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那事迴去之後,子君長情沒再出門,戈曳皎皎也套不到他什麽話。


    隻是這男人白天黑夜不分的在床笫上折騰那些事。


    “再給阿瑤生個弟弟吧。”


    情到濃時,男人撫著她平坦光滑的小腹,總像是在期待著什麽,眼神之中也透露著幾分小心翼翼。


    生個弟弟,她總不能又扔下孩子跑了,多生一些,他栓不住她的心,總有孩子能得她的憐惜,她待自己的侄子都那般好……


    阿月或許更喜歡男孩兒。


    戈曳皎皎無言,眸光深處是一片空洞和冰冷,嬌花孱弱,任憑風雨侵襲……


    還好沈念給的避子丸及時。


    大約過了七八天,子君長情突然帶著他的大部隊離開,前往九州。


    還帶上了沈念,清水鎮雖說靠近九洲城,但離九州的中心腹地還有近五百裏路。


    帶上他還能給戈曳皎皎調養身體。


    還有,沈家地下寶庫裏的東西也帶出來不少,一行五六百號人日日吃香的喝辣的,每人還配上了馬匹,給戈曳皎皎單獨配了一輛馬車。


    這就是此人說的,對他的寶庫不感興趣?


    按照這樣的腳程,他們大概過個半個月就能到達九州。


    這一路上,到處可見流民,且這些流民,都是老弱婦孺,麵黃肌瘦,青壯年幾乎沒看到。


    他們一行人隊伍相對龐大,這些流民見到了不敢造次,隻是跪在馬車 周邊祈求一點用來果腹的食物,戈曳皎皎也隻會在人少的地方停留。


    這一路,看人禍天災,餓殍遍野,也隻能無力地祈求老天再手下留情一些。


    北疆的糧食要是全部拿出來,確實可以救救這些苦難人,但這些糧食要用做和北朝談判救援的條件,若是不這麽做,他們戈曳一族,會被曆史除名。


    嗬,曾經滿口都是為了天下黎民百姓,如今……也隻剩下權謀之下獨善其身的苟活。


    她想……她死後會下地獄的吧。


    那她還能見到瞿郎嗎?


    馬車還在往前走,秋風裹挾著冷意鑽進了馬車中,戈曳皎皎無聲地縮了縮脖子,子君長情突然從馬車外鑽進來。


    男人身上總是燃燒著滾燙的熱氣,他一進來,原本冷冽的空氣好像都開始窒悶。


    戈曳皎皎隻是抬眸掃了他一眼,然後低下了頭。


    “咳咳咳。”子君長情麵色有些蒼白,這段時日,他有些忙,又沒有休息好,再加上朔風漸緊,患上了風寒,昨日夜裏還發了一次高燒,他自己去尋沈念要了兩包藥煎了吃。


    這一切都沒有避著戈曳皎皎。


    他近乎自虐地想著,他如果病的起不來床,她會不會對他有半分心疼。


    子君長情將手上拿著的大木盒放在桌上,看了眼她身上的夏季薄衫:“咳咳咳……這裏麵有兩件裘衣,天氣漸冷,咳咳咳……阿月……咳咳……要多穿一些。”


    戈曳皎皎隴在袖中的手捏成拳頭,他的風寒好像又嚴重了許多,昨日夜裏她睡在隔壁的帳篷裏都沒聽見他咳的這般厲害。


    “咳咳……我先……出去……咳咳咳……”


    沒等來戈曳皎皎的關心,子君長情想著,他要是再嚴重些,幹脆病死算了。


    他要是死了,會不會在她心裏的分量重一些。


    最好重過那個九行瞿。


    這般想著,他有些後悔昨日裏沒扛住吃沈念給的藥。


    子君長情不知道,他每咳一次,就好像一記重錘捶在戈曳皎皎心口,一下一下地疼。


    這樣的咳她並不陌生。


    她最怕人生病,她最怕聽見人咳嗽。


    瞿郎去之前,沒日沒夜地咳著。


    如今眼前這個男人,又來錐她的心。


    看著子君長情又弓著身咳嗽著要出去,戈曳皎皎還是忍不住開了口:“你就在馬車裏待著吧。”


    聲音僵硬,不過還好總算換來了她的幾分關心。


    子君長情心裏雀躍難以掩藏,眉眼都是帶笑的。


    許是這些日子養的好,子君長情原本曬黑的膚色又養白了迴來,身上也養迴了些肉,他本就眉眼清俊好看。


    笑起來竟然也能讓人迷了眼。帶著純質,毫無防備的簡單快樂。


    閃了戈曳皎皎的眼。


    戈曳皎皎的內心卻如烈火烹油。


    做不到不關心他,不在乎他的死活。


    可也做不到去關心他,背叛瞿郎,背叛南朝。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子君長情卻好像從來沒有這樣的煩惱,他可以去愛他的滅國仇人,待他的滅國仇人好,一邊不遺餘力地去複國。


    可是她如今陷入一樣的窘境,卻無法像他這樣……不知是大智若愚,還是瘋癲瘋魔。


    子君長情因她流露出來的這一點關心,高興地不能自已。


    一個跨步就來到她身邊坐下把人緊緊抱進懷裏,將頭埋進她的脖頸間,唿吸間都是她身上沁人心脾的香氣,感覺這風寒都好了大半。


    戈曳皎皎想抬手將他推開,但終究還是將手落下,輕攬在他的腰上。


    罷了。


    她不和一個生病的人計較。


    這是他們兩個這麽久以來,流露出的難得溫情。


    子君長情怕將病氣傳染給戈曳皎皎,隻抱了一會兒還是把馬車留給了戈曳皎皎,自己去外麵騎馬。


    但是又開始惜命起來。


    自己去沈念那裏開藥吃,看了眼西垂的日暮,決定還是先好好休息一下,養好身體再走。


    他可不能像那個九行瞿一樣短命。


    一行人在空曠的樹林間搭好各自的帳篷。


    戈曳皎皎的帳篷和子君長情的帳篷是搭在一起的。


    沈念的帳篷隔的離他們更遠些,在他們的斜對麵,此刻大家架了幾口大鍋正在煮東西。


    隊伍裏就隻有她一個女郎,也隻有她做的東西尚能入口。


    本想著在這野豬肉裏麵加點辣子,但想到些什麽,原本剛加進去的辣子又被她挑出來了,今日的菜清淡了許多,明顯沒有往日那般重口,不過都是一幫糙漢子,有的吃就行。


    味道也不賴。


    沈念是個心細的,趁著子君長情去部署事項的工夫,坐到戈曳皎皎身旁,帶著幾分調笑道:“公主殿下,不可心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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