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西的日子平淡而又充實,了解民生,體察民情過後,一行人也隻覺得楚西人對外的形象不過是保護色,深入接觸下來,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可怕。


    隻是一番實地考察過後,葉晚晚不得不承認,這楚西確實有讓人不想來的原因,幹,實在是太幹了,也實在是窮的沒辦法,種什麽都難種,太缺水了。


    楚西的書房裏,大家正在進行三天一次的例會,匯報著這兩天的感觸以及對如何發展楚西的想法,畢竟三個臭皮匠,能頂上一個諸葛亮呢!


    “借水?”明明還沒到幾天,卻已經黑了幾個度的陸佳最,還不太明白葉晚晚的意思。


    將輿圖仔仔細細研究了兩天的葉晚晚點了點頭,用筆在地圖上畫出了一條路線,“從這裏到這裏,地勢是由高到低的,隻要他們能同意,不止是作物,楚西的生活都會大大改變。”


    “夫子說的有道理,可是炎國如何會同意呢?還有路途過於遙遠,其中的損耗也是個問題……”陸佳最認真思索了一番,發散思維道。


    對於陸佳最孺子可教的表現,葉晚晚鼓勵地點了點頭,“你說的是對的,不過事在人為,所以你們誰願意去炎國談下這個嗎?”


    “夫子,我去。”白胡子老頭的孫子,平日裏沒什麽存在感的夏峰咬了咬牙,主動請纓。


    他要是不帶點本事迴去,折了麵子的老頭是肯定不會放過他的啊,比起別的活,這個活跟他的適配度還是挺高的,嘴皮子利索,又何嚐不是一種本事呢~


    “那你做好準備,我們後天過去。”葉晚晚笑著說道,又從自製的小冊子中拿了一本空白的出來,“到時候我做你的隨從啊,我也想去看看。”


    願意給孩子們成長的機會,但是這些事自然也是有萬全之策的好,畢竟事情還是挺大的,她去一方麵也是親眼看看,另一方麵就是兜底了。


    夏峰點了點頭,鄭重地握著冊子,忐忑又激動,這還是他第一次獨立去做事呢!還是做這麽大的事!


    然而現實永遠都是比想象殘酷的,下午還在興高采烈寫方案的夏峰,等到晚上就有些黯然神傷了,在想到能不能說服對方的時候,不可避免陷入了自我懷疑。


    他思前想後,直到躺在床上的時候還在輾轉反側,想啊想啊想啊想,想又想不通……


    “怎麽了?沒睡好?”葉晚晚看著筷子都挑不起麵,還頂著兩個熊貓眼的夏峰,有些於心不忍。


    本來就沒精神的夏峰,手裏的筷子一哆嗦,就掉到了地上,他揉了揉眼睛,顧不上彎腰撿筷子了,迴答道,“夫子,我不知道怎麽說服他們……他們憑什麽要幫我們呢?”


    “吃過飯再說,不著急。”葉晚晚遞過去一幹淨的筷子,又倒了一杯水放到他前麵。


    見大家都關心地看向他,夏峰點了點頭,打起精神吃完了一碗麵,又乖乖坐在那裏等。


    葉晚晚心裏歎了口氣,同時也悄悄加快了吃飯的速度,早點給這娃理清楚,還能讓他睡會呢,畢竟他們下午就要出發了,還是多一點精神的要好。


    “夫子,我覺得我可能沒有辦法說服他們……”與昨天的意氣風發不同,此時的夏峰跟蔫了的黃瓜一樣,垂頭喪氣的,沒有活力了。


    他昨天以為這是嘴皮子利索就能解決的事,直到仔細思索了一番,他才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是他太武斷了……


    葉晚晚也不吱聲,安靜地聽著夏峰擱那裏說話,時不時還在紙上寫點什麽,直到夏峰開始指責自個兒,才出聲打斷他,妥妥就是一個超級合格的傾聽者。


    “打住!你能深入去想怎麽做就已經很好了,有困惑就去解決,在這裏怨天尤人那可不好。”葉晚晚將手裏的紙推到夏峰麵前,上麵寫著的是夏峰碎碎念的總結。


    其實也就三個問題,三個環環相扣的問題:如何談下合作?具體實施該如何?以及後續又該如何?


    “先不說兩國之交了,你覺得兩個人想要一段長期穩定的關係,最需要的是什麽?”葉晚晚見夏峰還想再說話,為免他胡思亂想,搶先一步就先塞了個問題過去。


    夏峰愣了愣,似乎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一樣,緩緩說道,“夫子,世人之交,有人為財,有人為情,也有人隻是因為某個時候的一個契機,可是說服炎國,這幾點似乎都不夠……”


    “那就說點眼前的,你為何跟著我來楚西?我又為何願意帶著你來楚西呢?”葉晚晚接著往下引導,一點都不著急,還給人夏峰倒了杯水。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沒什麽不好說的。”見夏峰有些難為情,葉晚晚也不為難,兀自往下說著話。


    “你看啊,無論是你爺爺希望你學些東西,又或者是我需要他幫著照拂我在意的人,亦或者是那些個雜七雜八的感情,稱作情緒價值,歸根到底都是利益的一種。”


    “那對於炎國,他們缺的是什麽呢?國土麵積小,地少人多,缺糧食對不對?但是我們不可能把屬於我們大榮的地盤給他們啊,那我們就該怎麽樣?”


    “是不是就該教會他們種高產的糧食?又或者是教他們新的種植方法呢?以此來作為交換,誰也不吃虧,甚至於隻要好處看到的足夠多,他們比我們更想合作。”


    夏峰聽著葉晚晚循序漸進的解釋,思路慢慢清晰起來,腦海中似乎能想象到接下來談判的場景了,同時對他爺爺送他來的一番苦心,意識到的也越來越深刻……


    除卻夫子,誰會這麽耐心地講著這些瑣碎的事?又有幾人能將書裏的東西同現實如此結合在一起應用?可能有,但是太少,太少,也正因為太少,才顯得夫子如此特別吧。


    也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了林家村學堂裏麵四處都貼著的那一句詩,“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夫子,我明白了,我會去跟大家請教的。”夏峰重重點了點頭,眸子裏再次燃起鬥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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