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朝堂。


    袞袞諸公身著朝服,整齊列於殿中,眼觀鼻鼻觀心,一如既往的老練。


    已經過了上朝的時間了,那本該端坐在龍椅之上、君臨朝堂的絕色女帝,卻遲遲沒有現身。


    原因不明啊還是。


    起初,大臣們還能保持老奸巨猾的端莊,隻是偶爾輕抬眼皮,偷瞄殿後方向,眼中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狐疑。


    隨著等待時長漸次拉長,朝堂上開始泛起細微的躁動。


    一陣腳步聲響,禦林軍統領葉凜風走了進來,手中捧著一個描金匣子,不知道裏麵裝的是什麽東西。


    丞相李洪腿腳已然發酸,看到葉凜風手裏封著的匣子,頓時就來了精神,開始試探:“葉統領,你那是……”


    葉凜風也不瞞他:“今天淩晨,我大夏將士,賴陛下天威,終於搗毀了赤焰國的窩點。”


    李洪一怔,目光不自禁的瞥向承王那邊,結果發現,承王沒來上朝,因為被女帝禁足了。


    朝堂的文武百官聽說赤焰國的窩點被搗毀了,頓時就開始了竊竊私語。


    你要仔細去聽,那是什麽話都有,有欣慰的,有高興的,有擔心兩國交惡的,也有憂慮會牽連自身的。


    左都禦史孫文傑就屬於憂慮的一類人,心中有股說不出的發慌,但他不敢輕易去問葉凜風,匣子李裝的是不是往來的密函。


    恰在此時,一陣腳步聲自殿後廊道傳來,不用說,是女帝上朝來了。


    朝堂內細微的低語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投向了殿門處,屏息以待。


    慕容婉的身影,仿若攜著破曉的光芒,徐徐映入眾人眼簾。


    穿著還是平日裏那個穿著,頭戴赤金冕旒,身穿玄金九龍袍,腰間束一條朱紅嵌玉革帶,腳蹬一雙墨色厚底朝靴。


    這個沒有改變。


    但今天的女帝,好像又漂亮了許多,款步踏入朝堂時,一些眼光毒辣的家夥就看出來了。


    肌膚細膩,白如羊脂,白皙中卻又透出一種與生俱來的矜貴,仿佛被天使吻過一樣,舉手投足皆成風景,盡顯女帝的絕代風華。


    慕容婉在龍椅上坐定,便看到了葉凜風手裏的匣子,眼中就有點詫異,輕聲問:“葉統領,你手裏捧著什麽東西?”


    葉凜風出列奏道:“陛下,這是一些密函……


    “今天淩晨,衛將軍來找末將,說是發現了赤焰國密探的窩點,末將和衛將軍領了一千禦林軍,搗毀了窩點,活捉了四十多個密探,還搜出了這個。”


    哦,這麽快就搗毀了嗎?慕容婉頓時動容。


    關於赤焰國密探的事,她昨夜無意中也被參與了,隻不過是參與了前半夜,還差點落到赤焰國密探的手裏,要不是自家掌櫃抱了自己、還跑得賊快的話。


    他離開禦花園後,又去探尋赤焰國密探了?他臂上明明有箭傷啊,還有,他怎麽沒和葉統領一起進來朝堂?他沒事吧?


    慕容婉有點不敢想了,長吸一口氣,拚命讓自己鎮定下來,裝作漫不經心的問:“衛將軍人呢?”


    葉凜風奏道:“迴陛下,衛將軍候在殿外,沒有宣召,不能上殿。”


    哦,自家掌櫃官太小,見不著自己……慕容婉放心了,臉上浮出一抹淡淡的得意,心說,他沒事就好。


    然後輕輕咳了一聲,說道:“昨夜風寒露重,朕又傷了風啦。”說罷,取出了青紗巾。


    她身側的林大總管反應也賊快,蒙臉的靈巧度,幾乎和女帝不相上下。


    一些不明真相的大臣不免納悶了:“昨夜風露很重嗎?自己和小妾鍛煉身體,衾輕被薄的,怎麽沒感覺到?唉,說到金枝玉葉,還得是女帝啊。”


    隻有極少數兩個大臣心知肚明,比如刑部尚書張春望,比如京兆府府尹陸誌興。


    兩人目不斜視,臉上神色不動,心中均想:“陛下這是又要開始裝了,不出意外的話,衛將軍上了殿,陛下聲音就會變。


    “真不知道陛下想裝到什麽時候了,其實,收迴當初的賜婚成命,自己嫁給衛將軍,也是件舉國歡慶的大好事啊。”


    “宣。”絕色女帝輕輕開口。


    女官走到殿門邊:“宣衛將軍上殿!”


