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火堆升起來用作照明,葉晚晚熟練地捏起一把把肉串,上烤架,再翻轉,撒辣椒麵,一氣嗬成。


    不誇張的說,起碼是在燒烤店光著膀子幹了二十年,業務嫻熟,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村子裏是向來沒有夜生活的,見學堂這邊這般熱鬧,村子裏好奇的人紛紛圍了過來,不過麵對葉晚晚的盛情邀請,紛紛拒絕著說吃過了。


    “多的也沒有,大家一人一串嚐嚐鮮,別客套,我都提前準備過的。”葉晚晚朝給她擦汗的榮遊棠笑了笑,大聲說道。


    葉晚晚一發話,本來還在給學子們發肉串的林天天一行人,也是優先給其他人發了起來,遇到那不要的,直接塞到手裏就跑,也是讓人哭笑不得。


    毫無疑問,噴香的肉串自然是得到了眾人的一致好評,而這種安寧而又美好的生活,大家一起吃吃喝喝,閑話家常,也是讓人倍感幸福。


    隨著人人嚐到了味道,本來穩居主廚位的葉晚晚,也已經被好奇無比的大家,推到了外麵,讓她等著吃現成的。


    苦於人人都想上手試試,葉晚晚隻能獨自憂傷,哦不,是充滿期待地守著她的烤羊腿和烤兔子。


    羊腿和兔子都已經烤了有一會兒了,此時正滋滋滋地冒著油,再配合著調料的香味,在這漫天的夜色裏,勾動著所有人的味蕾。


    “晚晚姐,你找我有事嗎?”林子涵拿著本書,徑直坐到葉晚晚邊上,依依不舍地合上書。


    葉晚晚轉動了一下兔子,這才認真打量著林子涵,同當時認識的林子涵不同,如今的她看起來已經是有了小書生的氣質了,恬靜安然的同時,又不失眉眼裏的陽光明媚。


    “子涵,你有想過以後去幹什麽嗎?”暗自感慨了一句人還是要讀書後,葉晚晚柔聲問道。


    似是沒想到葉晚晚會問這個,林子涵沉默了下來,葉晚晚也不著急,時不時照顧一下烤兔子和烤羊腿,靜靜地等待著。


    已經是初夏的夜晚了,蟬鳴聲陣陣中,還夾雜著青蛙的叫聲,月光和火光在林子涵的眸中交匯,像是在進行一場較量。


    “晚晚姐,女子就不能有一番抱負嗎?你說過的,都是人,沒有什麽不一樣。”已經猜到了葉晚晚找她的原因,林子涵有些不甘心地問道。


    等了許久的葉晚晚,已經是把烤兔子都等熟了,撕下一條腿遞給林子涵,“接著說。”


    “晚晚姐,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和他們一樣跟著陶夫子學不妥當?可是我也不比他們差啊。”林子涵眼神帶著些掙紮,卻又不失倔強。


    葉晚晚淡定地啃著兔腿子,心裏五味雜陳,她心疼卻又無可奈何,不是不可。可世間有的事情,不是她說可以,就可以的。


    “子涵,有的事情,若是明知是以卵擊石,飛蛾撲火,還要去做嗎?”


    林子涵愣了一瞬,堅定地點了點頭,“晚晚姐,我知道,可有的事,若是沒有人去做,永遠都不會有改變的,不是嗎?”


    “你能這麽想,我覺得是好事,隻是在達成一件事的時候,不隻有一個辦法,你覺得,就算你付出性命,能在史書上留下一筆嗎?”話有些殘忍,可葉晚晚不得說。


    熱血可貴,可光憑一身熱血,成不了事,凡事要迂迴,要留有餘地。


    若把林家學堂的每一個人都比作前進的帆船,那她就是掌舵的人,她要每一條船都好好到達彼岸。


    林子涵眼神黯淡了下來,情緒有些激動,“所以,那我該怎麽做呢?那晚晚姐讓我們入學的意義又是為何呢?是為了讓我們更好地去順從那群男人嗎?”


    “你覺得是嗎?”葉晚晚環顧了一圈,歎了口氣,隻能慶幸她選的地方在最邊上。


    這一番言論說出去,至少大部分人都得有意見,年輕人就是好啊,什麽都敢說,唉!


    “我……我覺得不是。”意識到剛剛說了什麽,林子涵有些懊悔,連連搖頭道,“對不起,晚晚姐,我就是太激動了。”


    她怎麽能……怎麽能那麽說晚晚姐,要不是晚晚姐,她根本就沒有讀書的機會啊,甚至已經被賣到了別家做媳婦,整日不得安生了。


    “我知道,一個人的力量是薄弱的,可一群人的力量不是,比起蜉蝣去撼樹,你更應該相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葉晚晚看著滿天的繁星,閃過萬千思緒。


    說來也是可笑,曾經她想躺平,覺得日子能過得去就好,普通人的一生,何嚐不是幸福的呢?


    可無意卷進的一場風波。無數少年人的意氣風發,竟是讓她生出了一種奮發向上的心思,一種真正給這個世界,留下她存在的證明的心思。


    “星星之火,真的可以燎原嗎?”林子涵捏著書的手緊了緊,隨即又鬆開。


    葉晚晚沒有再迴答,隻是安靜地看著數不清的星星圍繞著一輪明月,能不能燎原,做了才算,說了不算,她說了不算,誰說了也都不算。


    眾人聚在一起,熙熙攘攘,人聲鼎沸的時候有多熱鬧,散場的時候就有多麽空空蕩蕩,自古皆是如此,讓人唏噓。


    葉晚晚一人躺在空蕩蕩的大床上,抱著枕頭,驀然升起了一絲想念,要是林旭桉在,定然能懂她在想什麽吧。


    而林旭桉那邊,盡管早已入夜,此時並不太平,本來兩人的宿舍,已經是聚集了不少同窗,還有人說夫子正在穿衣來的路上。


    林旭桉的好同窗兼室友陽生滿,拎著一本書高高揚起,“我就說是你偷的吧,你看你穿的這樣子,哪裏是能買起書的樣子!”


    林旭桉冷眼看著,神色沒有一絲變化,“陽生滿,你說我是偷你的錢買的,你有什麽證據嗎?”


    “不是偷錢買的,為何好好的,你要把書藏在褥子底下,前幾天我丟了二兩銀子,就在屋裏丟的,除了你還能有誰。”陽生滿得意地說道,


    林旭桉把書藏在褥子底下的事,他早就發現了,不是夫子看中他嗎?這次,他就要林旭桉滾出學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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