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下,想向殿下贖迴一人。”


    繞了一個大彎子,把水攪渾之後,子君長情終於切入了正題。


    燕婉兒。


    戈曳皎皎幾乎不假思索地猜出了這個名字。


    “臣下想要討要燕婉兒。”


    果然不出所料,子君長情隨後就道出了這個名字。


    一時之間,不知內情的人紛紛在議論著燕婉兒到底是何人。


    底下世家貴女們更是猜測。


    “這燕婉兒莫不是也是個什麽傾城佳人,該不會是王上後宮中的一人吧?”


    “這不能,你沒聽逍遙王說贖迴這兩個字,而不是討要,兩字之差可大有學問。”


    “燕婉兒,一聽就是個女子,估計八九不離十還是個漂亮女人。”


    “這兩人關係肯定不一般。”


    “說來不愧是當過一國君主的,還真是處處留情,這邊對著咱們公主深情款款,這邊又轉頭討要別的女人。”


    “誰說不是呢。”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子君長情的風評突然就在這些世家貴女圈中急轉直下。


    更加好奇這燕婉兒到底是何方神聖了。


    ……


    戈曳宏眸光變得危險起來,這燕婉兒是何人?


    子君長情想要他王妹他都不生氣,因為他最了解,她王妹喜歡的人是誰。


    子君長情可是害死她心上人的兇手。


    所以,他王妹這輩子都隻會視子君長情為仇人,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可別忘了,他王妹不止一次在他麵前說要處死這子君長情。


    可是這什麽燕婉兒……


    莫非他們兩個有一腿?


    他看上的人,他自己還沒上手呢!


    子君長情看到戈曳宏完全想不起來的樣子,心頭怒意翻湧,隻得先平複自己的戾氣。


    “迴王上,她父親曾是臣下的諫議大夫,如今她們燕家隻剩下她一個了,上次是她不知禮數冒犯了王上,被王上押去了軍營。”


    子君長情梳理了自己的言辭。


    他絕對不能將——


    軍妓!


    這兩個字說出來。


    女兒家的名節比性命還要更重要。


    這邊,戈曳宏像是想起來了什麽。


    哦,原來就是那個老女人。


    “是那個軍妓啊!”


    戈曳宏脫口而出。


    什麽!


    他們沒聽錯吧!


    子君長情居然把這麽難得的一個恩典用來討要一個軍妓!


    他方才說自己配不上公主,如今卻要配一個軍妓。


    亡國之君配一個人盡可夫的軍妓。


    真是耐人尋味。


    子君長情耳邊充斥著許多嘲笑聲,相信再過不久——


    燕婉兒是軍妓。


    這個流言會散播得整個南朝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子君長情站在那裏,冷眼看著這宴會上上下下一張張嘲笑鄙夷的麵孔,就是對麵那張冷淡而高貴的臉上,好似都蒙上了一層對於他,乃至於對於婉娘的不屑。


    這些人憑什麽?


    他才本是那個坐在王座上的人。


    一股血腥味蔓延至喉頭,被他硬生生壓了下去,他艱難地張開嘴,硬生生擠出一個字:“是。”


    是。


    婉娘,是軍妓。


    “孤既然說允你一個願望,就不能食言,西北大營路途遙遠,孤讓人快馬加鞭,給你將那個……軍妓,帶到你麵前。若是你倆兒有意,孤還可以為你們賜婚。”


    戈曳宏臉上笑意不減,看著這笑如餓狼一般狠毒。


    就是底下的官員也笑著附和。


    “王上,年輕人臉皮薄,不如直接賜婚,成人之美啊!”


    “對啊對啊!”


    這滿堂大笑尖銳刺耳。


    “多謝王上,臣下與婉娘並沒有那般情誼,隻是念在相識一場,不忍她深陷囹圄。”


    子君長情說完,也不再理會周圍的那些聲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杯一杯地喝著酒。


    宴會還在繼續。


    戈曳華宇被內侍抱下去休息,戈曳宏也不知何時退出了宴會,隻留下一幫臣子還在推杯換盞。


    戈曳皎皎本想著也要走了,這時候突然有個內侍走到子君長情的座位旁給他添酒。


    還好巧不巧地將酒撒了出來,灑到了他身上。


    “攝政王,奴該死,要不奴帶您去換身衣服?”


    子君長情這會兒已是喝得醉眼迷茫,臉上一片紅暈,幾乎是被那內侍拖著走的。


    “生蘿,跟去看看。”


    戈曳皎皎微微偏頭對著衍生蘿吩咐。


    “公主,要不要素華跟著生蘿姐姐一起去啊!”


    商素華躍躍欲試。


    “素華,看見那個人沒有,今日,我有另一個重要任務交給你。”


    戈曳皎皎臉上笑得一派溫和,抬手指了指對麵站著的羥梧。


    “盯著他,他去哪裏你也跟著去哪兒,若是他哪兒也不去,你就在此處守著,本殿有事要離開一會兒。”


    商素華聽話地點點頭,眼睛死死地盯著站在那裏一直看著子君長情離開方向的羥梧。


    這是公主派給她的第一個任務,她得做好了。


    戈曳皎皎繞開所有人,徑直往戈曳宏的寢殿走去,臉上冷若寒霜。


    王兄還真是死性不改!


    要不是南國必須有一個繼承人,估計王兄至今膝下猶空。


    當初娶華宇的母親為王後,也是形勢所迫。


    新婚之夜,自家王兄還和小郎廝混。


    王兄根本不喜女子。


    要不是下了點王宮秘藥,今日也不會有華予。


    這也是這麽些年來……為什麽王宮隻還有華宇一個孩子的原因。


    旁的人還以為是王後因難產而死自家王兄才變得如此荒唐。


    實則隻是王兄去母留子罷了。


    如今有了華予,她本也不想過多計較,但王兄偏偏看上了子君長情!


    子君長情這顆棋注定是不能長留的,等他沒了價值,必須殺之而後快。


    亡國之君,斬草焉能不除根?


    如此,將會給南朝引來大禍。


    至少眼下不能讓王兄被那子君長情給迷惑了去。


    戈曳皎皎心事重重,腳下的步子邁得越發快了起來。


    另一邊,那內侍拖著人特意沿著王宮外圍繞了一個圈,見到沒人的時候才敢往正確的路線上帶。


    “快到了嗎?怎麽這麽久啊。”


    子君長情這酒似乎還沒醒,臉上醉酒的紅暈更重了幾分。


    那小內侍看了他一眼,當上像是被閃到了眼睛,心道這亡國之君還真有幾分魅惑人的本事。


    “快了快了,王爺您再等等,就在前麵了。”


    當真是就在前麵了。


    快步繞過一個大殿,目的地就在眼前。


    可冷不防,門口就一個人守著。


    那小內侍驚得差點魂飛魄散,連子君長情也忘了扶,當即雙腿一軟跪在地上。


    “公……公主殿下!”


    戈曳皎皎沒看他,隻一直盯著整個身子歪在門上的子君長情。


    “滾!”


    戈曳皎皎把這個字丟給小內侍。


    小內侍卻急得快哭了,朝那門裏麵望:“可是……王……”


    “王兄,此人我帶走了!”


    戈曳皎皎朝著門裏麵說了一句,然後一手扯過醉成一攤爛泥的子君長情。


    子君長情順勢靠在她瘦削的肩膀上。


    臉也埋在她肩頭。


    暗處,他一雙眼睜開 變得晶亮無比,哪裏有什麽醉態?


    一直藏在袖中的匕首,又隻好往深處再藏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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