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幾天,文健沒有再和王雲提及任何有關“6個顯示器,同步模擬交易……”的話題,隻是踏踏實實地坐在板凳上,老老實實地觀戰。


    王雲呢,也隻是偶爾跟身旁的任蔭提一嘴讓他換一下工位,任蔭每次都是嘴上哼哼哈哈答應著,然後就是能拖一天是一天,因為他不想遠離王雲,他還有技能沒有掌握。


    對於任蔭,文健還是有所了解的,王雲曾跟他說過,任蔭並不是金融專業科班出身,而是2002屆國立農業大學農學專業的畢業生。


    也正是如此,他對於農產品有著很深刻的理解。上大學期間一次偶然的機會讓他與期貨結緣,從此便開啟了他的農產品期貨交易的旅程。


    他通過自己的努力總結了一些不是很完善的農產品期貨的交易技巧,在進入公司之前,他喜歡結合曆史數據做多一個基差強的品種(基差是表征商品基本麵供需關係的指標,基差=現貨市場價格-期貨市場價格,比如現在玉米賣2050元\/噸,玉米期貨合約的價格為2000元\/噸,此時,玉米的基差=2050-2000=50元\/噸),同時做空一個基差弱的品種進行強弱對衝策略。


    他正是憑借著這個手法,在2002年1月到3月舉辦的第十屆北部期貨交易所舉辦的模擬大賽中奪得第四名的優異成績進入滿富力公司的選拔。


    雖然滿富力沒有直接收任蔭做徒弟,但是也讓王雲就日內高頻交易的思想給他講了個大概。任蔭似乎並不是日內高頻的料兒,培訓了一段時間沒有任何突破,甚至有時候交易盈利效果和穩定性還不如之前他自己搞得那一套。


    滿富力也算比較包容,允許他在考核中使用任何交易手法,隻要在每日迴撤和總體收益率方麵達標即可。


    最後,任蔭在自己原來的交易手法基礎上,融合了日內高頻嚴格及時止損的紀律,雖然盈虧比和勝率沒有什麽提升,但是迴撤大大縮小,最終如願通過考核入職公司。


    身處日內高頻門派卻不精通所謂門派的“獨門絕技”,這一直是任蔭心中難以啟齒的一塊心病,其實人有時候應該學會接納自己,發現自身優勢,揚長避短而不是舍長補短,遇事別較真兒,別鑽牛角尖兒,就會妥妥地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但他非要死磕單品種單邊的日內高頻,搞得自己每天都很壓抑。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滿富力之所以包容了他,那是因為日內高頻實際上分為單品種單邊的日內高頻和跨品種套利的日內高頻兩個分支,隻不過任蔭所能見到的本門弟子王雲、梁平、李木蘭都是單品種單邊的日內高頻,這就使他對日內高頻有了一個狹隘的定義。


    如果他知曉本門派大師兄就是農產品跨品種日內高頻的傳奇人物時,估計也不會如此執著了。


    隻知道單品種單邊日內高頻的也不隻任蔭一人,目前為止,文健所看到的也都是一次交易隻能做一個品種,一次交易隻能做一個方向的日內高頻手法。


    在文健的認知範疇,自己想要在期貨交易實現穩定盈利,成為像王雲一樣的高手,也隻能死磕單品種單方向的日內高頻。


    日子一天天過去,文健和任蔭,這兩個準備死磕日內高頻的人近期似乎都沒啥進展。


    文健沒有盼來他所盼望的“6個顯示器”,而任蔭還沒有突破卻麵臨被迫遠離王雲的窘境。就在僵局之時,出現了一個契機。


    這天上午10點15分,隻見交易部一中年人唉聲歎氣地走了出去,過了一會10點28分,他垂頭喪氣地走了進來,然後就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如行屍走肉一般離開了交易部。


    不一會,王雲和任蔭被人叫走了,開盤期間,王雲和任蔭兩個操盤手同時停止交易,離開工位,文健還是第一次見,他有種不祥的預感,一定是出了什麽大事兒。


    將近中午11點的時候,王雲和任蔭才迴到辦公室,兩人一看時間,上午盤也快接近尾聲了,似乎也沒有了交易的興致,索性叫上文健一起下樓吃飯去了。


    在餐廳,三人圍著一盤大盤雞悶聲吃喝,各吃各的,各喝各的,隻見王雲端起可樂,說道:“來,今兒說點開心的,恭喜任蔭同誌,升任第七組副組長。”


    文健趕緊舉杯附和道:“恭喜任前輩!”


    隻見任蔭並沒有舉杯,似乎臉上也沒有那麽開心,他歎了口氣說道:“行了二位,這職位是前人流血流汗栽了跟頭空出來的,沒啥喜氣,感覺像是踩著別人的屍體爬上去的……”


    王雲知趣地放下可樂,說道:“確實,你說老車一向很穩重的,怎麽突然犯了這麽個低級錯誤,之前管理的產品收益率也很高呀。”


    任蔭歎了口氣,感慨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誰膨脹誰就要出事,誰瘋狂誰就要滅亡,引以為戒吧,莫在止損問題上打折扣,存僥幸。”


    文健在一旁聽著兩人的虎狼之詞,倍感好奇,便問道:“哥哥們,這個老車是誰?他怎麽了?”


    任蔭答道:“老車就是前第七組副組長,今早被勸退的那位大哥,他已經來了公司好多年了,隻因為一個操作錯誤。”


    文健繼續問道:“什麽錯誤呀?”


    王雲接過話茬兒,說道:“就是咱們門派的第一大核心問題,了解不?”


    文健問道:“及時止損?他沒有及時止損?”


    任蔭迴答道:“是啊,不僅沒有及時止損,還拿了隔夜單,導致今早跳開出現大額浮虧,收益率出現大幅度迴撤。這種沒商量直接勸退,別看之前賺了多少,給公司創造了多少收益,隻要名下操作的公司賬號一次沒有及時止損,哪怕後續開盤跳開是是賺錢的,都直接勸退,這功是功,過是過。”


    任蔭又歎了口氣,繼續說道:“唉,要說期貨交易水平尤其是盈利能力,老車甩我幾條馬路啊,可惜了……”


    王雲也深感可惜,說道:“希望車哥能有個好歸宿,東山再起。不過公司也還好,之前他盈利的部分已經給他分成了,這次賬戶浮虧也沒有讓他賠償,勸退他還支付了‘分手費’。”


    緊接著,王雲話鋒一轉,說道:“任蔭,你也放寬心,看開點,滿總其實對你已經很滿意了,你就按照你的交易風格來,發揚光大,沒必要非要死磕你不擅長的。最起碼滿總讓接任第七組副組長是對你風控把握尤其是及時止損這方麵的信任。”


    任蔭聽罷,沒有說話。


    其實王雲說得並沒有奉承安慰任蔭的意思,他說的句句是事實。


    與老車相比,任蔭雖然在勝率、盈虧比等綜合收益能力遜色一些,但是門派最看重的並不是盈利,而是止損,任蔭的止損那是相當嚴厲的,他對自己止損的要求,甚至要比滿富力的某些正門弟子還要苛刻。


    這可能也是他死磕單品種單方向日內高頻的表現之一吧,既然勝率、盈虧比無法突破瓶頸,那就在及時止損下死功夫,嚴格控製盈利迴撤。


    對於文健來說,這次對話有關“止損”的信息具有極強的衝擊力,甚至影響到了他的食欲,他放下筷子,隻是在那裏喝著可樂,有點壓壓驚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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