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再一次打響。酷烈的狂風像脫閘的狂龍,向世界宣泄著自己無盡的怒火。


    雙方的戰鬥方式和之前並沒有什麽本質上的變化,依舊是比誰更快,比誰更狠。碧綠與死黑一次次地在碰撞,在空中綻開華麗的色彩,煞是好看。


    又是一次激烈的對轟,一圈空間的漣漪以兩神衝擊的點為圓心蕩漾開來,觸及它的流雲無聲無息地湮滅,連特瓦林都不得不再度後撤,不敢與空間的漣漪硬碰。


    此時巴巴托斯手中的天空之琴已經消失了,這把可以號令千風的神器無法適應這種以快打快的戰鬥方式,被巴巴托斯收迴,現在握在祂手中的是兩柄碧綠色的短劍,閃著寒芒的劍刃筆直地插入迭卡拉庇安的右肩。


    而迭卡拉庇安,祂的手中空無一物,隻是雲團構成的手指前端,伸出了漆黑的利爪,狠狠地刺進巴巴托斯光裸的腹部。黑色從傷口處像蛛網一樣蔓延,攀緣在巴巴托斯素白的皮膚上。隨著黑氣的擴散,巴巴托斯隻覺得身體越來越重,祂想抽身與迭卡拉庇安拉開距離,卻發現自己仿佛被無形的牆壁禁錮,隻能做出最小範圍的移動,根本無法脫離迭卡拉庇安的掌控。祂手中的短劍,也像被澆築進了岩神的神軀,不論祂怎麽用力都紋絲不動。


    唿嘯的千風沉寂著。除了遠處的特瓦林,巴巴托斯現在孤立無援!


    “風的力量,在於它的流動,”迭卡拉庇安抽出插入巴巴托斯腹部的指爪,湊到鼻端,玩味地嗅了嗅上麵淋漓的金色神血,反手一掌拍在巴巴托斯的胸口,將祂甩飛了出去:“無法流動的風,必然無力。”


    “而我的權柄,就是‘靜止之風’!”


    黑光扶搖直上,灼熱,幽閉,死寂,孤獨,種種厄兆先後顯現……黑色的王座浮現在黑光之中,孤魂野鬼嚎叫著捧出死亡鑄就的冠冕,為曾經的高塔孤王,現在的風之罪民迭卡拉庇安二度加冕!


    沒有神之心,沒有天空島賜下的恩典,迭卡拉庇安竟然自己打造出了新的神格!


    巴巴托斯捂著腹部的傷口劇烈的喘息著,雖然元素力正滋養著傷口飛速恢複,但從神之心處傳來的振動和悲鳴讓祂的頭無比疼痛。


    從迭卡拉庇安加冕的時候開始,巴巴托斯就感到有一股力量徹底脫離了祂的掌控。風的權柄不再完整,有十分重要的一支永遠的獨立了出去。


    那一支,叫做寂靜,迭卡拉庇安,即為寂靜之魔神。


    巴巴托斯強撐著站直了身體,四周的風元素再次開始唿嘯,刹那間,颶風組成的狂潮就在風神的指引下席卷向迭卡拉庇安。與此同時,一道湛藍的龍息從側方一掠而過,轟向迭卡拉庇安。


    是特瓦林,在巴巴托斯被擊退時,這位風神的眷屬不顧生命危險,殺迴了戰場。


    即使力有不逮,即使身負重傷,風的屬民也絕不會臣服於靜寂!


    對巴巴托斯和特瓦林的反撲,迭卡拉庇安隻是報以輕蔑一笑,祂端坐在王座之上,微微抬手。傾覆世界的狂風與龍息就像被按了暫停鍵,懸停在半空。


    但下一秒,祂就不得不站起了身,因為巴巴托斯就像沒有看到自己攻擊的徒勞無功,祂赤裸的雙足踩在特瓦林頭上,手中握著風元素具現而成的重劍,向祂重重劈下。恍惚間,迭卡拉庇安似乎又一次看到了那個愛笑的少年騎士,那個平凡的少年和這個該死的風元素精靈一起,把祂穩固的統治撕裂成片片碎夢。


    如果千風不再唿嘯,那就由我化身風暴,禦龍而行,咆哮世間!


    “巴巴托斯,千年前你就幼稚得像個孩子,現在你還是如此不可理喻!”迭卡拉庇安怒吼著,祂的利爪上撩,帶著絕對的死寂和無聲扣向重劍。


    天穹之下,雲層之上,一麵是詠歎的千風,咆哮的龍吟,少年的呐喊,另一麵卻是令人耳鳴的寂靜,連那仿佛能劃破光陰的迅疾黑爪都無聲無息,就像死亡,沒有莊嚴的宣告,隻有寂寞。


    預料之之中的碰撞並沒有發生,在爪與劍相撞的前一刻,兩者都詭異地定在了半空,唿嘯的風聲在這一刻消失了,特瓦林的怒吼也變得無聲,天地之間,隻有迭卡拉庇安的聲音在迴蕩:


    “巴巴托斯,我曾經說過,你們贏了,但自由的風沒有贏。因此我能歸來,因此我能鑄就新的權柄神格。”


    “天理,神之心,信徒,執政,你明明清楚,這些東西還存在,自由就永遠是一個偽命題,為什麽你就是不願意直視這一點?”


    “巴巴托斯!你別告訴我,在我歸來之後,你還不清楚神之心到底是用來做什麽的!”迭卡拉庇安蓬勃的怒意幾近點燃天空。


    黃昏了,雖然下著雨,但在雲端,仍然可以看到紅色的日輪一點點沉到雲海之下。在赤紅的晚霞中,巴巴托斯看起來像極了一個年輕的美貌修女,為自己的信仰投入聖火之中。


    “是啊。”祂開口了,雖然受寂靜權柄的影響,巴巴托斯的聲音無法穿播,但與祂直麵的迭卡拉庇安能輕易地從唇語中讀出祂的意思。


    “我明白神之心是什麽,我也明白天理的意思,你覺得人類是天理束縛你的鎖鏈,所以你奴役他們,壓迫他們,想與天理談判,我都明白,但,這不是你剝奪自己臣民們自由的理由。”


    “他們也配做我的臣民!”迭卡拉庇安怒道,盛怒之下,祂這具臨時的軀體都有了崩解的跡象:“你們這些風的造物才是我的臣民,人類是什麽東西?!”


    “你看,這就是你與我的差別了。”這樣的處境下,巴巴托斯居然還能笑出來,祂微笑著道:“我把他們當做自己的臣民,所以我許他們自由,即使是虛假的。”


    “我答應過他,若有人困於無風之地……”


    “我會為迷途之人奏響自由與希望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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