    俄頃,衛晨陽走上殿來,對女帝行了禮,然後站在一旁。


    慕容婉目光看去,見他臂上箭支已拔,隻是膀子還能看得到有點腫,衣衫也沾了血跡,哎,他居然為朝廷如此拚命,真讓人感動。


    “衛將軍,你是如何發現赤焰國密探窩點的?不妨說出來,讓朕和各位愛卿也聽聽。”慕容婉粗了嗓音。


    朝堂上的袞袞諸公心說,陛下風寒發作得是真快啊,剛剛還清音悅耳呢,現在就成了笸籮鴨嗓,果然是世事無常,陛下雖尊為女帝,也難例外。


    隻有張春望和陸誌興都在想,果然如此。


    衛晨陽將昨夜的經過說了一遍,但隱去了“慕容掌櫃”那個戰渣和靈貓沒說。


    雖然他不怎麽善於編排,隱去了兩個重要角色,說起來不免漏洞頗多,但女帝沒有追根問底,就算通過。


    慕容婉嘉勉了兩人幾句,就說:“把密函呈上來,朕要看看。”


    林雄沒有過去,暗示女官去接了過來。


    慕容婉打開匣子,拿出幾封密函,一看署名,絕色的臉便板起來了,冷若冰霜。


    她隻看了兩封密函,就勃然大怒,玉臂一推,將所有的密函都推到地上,目光掃過朝堂群臣,眼神如寒潭深水,幽邃冰冷,令人不寒而栗。


    被觸及的大臣無不心頭驟緊,慌忙垂首,偶有大膽者偷覷一眼,觸及那目光,瞬間冷汗浹背,再不敢有半分僭越之舉。


    “各位愛卿,都過來看看吧。”


    丞相李洪站在文官之首,最先過來,撿起一封密函,隻看了幾行,臉色就變了,這是承王給赤焰國的密函。


    再拿起一封,還是承王,再拿起一封,這迴卻是靖邊王的密函。


    老謀深算的他,知道靖邊王遠在西陲,陛下一時半會,還不能拿他怎麽樣,但承王卻在京師,鐵定完蛋了,黨羽將被連根拔起。


    而自己正是承王一黨,自己還豢養著赤焰國的頭目孔四方,不過那也是承王安排來的,自己並沒有罪證握在赤焰國密探手裏,還能圖個僥幸。


    要不說他雞賊呢,這時知道承王要倒了,立刻就翻臉自保,破口大罵:“承王老賊,勾結敵國,圖謀篡位,實屬大逆不道,罪該萬死,老臣請陛下降旨,滅他九……”


    他本想要說“滅他九族”,但想承王九族裏,可都是皇親國戚、一方諸侯,甚至還有太皇太後、皇太後和女帝,豈是能隨便滅的?


    九族隻好不滅,連忙改口:“老臣請陛下降旨,速斬此獠。”


    慕容婉看著他,沒有吱聲。


    其餘的文武百官也有許多看過了密函的,紛紛痛斥承王大逆不道,其罪當誅。


    “各位愛卿,此事該如何處置?”


    文武百官異口同聲:“請陛下降旨,誅殺承王。”


    “靖邊王呢?”慕容婉又問。


    李洪上前奏道:“陛下,靖邊王企圖謀逆,實乃罪大惡極,但他身為藩王,不在京都。


    “老臣認為對靖邊王不可操之過急,隻能暫緩圖之,眼下務必嚴密封鎖消息,而承王卻在京都,必須立即捉拿下獄。”


    慕容婉還是沒說話,腦子在飛速旋轉,眼光不時又瞥向自家掌櫃。


    李洪奏完,接著又自行請罪,跪伏痛哭:“老臣李洪,雖和承王同朝為臣,素沒察覺老賊的狼子野心,也是罪該萬死,請陛下降罪。”


    他這一帶頭,左都禦史孫文傑等承王一幹心腹,以及被承王推薦為官的、得過承王好處的,急忙也上前跪倒,向女帝請罪。


    朝堂上,黑壓壓的跪了一地。


    女帝慕容婉看著這陣容,不禁猶豫了,她自然也知道這幫人有承王一黨,要是連根拔起,朝堂就去了一半,自己剛剛登基,不免動搖國本。


    可要是不拔,又怕養虎為患。


    她終究年輕,又不想大興刑獄。


    沉吟半晌,終於決定放這些人一馬,他們畢竟沒有罪證,隻是受到承王牽連而已,隻願他們從此以後,對自己感恩戴德,報效朝廷。


    隻這一著,讓承王一幫心腹得以幸免,為以後的京都攻破留下了禍根。


    “承王勾結敵國,意圖謀逆,本該千刀萬剮,但念在他是朕的皇叔,死罪可免,將他貶為庶民,趕出京都,餘人皆不牽連,各位愛卿,都平身吧。”


    林雄聽得大吃一驚,心說,陛下,不能這樣就放過他們啊,會後患無窮的。


    李洪等一幹文武,都喜出望外,拜伏在地,直唿陛下英明。


    本來是一場非常好的清除兩王親信的機會,被女帝輕輕一錘,軟軟落地,甚至連靖邊王的大罪,都沒有提及。


    因為她也知道,靖邊王遠在西陲,天高皇帝遠,自己要想懲治他,也是鞭長莫及。


    何況還有韓唿邪、馮婉秋等兩個大將正處在他的勢力範圍之下,逼急了,兩個統兵將帥性命難保不說,還會立刻就引來刀兵大亂。


    沒有辦法,隻能像李洪說的那樣了,慢慢整治他,今天削他一臂,明天砍他一腿,直到他不支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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