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事發突然,時間又是在淩晨時段,當駐村第一書記馮詩語問盧幹事,報警了嗎?盧幹事才像剛剛睡醒一樣,哦了一聲,說心裏一緊張,就把這個給忘了。然後才掏出手機準備報119。


    馮詩語苦笑著搖了搖頭,先於盧幹事撥通了119報警電話。


    “我已經報警了,你不用打電話了,趕快去滅火吧!”馮詩語推了一把還在低頭劃拉手機的盧幹事,催促他拿工具加入滅火的隊伍。


    打完報警電話,都還沒來得及關閉手機,馮詩語將手機揣入兜裏,就近折了幾根小樹,抓在手上,也加入了救火的隊伍中……


    等到消防隊的兩輛消防車,七八名身著顏色鮮豔的消防服出現時,莫六伯的老房子已經被烈火完全吞沒了……


    所幸的是,火災沒有蔓延到附近的住戶,因為莫六伯是獨家獨戶,他四周的老房子不是拆掉了,就是倒塌了。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啊!倘若這火災發生在別的村民家裏,那可能又是另一種後果了。


    莫六伯蹲在牆根底下,驚魂未定地望著麵目全非的房子,哭喪著臉:“老天爺就是待人不公平哦!就偏偏讓火神來我家呢?我什麽都沒有,燒了得個啥好處。”


    於是就有一個“腦短路”的光棍漢,用羨慕的語氣對莫六伯說道:“得了好處,你還賣乖。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這老房子燒了好啊,這不來了駐村第一書記了嗎?打個報告,再給你老頭子建一棟別墅或者小洋樓什麽的,那不更爽麽?別人隻有羨慕的份了。你說是不是?莫壞人(懷仁)!”


    莫六伯見自己唯一的棲身之所被火燒掉了,本來心裏就難過得要命,這時候光棍漢“豬頭強”(大名朱遊江,人們就叫他“豬頭強”)又拿自己開心,說風涼話,盡往人家傷口上撒鹽巴。他氣不打一處來,就地揀了半截泥磚,朝“豬頭強”扔過去。“豬頭強”畢竟年輕,往旁邊一閃,躲過去了。他正要還擊,馮詩語馬上猛喝一聲:“有完沒完啦!你們是不是覺得挺好玩挺好笑,是嗎?”


    見第一書記馮詩語發火了,“豬頭強”朱遊江嘴裏嘟囔了幾句,丟掉手裏的泥塊,拍了拍手,轉身離開了。


    後來,經消防隊現場調查分析,初步判斷莫六伯家這次失火原因為灶裏的火炭引燃幹草所致……


    莫六伯,是那莫村的一個獨孤老人,已年過八旬,無兒無女,一直靠著國家的扶貧政策和村民們的接濟度日。他的舊房子雖然簡陋,卻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歸宿。如今,這個歸宿被大火無情地摧毀了,老人的未來又該何去何從呢?


    雖然這場火災隻是一次意外,並非人為所致,但是它同樣引人深思,尤其是老年人的晚年生活、養老或幫扶等問題。一想到這些細細碎碎的問題,馮詩語就感覺頭大,感覺心裏沒底,很多事情並不像電視公益廣告大肆宣傳的那樣,青山綠水,雲霧繚繞,美得讓人陶醉,令人窒息……


    “馮書記,莫六伯該如何安排?”盧幹事的話提醒了馮詩語。對啊!眼下當務之急,也是最為緊迫的事就安置好老人,讓他有個住處,有飯吃。


    “盧幹事,村裏有什麽空閑的房屋嗎?不管大小,隻要能住人就行了。”馮詩語望著盧幹事,等待他的答複。


    “別的好像沒有了,我記得村公所的二樓有兩間工具房,整理一下應該可以住個把人。”盧幹事從身上掏出一個小本子,快速翻看了一下,然後迴答馮詩語的問話。


    馮詩語緊緊地抿著嘴唇,她的心中充滿了掙紮。她知道,作為駐村第一書記,此時此刻她必須做出一個決定,一個既能幫助莫六伯又能顧全大局,讓群眾看到希望的決定。


    她深吸一口氣,仿佛在為自己做最後的決定積蓄力量。


    “盧幹事,就這麽定了。先安排莫六伯到村公所的二樓暫時住下來,辛苦你跑一趟,叫幾個人去收拾一下。今天就住進去,這個一定不能拖。好吧!”馮詩語的聲音突然變得堅定而果斷。


    “好的,我這就辦。”盧幹事說完,轉身就往村委會的方向快速走去。


    馮詩語望著他的背影,心裏感到十分欣慰——很多基層幹部做事情還是不錯的,關鍵在於你這個“班長”要做好引導和督促。


    下一步怎麽辦?住在村公所的宿舍也不是長久之計啊。馮詩語想了半天,她心中忽然閃出一個大膽的想法:能不能拿那筆安裝路燈的扶貧款,為莫六伯建一間可以安身立命的小房子?然而,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就被她狠狠地壓了下去,否決了。她心裏明白專款專用的財務法定性,任何人都不能挪為它用。畢竟,這筆扶貧款是上級部門(主要是馮詩語所在工作單位)為了改善那莫村的照明現狀而撥下來的專項資金,每一分錢都承載村民們的希望和期待。她作為駐村第一書記,有權把錢用在“刀刃”上,用到該用的地方,卻無權輕易挪用這筆專款,更不能因為個人的情感而做出違反規定或法律原則的決定。


    那怎麽辦呢?隻能再申請,向上級部門“訴苦”“伸手”要錢了。對,就這麽辦。俗話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想到這,馮詩語又忍不住暗自笑了笑,想不到,才下來幾天,自己的臉都已經厚得差不多賽過大象皮了。嗬嗬嗬……


    馮詩語先向那莫村的村委會作了匯報。想不到,他們幾乎不加思索,就立即答應了,還補充了一條:同時積極動員那莫村的村民們捐款捐物,有錢的出錢,有物的出物,一起幫助莫六伯重建家園——眾人拾柴火焰高嘛!


    討論通過之後,報告也遞交上去,接下來就是耐心等待……


    這天晚上,馮詩語吃過晚飯,一個人慢慢沿著村邊散步。她站在村口的最高處,迴望著不遠處莫六伯那棟被大火毀於一旦的老舊房子,心裏是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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