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間,已過數天。


    右相府內,昌平君看著桌麵上擺放著的機關弩和牛角弓,再聯想到最近發布的政策,目光變的前所未有的凝重。


    這才過了多久的時間?便研發出了這等殺伐利器!


    而這還僅僅隻是他見到的,沒有見到的,又有多少?


    他得到的消息裏,還有一種威力巨大的炮車,據說射程可達半裏之地,其威力更是駭人聽聞,砸在地麵上都能砸出數米大坑,那要是砸在人身上,豈不是碾壓成肉泥了?


    不單單是軍事方麵,農業,生活,各個方麵,各種新奇的發明如春筍般冒出,鹹陽城內熱火朝天,從早到晚,格物院門前排起的長龍,數量幾乎就沒有變過。


    這種舉動,堪稱瘋狂,但效果卻也是驚人的。


    灌溉利器筒車,爐火能燃燒一夜的蜂窩煤,有些發明,甚至開始融入百姓的生活中。


    比如取水的壓水器,他的府邸上就安裝了一個,再就是鹹陽的街道上,開始有商販拿著喇叭在吆喝叫賣,巨大的聲響十裏小巷的人都能聽見。


    鹹陽仿佛成了時代的前沿,這裏有著各種琳琅滿目的商品,風靡的雪鹽,瓷器,白糖,香水,各國的商人,像是聞到肉味的餓狼一樣,蜂擁著想著鹹陽趕來,為的隻是獲得部分商品的分銷權。


    給人的感覺,好似六國不再與秦國平等,更像是秦國的附屬國一般。


    想到這一切的源頭,他又開始頭疼起來。


    為何這等人物,就不能歸他楚國所有?


    他右手食指微微彎曲,叩擊著桌麵,暗自沉思。


    不遠處傳來清脆的歌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其所唱的,正是楚國的名曲《陽阿薤露》。


    《陽阿薤露》曾在《楚辭》中有一段有趣的記載,昔日楚襄王問宋玉有什麽隱藏的德行,為何士民眾庶不怎麽稱譽他。


    宋玉則言,“歌者客於楚國郢中,吟唱《下裏巴人》,和者有數千人,但吟唱《陽阿薤露》時,喝者隻有數百人,當歌者吟唱《陽春白雪》時,和者不過數十人,若是繼續增加難度,和者不過寥寥數人。”


    曲彌高,和彌寡,任何一個行業,站在頂端的,隻有那麽一小撮人,而如今的這些人,正不斷湧入秦國。


    他知道,自己必須想辦法阻止這種趨勢,不然若是成了大勢,哪怕鏟除了蘇玄,六國也必然會滅亡。


    最好的辦法,就是延緩秦國的發展,在自己成為楚王,發布相同的政策前,秦國不能太過超前。


    他需要埋下一顆暗子在蘇玄身邊,得到他足夠的信任,能夠第一時間知道他的動向,知道秦國最新式的武器,隻有這樣,楚國方才有一戰之力。


    他目光看向羋漣的方向,想著自己的女兒應該也能理解自己。


    這一切,都是為了楚國!


    ......


    章台宮。


    “先生,果真被你說中了,帝國軍械坊,確實有吃裏扒外之人!”嬴政深吸一口氣,眼裏怒火浮現,“這件事寡人已經再三下達禁令,沒想到還是有人膽敢頂風作案,看來是當真沒有把寡人,沒有把王令放在眼裏!”


    蘇玄接過奏折,大致的掃了一眼,裏麵詳細的記錄了作案人員和作案過程。


    武庫令趙部偷偷拿走一副機關弩和牛角弓,借助其弟趙甫之手,多方輾轉,最後送到了昌平君的手上。


    除了趙部之外,還有其餘的一些六國密探,也在暗中進行一些動作,但都是小角色,效率也遠不如武庫令趙部高。


    “王上打算如何處置?”蘇玄認真問道。


    嬴政微微皺眉,一直以來,他對羋啟都是信任有加,但現在他所做之事,卻是讓嬴政內心不由猜疑起來。


    作為文臣,尤其還是秦國的臣子,他那麽急切的想要知道最新式的武器是為什麽?


    身在秦國,心在楚國?


    他的舉動,很難不讓人產生這種想法。


    若是換一個人,嬴政自然不會糾結,但羋啟除了是右相,還是他的嶽父,這種程度,也很難說明他有謀反之心。


    “寡人曾答應過先生,對吃裏扒外之人,絕不姑息!”嬴政神色嚴肅,目光威嚴,“那些六國的密探,寡人會讓人將他們捉拿關押至鹹陽獄,由專人審問,武庫令趙部,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當受車裂之刑!其弟趙甫作為協助者,同樣罪責難逃,其家產全部充公,流放至蜀中之地。”


    “至於昌平君羋啟,現在尚還無法判斷他是何居心,寡人想要再觀察一段時日,先生以為然否?”


    蘇玄沉吟片刻,提醒道,“在這個世上,沒有多少人能夠經受得住死亡的考驗,武庫令趙部很有可能將一切全盤拖出,一旦昌平君出現在案件的卷宗裏,王上便無法置之不理了。”


    “若真是如此,到時便秉公處理!”嬴政麵色不變,展示了帝王當斷則斷的一麵,“借機削弱楚係勢力,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見到嬴政心有定數,蘇玄便不再多說。


    對於他來講,昌平君叛不叛變壓根無所謂,隻要秦軍刀鋒足夠鋒銳,十萬大軍又如何,中埋伏又如何?


    隻要足夠的強,擁有足夠的火力,哪怕處於逆境,照樣可以殺的敵人肝膽欲裂!


    再說了,昌平君設下詭計,他同樣可以將計就計,他以為他在第三層,但他不知道的是,蘇玄在大氣層。


    兩人隨後又寒暄了數句,嬴政講到了蘇玄的師弟李斯,說他雖然善於投機,但確有其能,嬴政已將其提拔至延尉,專門負責鹹陽的司法審判,斷案一事,全權經由他手。


    李斯有才能是肯定的,畢竟原曆史上他就是秦國的丞相。


    但這升遷速度,是不是有些太快了?原本他以為至少要一兩年的水磨功夫,結果轉眼之間就從一個芝麻小官,當上了九卿之一的延尉。


    嬴政好似看穿了蘇玄的想法,笑著解釋道,“先生一人,難免有捉襟見肘之處,李斯是先生的師弟,正好可以協助先生一二。”


    蘇玄: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我?


    也就是這個世界沒有惡魔果實,不然誰都要賣他一個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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