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燕婉兒一直待在院子裏,幫戈曳皎皎洗衣打掃。


    子君長情一直躲在自己的院子裏不敢出門,生怕再遇見戈曳皎皎。


    直到這日王庭下派官員到此處接管戧城,跟隨而來的還有三千鐵甲軍。


    “下官曾弼,拜見公主殿下。”


    “曾大人免禮,往後這戧城就交給曾大人了。”


    戈曳皎皎笑意盈盈地打量眼前這個長相周正的青年男人。


    曾弼,他是她公主府門客孔嘉舉薦的門人弟子,為人剛正不阿,在一些政見實事上常能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和看法。


    更重要的是,他隻是個平民。


    一個平民如何能當上戧城的府尹?這自然是她去書王城之時‘添油加醋’了一番。


    讓貴族們相信,現在的戧城就是一個爛攤子,此處刁民多,怕是有暴起的可能。


    事關生死,貴族們自然不願意再冒險,這些年各地起義動亂他們不是沒有見識過。


    若是一不小心被暴民砍殺,那便是……實在沒有必要。


    於是她趁機將曾弼推出來,


    至於貴族們的想法:一個還沒有進行站隊的青年人,他若是有這個運氣能將戧城治理好,屆時他們自己再私下拉攏此人,也是一樣的。


    還省了自己一番力氣。


    若是不能拉攏,到時候再找人做了,換自己人。


    戈曳皎皎太了解王城那幫貴族心裏頭打的是什麽主意了。


    是以她去書讓自己的王兄派兵三千兵甲護送,再紮根戧城,為保衛,也為監督。


    當然,今日看這青年一身正氣,頗為讓人信服。


    “公主殿下言重,下官定當慎思篤行,為民廣洽。”


    曾弼不卑不亢道。


    戈曳皎皎笑意盈盈地點頭,眸光柔和而堅定:“本殿信你。”


    四個字,讓曾弼看向戈曳皎皎的目光變得熱切。


    良臣望擇明主,就為這四個字,曾弼覺得南朝未來可期。


    子君長情心中默默一嘀咕,這公主僅憑借四字就收買了一個能臣。


    他不由得想,若是這世道可讓女子當家,這戈曳皎皎也可為一國君主。


    曾弼一來,戈曳皎皎便可離開戧城了,次日一早便輕車簡行。


    在戧城收繳的那批火器行了大半個月,應當也快到邊境了。


    “這不是去東辰的路啊,這方向,難道你是要去南境邊關?”


    子君長情本來是騎馬的,後來實在是被這當空高掛的太陽曬的頭暈目眩,便強行入了馬車。


    燕婉兒做女兒時學過騎馬,這幾天坐在馬背上,曬得更黑了些。


    千粟則當起了車夫。


    “本公主南下遊玩,何時說過要去邊關?”


    戈曳皎皎躺在那張寒玉床上閉目養神 。


    她身上還是穿著男裝,散著男子發髻,卻沒有特意畫男子的妝容和束起自己胸前傲人的曲線。


    怎麽穿舒服便怎麽來。


    頭發又是十分隨意的用一根發帶綁著,純粹又是自己不會盤發的原因,但即使是不曾刻意打扮,也依舊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


    子君長情坐在側麵,幹脆也靠著車壁閉上眼睛。


    不看不聽不想,才能專心搞自己的事業。


    子君長情,這個女人是自己的滅國仇人,你若是還對這樣的人起色心,你還是人嗎?


    如此一番心理暗示。


    戈曳皎皎先聽見了子君長情綿長而有規律的唿吸聲。


    她自己沒睡,這廝居然先睡了。


    她前幾日去信給千麵,讓他們一路偽裝成她,朝東辰國去,但在北境停留,並不進入東辰國境。


    這一切,都隻是緩兵之計。


    如今,那一批火藥蛋已經秘密運往南境,算算時間,還有三日應當能到。


    三日之後,就是南朝攻打孟國之時。


    屆時,定然勢如破竹,若是能順勢將北朝也一並拿下,那南朝統一大業指日可待。


    至於東辰和西祈,本就是七國當中實力最靠後的兩個,有何懼?


    想到這裏,戈曳皎皎看向子君長情的目光突然變得狠絕!


    子君長情以為自己做噩夢了,因為他感覺自己的脖子快被人勒斷氣了。


    不可能啊,他明明舒舒服服地坐在馬車裏。


    這噩夢來得太過於突然,驚得他猛然睜大了雙眼。


    這一睜開,就看見戈曳皎皎不知何時解下了自己的發帶。


    此刻,她正拿著她那條淺色發帶勒著自己的脖子,豔麗的一張臉此刻殺氣騰騰。


    活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索命的惡鬼。


    子君長情從小到大都沒有感受到什麽叫做恐懼,即使是在國破家亡那一日,他也不曾恐懼,隻有一種深深地,悲切和絕望。


    原來,恐懼是比絕望還要讓人害怕的一種感受。


    “戈曳……皎皎,你……瘋了!”


    子君長情用力地去掰脖頸處的那一條致命的發帶。


    戈曳皎皎比他更加用力。


    “說,那楚含章死前到底留了什麽給你?”


    戈曳皎皎目光冷冽地盯著子君長情看,看他在絕望中拚命求生?


    可這樣一個亡國之君,還有什麽能激起他求生的欲望?


    那必然是他有了能夠複國的法子!


    想到這裏,戈曳皎皎下手更狠厲了幾分。


    “我……說……你先……放開……我。”


    子君長情脖頸處青筋暴起,全身上下都在用力。


    殺他隨時都可。


    戈曳皎皎終於收迴手,將發帶收起,慢條斯理地將自己的一頭厚重順滑的長發綁成了一個馬尾。


    子君長情大口喘氣,此刻看著眼前這位難得一見的美人兒,哪裏還有半分的旖旎情色。


    他真想扇之前那個精蟲上腦的自己幾個巴掌!


    這女人,簡直就是個沒有人性的魔鬼,披著美女皮的毒婦!


    戈曳皎皎看他順了半天氣,黛眉輕蹙:“說!”


    “咳咳咳……我……我喉嚨痛,先喝口茶。”


    子君長情想著這次該怎麽編,一邊伸手去拿茶幾上的茶壺,給自己倒茶。


    待喝了四五杯之後,這說辭也想好了。


    他道:“楚含章確實有東西留給我,說是這十年他攢下了一筆橫財,但是這錢財被他藏在了一個地方,隻有他的兒女身上有一份他藏寶的地圖,他要我在這亂世庇佑他的一雙兒女平安長大。”


    戈曳皎皎眯著一雙眼,審視眼前的這個男人,但見他若無其事地喝著茶。


    不過,這確實激起了她的好奇:“他的那雙兒女,現今逃往了何處?”


    子君長情默默道:“告訴你,你不得立刻把我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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