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下來,桑婆打開門看到兩人還在,一臉不悅,“我說了不會將情蠱給你們的,你們不要在這裏待了。”


    小夭見桑婆進廚房,連忙跟了進去,“我來幫您吧。”


    桑婆冷著一張臉,倒也沒拒絕。


    一桌飯做好,小夭一直誇讚桑婆的手藝。


    桑婆拿出一壺酒,給自己斟滿,自嘲的笑道:“手藝再好有什麽用,還不是一個人孤零零吃飯。”


    “你生得這般美,想找個人一同吃飯何其簡單,隻不過你是心係一人罷了。”小夭拿過酒壺給自己和鬼方堯倒上。


    酒入口,竟是滿口花香,還帶著一絲花蜜的甜味。


    “這個酒,好好喝。”小夭真心的誇讚道,又給自己倒了好幾杯,一飲而盡。


    桑婆看著心疼不已,冷聲道:“你這小姑娘,一點都不講客氣,這酒都是我采集清晨花心裏的花露釀製而成,一年才能釀製出上十壺,你咕嚕咕嚕像是喝水般,簡直是糟蹋東西。”


    小夭臉頰微紅帶著幾分微醺,挽上桑婆的胳膊,“你願意拿出珍藏的酒,也不是那麽討厭我們嘛。”


    桑婆像是不假思索道:“挺討厭的。”看著小夭隨著她的話垮下去的肩膀,她心情大好,“解蠱不死者,還願再種者,你們挺特別的。不過……知道你這麽能喝,我就不拿這個酒了。”


    她起身又從廚房裏又拿了兩壇酒,“你喝這個吧。”


    小夭狐疑的看了一眼,倒了一杯入喉,也是花酒,隻是不像之前那種,這種花酒不甜,細品之下還帶著一絲苦味,感覺別有一番風味。


    小夭搖搖頭,“沒有之前那個好喝。”


    桑婆白了她一眼,道:“你喝了我的酒,跟我說說,這蠱你們是怎麽解的?”


    小夭看著她,她也不像表現出來的這般不近人情,小夭狡黠一笑,“你想聽故事,要不拿蠱蟲來換?”


    桑婆將手抽迴來,“一個故事就想騙我辛辛苦苦養了幾百年的蠱蟲,想得真美。”


    “我也沒說隻用一個故事換啊,你想要什麽,我同你交換。”小夭道。


    桑婆撐著下顎,想了想,“你先講,我考慮一下。”


    小夭哪裏知道,她看向鬼方堯,和桑婆擺出一樣的姿勢,“我知道的也是斷斷續續的,要不趁著這個機會,你仔細講講?”


    鬼方堯喝了一杯酒,思緒飄迴很久很久之前,他第一次見到小夭,她坐在潭邊,婉轉動聽的聲音引得朏朏探出了頭。


    真特別,軒轅間諜派得不夠,開始使用美人計了嗎?


    他站在遠處的一棵樹上,“毛球,那朏朏看起來味道不錯。”


    毛球鷹眼閃過一道光,衝了出去。


    她很精,竟然一下就毒倒了他的毛球。看到他時,他明顯看出了她的害怕,卻緊緊抱著,


    這是什麽新伎倆?好像有點意思。


    她竟往我身上扔毒藥,嗯,毒藥做得不錯,有些用場。不過……奸細留不得,先帶迴去觀察觀察。


    一個女人,若是放出去了,難免禍害別人,查清楚之前就留在自己營帳內吧。


    侍衛來報,她真的隻是清水鎮一個醫師。


    她的幻術連他都看不透,一身毒本領超群,怎麽可能隻是一個普通醫師?


    “說,你究竟是誰?”


    她瑟瑟發抖,“我,我是誰?”她怔住許久,眼眶微微泛紅,“我隻是個被遺棄的人我無力自保,無人相依,無處可去,如果大人允許,我希望自己一輩子都能是紋小六。”


    嗬,她就是個騙子。


    她是高辛大王姬,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她為了救瑲玹,一心一意要將情人蠱種到他身上。


    他想過殺了她的,殺了她就等於殺了瑲玹,他最強勁的敵人就除去了,義父的軍隊至少可以多存活幾百年。


    可是……他不忍心。


    此時,他尚可勸服自己,兩個國家的事情,怎麽可以將一個無辜的女子牽扯進來。


    直到她大王姬的身份曝光,他恨她,什麽無力自保,無人相依,無處可去,都是騙子。


    他不甘心,把她拉入海底,她卻再不願意吻他。她說……他這種人不適合如夢。


    他本來應該生氣的,她卻隨身帶著給他的毒藥,說特地跟他製的。


    她……他這一瞬間,感覺心裏軟得一塌糊塗。


    他認命了,無論她是誰,他付出的都心甘情願。


    辰榮軍師這個身份隻能遠遠的看著她,那他換個身份又如何。


    他是風流的庶子,她是受寵的大王姬,她常常陪他漫步街頭,流連山野,她看著他,眼神像是通過他看另外一個人。


    她依舊常常問他,他是誰?


    她究竟希望他是相柳,還是防風邶?


    她終於發現了他的身份,她說就此別過。


    別過就別過吧,無論哪個身份,他和她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再糾纏下去對誰都不好,反正箭術已經交給她了,她隻要勤加練習,勉強可以自保。


    再見時,她被環繞在人群中間,他本不想打擾,她卻在看到他的一瞬間衝了過來,將他帶了出去。


    可笑的是,她竟然是擔心他的身份被別人發現,他心裏的冷漠再一次化解。


    他最終還是入了她的夢了嗎?


    梅林虐殺,他遍體鱗傷,靈力高強的他都抵擋不住的疼痛,放在她身上還有多疼啊。


    他趕到瑲玹的宮裏,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心抑製不住的疼痛。


    她卻感覺不到,他將她帶走,海底三十七年,他為救她找了一個完美的借口。


    離開海域,她義無反顧選擇了塗山璟。


    是的,他們兩個都心知肚明,不再說破。防風邶隻以一個師傅的身份配在她身邊,若不是……他可以陪她更久。


    後來,他們不再見麵,隻在無數個日日夜夜,感受兩顆心彼此跳動。


    再後來,他就不讓她感覺到他了,生死局已定,長痛不如短痛,他遲早要徹底離開。


    終於,在玉山,他誘殺了情人蠱,消了猩猩鏡,從此一切迴到原點,他了無牽掛,一心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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