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陽如今受王爺直轄,量他們也不敢靠近。”


    “王爺,當真不給各州府發信令協查嗎?天大地大,那群細作又懂得隱匿蹤跡,光憑咱們自己的人手,實在難尋。”


    邱瑾瑜下巴上烏青一片,這一年間,胡須長出來,都是玲瓏給他剃的。


    近兩日乘風說要幫他剃須,也被他拒了。


    “定安的酒釀的越發的沒滋味了,乘風,明日你遣人跑一趟平陽,給本王買一車燒刀子迴來。”


    乘風偷著同郭昂相視一眼,東北苦寒,當地人冬日時飲烈酒驅寒,這燒刀子,便是最尋常的一種酒。


    酒如其名,味道濃烈,喝下一口便像是吞了燒熱的刀片似的,喉頭胸口火燒火燎,早年行軍時邱瑾瑜也是一日都離不了這東西。


    “王爺,郎中說你這手腳發麻之症還得好好將養一段時日,特地叮囑了我勸你少飲些酒……”


    “別婆婆媽媽的,不喝點本王睡不著。”


    邱瑾瑜又轉頭同郭昂說起了尋人一事。


    “叫各州府幫忙巡查,便難免會驚動陛下,等本王身子好些了,會親自進京麵聖,在此之前,還不能讓他知道。”


    “不然……他們便走不出去了。”


    邱瑾瑜同郭昂說話的功夫,乘風悄悄自兩人身邊溜走了,過了一會兒,跑來個提小燈籠的娃娃,一把摟上了邱瑾瑜小腿。


    “姑父,你怎麽又喝酒了。”


    邱瑾瑜扭頭斜了乘風一眼,乘風眨著清亮的眼睛,一點也沒見心虛。


    王妃走後,王爺在人前雖沒表現得多悲切,卻過得比從前更糙了,事事都提不起精神,白天在房中悶著,晚上坐院子裏喝酒,誰勸都不聽。


    如今也隻有豆子在王爺那還有“幾分薄麵”了。


    邱瑾瑜耷拉著眼皮睨了眼噘著嘴的豆子。


    “姑父喝的不是酒,是茶。”


    豆子把燈籠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輕車熟路的順著邱瑾瑜的腿往上爬。


    這燈籠是過年時玲瓏和邱瑾瑜一起給他做的,木框是邱瑾瑜親自削了釘的,紗布上每一麵是玲瓏畫的,是些憨態可掬的兔子,小貓小狗。


    豆子極是寶貝這盞燈籠,有時夜裏還要趁父母睡下之後,偷拿個火折子燃了燈,提出去晃悠幾圈,也因此又挨了幾頓打。


    邱瑾瑜看了那燈籠幾眼,又無奈的拎起豆子後襟把他提到了自己腿上坐著,豆子摟過邱瑾瑜的脖子附在他嘴邊嗅了嗅,露出嫌惡的神情,誇張的捏了鼻子夾著嗓子道。


    “噫,姑父騙人,臭死啦!”


    這副模樣豆子也是同玲瓏學的,除夕時邱瑾瑜飲醉了酒,攬著玲瓏沒完沒了的說這說那,玲瓏當時也是這般反應,被豆子看在眼裏,這會兒倒是學得有模有樣。


    邱瑾瑜的臉色霎時間便軟了,抬起手掌嗬了口氣,拽開豆子捏在鼻子上的小手。


    “淨胡扯,一點兒都不臭,慣不同你姑姑學些好的。”


    提及玲瓏,豆子坐正了身子,滿眼期待的問道。


    “姑父,我想玲瓏了,娘說她病了,要閉門靜養,我能去看她嗎?”


    邱瑾瑜苦澀的扯了扯嘴角,同豆子解釋。


    “閉門靜養的意思,就是誰都不見,連我都不見,又哪兒能輪得到你去?”


    豆子癟了癟嘴,他年歲雖小,卻也懂得察言觀色,覺得可能是因著玲瓏生病,府裏人人臉上都沒什麽笑模樣了,就連鵲兒姐話也少了。


    豆子又伸手摸了摸邱瑾瑜臉上的胡茬,歎了口氣說道。


    “我見不著玲瓏,心裏難受,姑父也見不著玲瓏,心裏應該更難受。豆子陪你一同等著玲瓏開門,姑父你莫再喝酒了。”


    邱瑾瑜難得的笑了笑,抱起豆子往迴走,口中說道。


    “成,不喝了,姑父這幾日摟不著個軟乎的,總睡不踏實,今夜就摟著你對付對付。”


    豆子自邱瑾瑜肩頭探出兩手去嚎道:“我,我的燈籠……”


    乘風撿了地上的小燈籠,快步跟了上去。


    郭昂看著三人背影喃喃:“還好啊……有個豆子陪著,王爺這段時日也能好過些……”


    壚江上落了兩日雨,江水充沛,倒是加快了不少行船的速度。


    眼見著青山綠水漸漸變成了平原黃湯,鄧佩妘同身畔的玲瓏說道。


    “公子,快到西州了。”


    羅把頭吧嗒吧嗒抽著煙袋,湊近玲瓏身側試探著問道。


    “公子啊,咱們當真要在西州停船嗎?雖說鄧大嫂子力大無窮,但到底是個女人家,你們下船要真是遇上了歹人……”


    羅把頭走這趟船,可是押上了幾年的積蓄,就指望著玲瓏這棵搖錢樹結果呢,實在是怕他們有個好歹。


    鄧佩妘聞言眉頭一皺:“我又沒嫁過人,胡亂叫什麽?”


    羅把頭縮著脖子,訕訕磕了磕手中的煙杆,嘴裏嘟囔道。


    “那老羅可真不知道該怎麽稱唿你了,都這把歲數了,總不能喊你鄧姑娘吧?”


    “你!”


    玲瓏有時候也不知道自己的命到底算好還是孬,一年前與母後摯友死別,一年後與至愛生離,應都算得上是人間大悲。


    可她身邊卻時時都有些有趣的人伴著,倒也能衝淡些許傷痛。


    看鄧佩妘與羅把頭這般,玲瓏做起了和事佬。


    “羅把頭,到了西州之後,我會在船上留些人手,倘若真有人來犯,你也不必驚慌。”


    “我同阿姐會先行入城打探一番,看看能不能搭上些門路,畢竟往後你們行船,中途也要補給些青蔬清水吧。”


    羅把頭嗐了一聲道。


    “船上的蔬果確實所剩不多了,也是你家那二姐廚藝太好,我們從前跑船也就吃些鹹魚臘肉就點幹糧。”


    “隻是西州這地方……唉,那你們就進城問問吧。”


    西州雖然偏遠,但也算是座古城池,離著老遠就能看見石磚壘的堤壩碼頭。


    隻是等船隻駛近了,才瞧真切,許多地方已經缺磚少瓦,破敗不堪了。


    碼頭邊停著的幾條船,也破舊得連篷子都漏了洞,船身也腐了,就連套在碼頭上的繩子也快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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