩塌的趨勢


    太原王氏在美色麵前被祛魅了。


    出身有什麽了不起的!


    徐知誥想,如果他得到了天下,就把最愛的女人捧上最高的位置。


    管她什麽出身!


    反正,楊家的天下岌岌可危,隻要,隻要在徐溫死之前做足準備就好……


    李錦環出生之前,楊隆演薨逝。


    這兩年他一直病著。


    膽戰心驚,夜不能寐。


    這樣的日子誰都過不好。


    他才二十多歲,兩鬢已經斑白。


    “看來我做不成漢獻帝了。徐溫想讓我稱帝,不過我在稱帝之前就死了,哈哈哈哈哈!”


    他在病床上偷偷地笑。


    死了好,死了好。


    總之不能做亡國之君。


    嘿嘿嘿……


    “大丞相,我走了以後,你可以取代我。”


    病床上的楊隆演奄奄一息,兩眼無神地對著徐溫喃喃。


    徐溫反而有些惱羞成怒。


    他確實有奪位置的意思,但絕對不是這種奪法。


    他要楊隆演稱帝,然後再禪讓給他。


    而不是像現在,看起來好像他把楊隆演逼死了,再取而代之。


    吳國人會怎麽看自己?


    徐溫氣憤得說:


    “我若有此意,早在當初誅殺張顥的時候就做了,何必等到今日!!


    就算楊氏沒有男人了,隻要有姓楊的女人,我也輔佐她當王,誰要是敢說三道四,我就殺了他!!”


    楊隆演聽了徐溫的話渾身發抖。


    為什麽呢,為什麽不放過楊家人。


    楊隆演的麵色越發破敗。


    “大丞相,楊家沒有對不起您,放他們,放他們走吧!”


    徐溫聽了,眯了眯眼睛。


    放走?


    怎麽可能。


    現在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是他徐溫。


    放走了,豈不是成全別人當曹操。


    “吳王,您不懂老臣的忠心嗎,老臣要把心挖出來給您看看嗎?”


    楊隆演想,你的心是黑的,不用看。


    楊隆演快要死了。


    死前他隻有一個願望:


    “大丞相,我求求你了,不要讓我的兒子繼承我的位置,求你!”


    也許是將死之人的眼睛太過於駭人,徐溫還是答應了他的請求。


    楊隆演死了,吳王的位置也不能空著。


    這迴被選出來當傀儡的,是楊行密的四兒子楊溥。


    他聽話,文弱,看起來就好控製,年紀也不大。


    楊溥眼睛裏的光很少有聚焦的時候。


    他的眼神看起來那麽散淡,透著絲絲的疲憊。


    “軍政諸事,悉聽徐太師的就好。”


    把楊溥扶上台的第二年,徐溫成為了太師,整個吳國,他就是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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