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玲瓏首肯,巧月與王煥鬆了口氣。


    他們這輩子沒做過攀龍附鳳的夢,或許對有的人而言這是個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但對他們並非如此。


    王煥父母早亡,靠著吃百家飯才長大成人。


    巧月家裏重男輕女,不然也不會把她嫁來邊陲小城隻為換更多禮金。


    王煥一直孤身一人,聽了工友的勸說,叫他早點成個家生幾個娃娃,身邊也就熱鬧起來了。


    巧月這個媳婦是媒婆給牽的線,兩人成婚之前連對方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美是醜都不知道。


    剛見麵那日,因著巧月坐了一路的牛車驢車,行了極遠的路而來,到了鳳陽就病倒了。


    是王煥衣不解帶的伺候了她半個月,給她擦臉、煎藥、喂飯,為了照顧她還經常要和旁人多加工時換班,人都累瘦了一圈。


    無依無靠的兩個人,也就是在那段時日間,體會到了這世上有人為自己牽掛、牽掛旁人是什麽滋味。


    後來巧月病愈,夫妻二人濃情蜜意的過了一年半幸福日子,豆子便降生了。


    從此一家三口人相依為命,他們身份雖低微,時常要對各種人俯首陪笑,卻很知足,也很珍惜這份苦盡甘來般的幸福。


    因著都是苦命人,所以才可憐了無家可歸、無人可依的玲瓏,收留了她。


    他們並不想圖什麽迴報,隻希望一家人能平安和樂的把日子過下去,再生個女兒,把孩子們撫養成人。


    在玲瓏這兒種了善因,也因此得了福報,在走投無路之時被接了出來,來了夏兆國,還住在名震天下的南梟王府上,就跟踩在雲彩上似的,腳底下發虛。


    他們是勞碌人勞碌命,可不敢把自己當成什麽貴人,玲瓏允了他們討份差事做,才能安心住下。


    解決了心頭的憂患,巧月的圓臉上又漾出了喜人的笑容,用胳膊肘撞了撞玲瓏。


    “你與王爺成婚也有兩月了吧,有動靜沒?”


    玲瓏被她問得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仔細想了一會兒還是沒想明白,隻能認真的反問。


    “嫂子指的是什麽動靜?”


    巧月哎呀一聲,遙遙看了看正舉著豆子摘樹上青澀果子的邱瑾瑜。


    “還能有什麽動靜,肚子唄!”


    “王爺這麽喜歡小娃娃,你若給他添個親生的,還不得寵上天呢。”


    “如此豆子也有弟弟妹妹可以相伴著長大了,我生豆子時月子沒坐好,這幾年也沒再懷上老二,豆子時時都喊著孤單呢。”


    玲瓏被她說得滿麵紅霞,完全不知道這話該怎麽接。


    巧月看她羞了又笑:“你臊個啥?都成了婚了,生娃娃是天經地義的事嘛。”


    王煥坐在輪椅上,聽兩個女人聊生孩子的事也頗覺尷尬,若不是腿腳不利落就早起身跑了。


    “巧月!玲瓏才多大,你同她說這些幹啥?和三嬸她們待一塊年頭長了沒學些好的,就學會扯老婆舌了。”


    巧月扁了扁嘴,玲瓏見狀提議帶他們去看看住處,這才把這事岔過去了。


    臨走時,玲瓏不由自主往邱瑾瑜所在的方向望了望,看著他與豆子玩鬧得歡,勾了勾唇角。


    他應當……會是個好父親。


    這一下午,玲瓏與邱瑾瑜沒再得空見麵。


    嚴靖手頭本就堆了不少事務,全等著王爺迴來決斷。


    再加上邱瑾瑜格外重視在城西建造冶鐵坊一事,幾個主要官員被急召而來,在王府書房中商議了許久。


    玲瓏則是忙著安頓了巧月一家,帶他們看了王府,同他們講了她來定安後所見所聞,後又叫二娘去備了一桌飯菜。


    巧月閑不住,說要給周二娘幫手,王煥拄了個拐也跟了去,說是可以幫著擇菜剝蒜,鵲兒幫著燒火,夏秋冬三人就帶著豆子在小廚房門口玩。


    季管事拿著本簿冊同樹蔭下坐著的玲瓏報著這月府上的營收,因著府庫實在寒磣,她命季管事收迴了幾個鋪子,用作往後集散鐵器、藥草、米糧之便。


    聽季管事說得差不多了,玲瓏看著三個丫鬟,總覺著少了什麽,再一細想才察覺,是四季無春。


    “季管事,可有春知消息?她跟著嶽縣令去了之後如何了?”


    季管事搖了搖頭:“那可真不知道,可要老奴著人去打探打探?”


    問秋聞言湊了過來,做了個禮。


    “奴婢知道一些,奴婢叔父家是大通縣的,王妃不在府上,季管事給了咱們幾日假,婢子就隨父母去了一趟。”


    “叔父聽人說,嶽縣令車駕迴府當晚,他夫人親自上車把春知拽了下來又抓又打,衣裳都扯破了。”


    “動靜鬧得大,不少人都瞧見了,春知的領口都被拽散了,縣令夫人看她一身的咬痕掐痕,氣得坐地大哭。”


    “這一茬鬧到了大半夜,最後是嶽縣令給夫人下跪認錯,才收了場。”


    玲瓏聽著問秋惟妙惟肖的敘述,似是親臨了現場看了這一遭,蹙眉襟了襟鼻子。


    “問秋,你與念雪可有婚約在身?”


    聽王妃突然問起這事,問秋紅了臉,後又似想起了什麽白了臉,連忙垂首同玲瓏言道。


    “王妃,婢子想趁年輕給家裏多賺些銀錢,不曾肖想這些,也絕不會像春知一樣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玲瓏輕笑,搖了搖頭。


    “我自然知道你們都是本分的姑娘,不然也不會留在身邊了。”


    “我是想……若你們願意,可願與府上侍衛相看相看?”


    “你同念雪比我還年長一兩歲,王爺的那些侍衛也都打著光棍呢,若真有合適的成了家,一起在王府共事也不耽誤什麽。”


    問秋頭越垂越低,臉頰緋紅。


    倒不是玲瓏真就那麽喜歡牽這個紅線,隻是她深諳治世之道,一國國力是強是弱,與人丁興旺與否密切相關。


    早先她就寫過一篇策論上表雍王,提及應鼓勵百姓多育,削減免除添有新丁人家兩年賦稅,可雍王卻因此大怒,認為增一戶人口就應該多繳一人頭的稅金,關了玲瓏整一月的緊閉。


    來到定安以後,玲瓏驚覺王府裏的這些護衛,明明都是年富力強的大好青年,卻隻知道當差練拳,二十好幾也不念娶妻,實是白白浪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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